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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多情恁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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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自敦煌购得、有着精致绘像的佛本行经宝卷。

    送给吉备真备一副全新的象牙制双陆棋。

    一柄镶有琉璃珠的宝剑是要给阿倍仲麻吕的手信。

    她知道仲麻吕喜欢结交诗友,他那群有官职的朋友,常常会在穿着常服时佩带宝剑出门。祝晶觉得他可能会喜欢这个礼物,但因为他还在洛阳司经局校书,得等他回长安时才能送给他。

    她还带回了几醴好酒送给刘次君,前些天已经请次君大哥来家里搬走了。

    唯一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的,是恭彦。

    丝路上新奇的玩意儿不少,但有很多东西,在长安西市里就可以买得到。有标价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财古昌,要取得都不是问题。

    祝晶虽然带回了不少对唐人来说很珍贵的异域珍宝,但一想到这些东西是要送给恭彦的,又嫌不够特别。为此,她竟下不定决心选定礼物来送给恭彦。

    只好先将行囊里的东西逐一分送。

    送完礼后,想起她还有几匹自各国购得的织锦和自拂一林带回的棉布,一时兴起,又拉着小春往西市去,打算上胡商店铺子寄卖掉这些她用不上的织锦和外国布料。

    一听说要去西市,小春却开始抱怨腿酸。

    “小鲍子,我们跑了大半个长安城了,改天再去西市吧。小春腿酸了。”

    祝晶笑睨着她。“腿酸?丫头,我们可是坐在驴车上耶。”虽然一早便出门了,但真正在动腿的,可是租来的毛驴啊。

    小春翘起嘴道:“小春替这头毛驴的腿喊酸呀。”

    祝晶哈哈一笑,没把小春的话放、心上,是因为她知道她根本没在赶路,租来的这头毛驴,今天休息的时间比拉车的时间还多呢。

    可小春还是喊着要回家。祝晶开始觉得事有蹊跷,猜测小春不想去西市的原因。

    到了西市十字东街的康家店铺时,见到了几个当初一同走丝路的胡商大叔。

    祝晶开怀地一一向众人问候,祝贺大家生意兴隆。知道康居安不在铺子里,是因为在今年初时,他又组了一支商队再度前往西域,祝晶也没有很失望。她很清楚像康大叔那样的人,是久待不住一个地方的。

    他们粟特商人,打成年起就漂泊各地,天涯为家,能在一地里停留个一年半载,便已经算很久了。

    祝晶不禁想起几年前她刚刚踏上丝路时的光景,猛然再一环顾自己立身所在,觉得过去那些日子彷佛已是遥远的梦。

    回过神来,她笑嘻嘻看着康大叔店里新聘的掌柜,笑问:“找到你爹了吗,我的朋友?”

    蓝眸少年看着祝晶,并不怎么热烈地道:“找得到才怪。倒是你,干嘛那么晚才回长安,你家那个丫头嘴上成天念着你,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少年华语说得好流利,完全不像三年前在碎叶城初遇时的样子。看来,这些年,在长安,破晓已经开始适应这个新环境了。祝晶微笑地想。

    一直站在祝晶背后、那个叫做小春的丫头跳出来抗议道:“是我快被你给烦死吧,大饭桶。小鲍子,你不知道他饭量好大,一直叫我煮饭给他吃。要不是你要我照顾他,我才懒得理会哩。”

    蓝眸少年啾了小春一眼,又道:“我又没吃白饭,米是我自个儿买的,不过是请你帮我蒸熟,一点小忙而已,那么爱计较。”

    小春被他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激怒,一扫平时温顺的性子,隔着店铺柜子与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起来。

    “我又不是你娘,为什么得煮饭给你吃啊!”虽然不是天天煮,可这位大爷每隔几天就跑来吕家讨饭吃,万一让人误会他们之间有什么,败坏了她小春的名节,那可怎么办!

    “因为你家公子托你照顾我啊,当然得让你有事做,不然你怎么跟你家公子交代?”

    “说得好像很委屈似的。要不是我家公子有交代,我才懒得理你勒。”

    “所以我很感谢你家公子啊。”

    “你”吕祝晶惊奇地看着不大会吵架的小春奋力地与破晓争论,猛地明白何以小春拒绝陪她来西市了。

    这几年来,想必小春的生命里,已经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她唇边扬起浅浅的微笑,看着少女与少年的斗嘴游戏,觉得好欢乐。

    小春终究争论不过厚脸皮的少年,突地回头过来抱住祝晶手臂。“小鲍子,你快告诉他,我以后再不帮他煮饭了。”

    祝晶回视着少年的蓝眸,感到十分有趣,沉吟着,她说:“没关系的吧,小春。阿晓一个人在长安生活,总是辛苦的。既然他那么喜欢吃你煮的饭,就让他占点便宜吧。”

    小春未及抗议,少年已经红了脸。“我不是喜欢吃她煮的饭,我只是”

    “想欺负我!”小春生气地说。

    “也不是-”

    “你就是!”小春很笃定地说。

    无法改变小姑娘、心里头既定的想法,少年气闷,改看向祝晶。

    “你刚说有什么东西想寄卖呃,你-”

    喉中的话猛地哽住。少年眨了眨眼,再仔细地看了祝晶一眼,忽地察觉了祝晶的性别。而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

    破晓眼中的领悟与愕然,教祝晶笑叹了声。

    原本还以为,旧识们见到她时,那诧异的反应,是因为太久没见面而认不出她的缘故,岂料那诧异所代表的,并不全是出于陌生,更多的是对她性别的疑惑。

    真奇怪,她明明就穿男装、梳男髻的啊!怎么这么多人都看出她不是个男人?这么看来,以前没被人识破,是因为那时年纪尚小的缘故吗?

    她转头看向小春,似乎只有丫头不以为意,是因为她老早知道她是女儿身吧!也是。她们一起生活那么久了,会不知道才怪。

    不知道该怎么对朋友解释她扮男装的原因,犹豫了片刻,祝晶决定以不解释来应对。毕竟这些年来,也都这么凑合地过了。现在要她穿回女装,恐怕只会更不自在,爹也会担心的。

    下了决定后,祝晶抹了抹脸,微笑地将千里带回的西域织锦和拂菻棉布搬到柜台上。

    “我知道康大叔铺子里有很多这类的东西了,只是想放在店里头寄卖看看,反正这些东西我用不上,是顺道带回来的,卖得出去的话,五五分帐就行了。”

    破晓没有啰嗦地收下那些织锦。

    他没有忘记吕祝晶是他的恩人,若不是他,这辈子他哪能有机会到长安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胸口曾被烙上奴隶的印痕,是吕祝晶将自由还给了他,又资助他来长安寻亲。

    来到长安后,才发现这里胡人也不少。长安胡汉融合的多元氛围,让他很快地适应了新环境;后来又在康老板的好意下,帮他打理西市的店铺子。

    几年下来,已经存下不少积蓄。他酝酿着再过一、两年,有足够的本钱了,也要走丝路行商去。顺利的话,走一趟丝路回来后,他将成为富有的西域商人。有了财富之后,要想找回亲生父亲,应该也会比较容易吧。

    “怎么样啊,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小春不高兴地喊道。

    破晓瞥了小春一眼,笑道:“笨丫头,你家公子是我的恩人,不用说五五分帐了,就算要我为她作牛作马,我都不会有第二句话。”

    小春不清楚当年祝晶和破晓之间相识的始末,她獗起嘴。“那如果是我要你作牛作马,你怎么说?”

    破晓只是笑问:“我为什么要为你作牛作马?”

    祝晶笑着插嘴:“因为爱屋及乌啊。”

    小春得意地点点头。“没错,就是爱屋及乌。”

    破晓笑看着小春。“你意思是,你是乌?成天嘎嘎叫的那种?”

    还真有点像喔。

    小春正要抗议,祝晶却说:“错了,是屋。多谢了,阿晓,那些东西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一步-”

    “等一下啊,小鲍子,我还没跟他讲清楚,有关煮饭的事-”

    “下回再说吧。”拉着小春往店铺外走时,祝晶清楚看见少年眼中的留恋。她想,他一定是听懂了,不然他不会嘴上调侃着小春,两只耳朵却红透似春天的樱桃。

    对他来说,小春应该是重要的“屋”而不是附带的“乌”吧。真没想到事情会朝这方向演变呢。

    祝晶有点好笑地看着依然很不高兴、一路碎碎念的小丫头,忍不住心想: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能亲眼目送妹妹出阁?

    回到家时已是黄昏。

    小春煮饭时,祝晶炒了几样鲜蔬。在外旅行的那几年,让她养成了自己动手张罗餐食的习惯。

    早年娘过世后,她跟爹都不谙厨艺,邻居大婶见他们父女俩可怜,经常送来饭菜。后来爹干脆聘请邻居大婶包办家里餐食,解决了三餐的问题。

    再接着,小春渐渐长大了。她不在家的这七年里,到了后几年,几乎都是小春掌厨了。

    与小春协力炊饭时,祝晶不经意提起:“小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可以拜托你继续帮我照顾爹吗?”

    小春停下手边的动作,有点慌地瞪着祝晶。

    “你不是说你不走了吗?小鲍子,你不是说你会一辈子留在我们身边吗?”

    祝晶笑道:“我是说过啊,可是-”

    “不要可是!”小春激动地摇头道:“小春不要听那些可是。”她绝对没有办法再看着她的小鲍子“又一次”离开她。她不要!

    小春激烈的反应让祝晶无法再说下去。她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别担心。我只是随口问问,别当真。”以后找机会再说吧。

    “真的?”小春狐疑地看着祝晶,仍有些紧张,好像怕祝晶下一刻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似的。

    见小春仍然不信,祝晶捏了捏丫头圆嫩的脸颊道:“好啦?我不开玩笑了。瞧,我弄了几样在西域学到的菜色,有酸酪甜豆、红椒烧肉呢,等爹回来,咱们一起尝尝。”

    “只是开玩笑?”小春仍有些担心地一再寻求确认。

    “傻瓜!再问下去,就要天荒地老了。你很闲吗,丫头?”

    几颗泪水在眼眶边打转,小春忙别转过身去,耸起双肩。“谁、谁叫你要开这种玩笑,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年有多想你”“那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睡?”祝晶没奈何地提议。

    小春抿了抿嘴。“你房里那张床有点小。”是小时候睡的,还没时间换张新床呢。“不然你来跟我睡吧。小鲍子,小春房里的床前两年才换过的,两个人睡一起没问题。”所以当然要一起睡喽。

    祝晶噗哧一声笑出,故作犹豫。“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公子跟丫头要给别人知道了,小春会不会嫁不出去?”

    想到可以跟小鲍子挤一床睡,小春笑吟吟。“没关系!”毫不在乎地说:“小春只要有小鲍子就好了。”

    祝晶不自觉敛起笑意。“你是认真的,小春?”

    小春很认真地点头。

    祝晶却有另外的隐忧。她担心,万一以后她真的不在了呢,那届时小春、爹、舅舅,甚至是恭彦他们会有多么伤心?

    “小鲍子,你怎么了?”祝晶脸上的表情让小春蹙起眉头。

    “我哭了吗?”祝晶连忙摸了摸脸。没有啊,脸颊是干的。

    小春歪着头说:“没,你在笑呢。小鲍子,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啊,是在笑啊,那就好。多练习果然是有用的。人生短暂,早已决定要以笑颜来迎接未来每一天的祝晶放下双手,微笑道:“是有点好笑。因为我刚刚想到,不晓得破晓今天会不会过来家里吃饭哦?”转移话题有用吗?

    一讲到那个喜欢吃白饭的大饭桶,小春便觉得气闷。“小鲍子你故意的,对不对?”

    “呃,有吗?”装傻。

    “有。而且他今天不会来。”

    “喔,为什么?;”小丫头说得好肯定呢。

    小春笃定地告诉祝晶:“因为他每隔五天来一次,今天是第三天,他要后天才会来。”

    “喔。”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啊。祝晶掩着嘴偷笑。看来小丫头还是很在意的啊。怕小春尴尬,祝晶也没点破。

    晚饭时,吕校书在坊门关闭前回到家中用餐。

    祝晶在晚饭后拿出一对花鸟纹金手环送给小春,一块天然的璞石和一双织锦乌靴送给父亲。

    两人看着礼物时,勉强地挤出笑容。

    并非他们不珍惜祝晶的这份心意,而是因为他们都清楚,眼前那温暖笑着的人,才是他们心中的珍宝。

    回来就好。小春想。

    平安就好。吕校书想。

    最重要的是,要长命百岁,一辈子相守,不要再分离。

    夏日的长安城,空气干燥到一有马匹急驰过大街便会刮起尘土,漫扬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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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祝晶小时候曾经梦想过的事情,并没有在一趟陆路和海上丝路的旅程里彻底得到满足。她喜欢在西北沙漠里行旅观星,也喜欢在草原上尽情奔驰,丝路上每天都有新鲜事,日子一点也不无聊。

    可回到了长安后,她发现,原来她也很爱能安稳地睡在坚固的屋檐底下,不用担心突然刮起的沙漠风暴或在无尽瀚海中迷失方向。

    这样清闲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可过呢?

    安置了张竹床,翘着腿躺在自家后院的榆树荫下,她把玩着挂在颈项上的护身符,闲闲没事做。

    花锦缝制的护身符上绣着几个日本字,意思是“住吉神社”供奉的神灵是日本人所信仰的大海守护神。

    搭乘波斯商舶自南海归来时,航程意外地顺利,仅仅一年半的时间便回到大唐,不知是否也有一点功劳是出于住吉大神的守护?

    这护身符,早年曾见过恭彦随身带在身上,不知道是谁送给他的呢?应该是很亲近的人所送的吧。

    耳边听着小春一会儿哼着歌,一会儿又与来讨饭吃的破晓斗嘴,祝晶嘴角一直挂着闲适的微笑,星眸半睁半闭,直到厨房传来一声好大的声响,状似打破了碗盘的声音,祝晶才猛然坐起。

    正迟疑着是否要到厨房去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前门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祝晶改跑向自家大门。

    “来了来了。”她喘着气喊道。

    可能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门外的人不再敲门,静候在外。

    祝晶拉开大门,迎接着她的,是一抹好思念的笑容。

    正是井上恭彦。

    “脚伤好些了吗?”他关切地问。

    “已经没事了。”她轻松回答。

    “那跟我去看夕阳吧。”他坐在租来的板车上,朝祝晶递出手。

    祝晶咧嘴一笑。“好啊。”

    必上大门,也没跟家里人交代去处,她将手放进恭彦手中,让他将她拉上车。

    “驾!丰井上恭彦驾着马车,往东方长街驶去。

    板车上堆放着一个小包袱,祝晶坐在恭彦身边,好奇地抱着包袱。

    她侧看着他的脸庞,发现他驾轻就熟地操控着缰绳,速度既不太慢,也不至于过快。忍不住回想起他刚到长安那年,要去慈恩寺看花,走在路上时,恭彦担心她会被奔驰得太快的马车撞到,一直拉着她靠往路边,很窝心。

    没去想恭彦怎会突然有兴致拉着她去看夕日,也没想他是不是还得在北里当乐师,她只想,好欢快见到他,能跟他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心底都开怀。

    轻便板车奔驰在宽敞的横街上,一路往长安城东的新昌坊而去。

    进入新昌坊,转向坊内南街行进,街道开始进入平坦而渐渐拔高的坡地。

    乐游原这片在地势平坦的长安城中突起的高地,是汉代长安的皇家苑囿,历经千百年,在前朝时已成为一片广大的坟地。前隋为了建造首都大兴城,迁葬了原有的古坟,并在此地立寺,命名“灵感”以超渡亡灵。

    现在这座寺庙已改名为“青龙寺”是长安城中汉传密宗的三大寺院之一,与大兴善寺几可齐名。

    驾车登上通往乐游原的道路,夹道林荫有阵阵暮蝉争鸣,晚风迎面吹来,令人无比舒爽。

    祝晶掩嘴笑着,身旁青年不时偏过头看她嘴角昂扬的笑意。两人一路上虽然沉默不语,心却紧系在一块。

    不是长安人惯出游的时节,近黄昏,乐游原上,人烟疏落。

    青龙寺晚钟与阵阵炊烟迭荡入风中。

    无车顶的轻便马车停在一片广阔平坦的古老高地上。

    两人都没下车的念头,就坐在板车上,居高临下,眺望古原下笼罩在橙黄夕昭一中的长安街景。

    天色晴朗,广阔晴天只有淡抹微云追聚在落日处。

    数点鸦影掠过天际,徐徐凉风拂动挣出束髻的发丝。

    无限美好的黄昏夕阳,透出光暖余晖暖照着祝晶的心。

    禁鼓将鸣,一日将过,眼前美景却使她无暇去想自己还剩下多少年寿,目不暇给只专注品味此时此刻的这一份感动。

    一会儿,身边青年下了车,自他带来的包袱中取出一瓶酒。

    对夕日长声吟啸后,他以酒酹地,朗声清吟:“昔我逐日走,欲穷天尽头,乐游古原上,独我心怀忧;今我逐日来,此心喜忘愁,游子归故里,应不复远游?”

    七年的思念,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只好以诗表情。

    祝晶笑着走到他身边,与他看望同一个方向,清声和韵:“昔我欲远游,一意览荒陬,瀚海栖蜃楼,明月照沙丘;身在拂菻海,天涯似中州,相思不辞远,方寸记温柔。”

    青年回过身来,看着沐浴在夕晖中的吕祝晶,忽地眼眶一热。

    她是真真实实站在他的面前,不再只是梦中的幻影。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只是很高兴你回来了,祝晶。”一年半以前,康氏商队归来,祝晶却没有跟着回长安,让他日夜担忧,生怕她在异乡出了事,直到终于再见到她,忧虑的心这才得以放下。

    “不要紧,恭彦。你看,夕阳这么美,好多年没一起来乐游原看夕阳了。”她站在他身边,丝毫不惧晚风的凉意,一颗心如火般炽热。“我们以前经常手牵着手的,你可以牵一下我的手吗?”

    当然明白他因为知道她是女子的关系,因而在对待她时多了一些礼教上的拘谨。祝晶不会为此责怪他,恭彦毕竟是个知书达礼的士子,然而,她可也不愿意见他一直对她这么地“待之以礼”啊。朋友问是不需要这么拘束的。

    青年看着兴高彩烈的少女,犹豫了片刻,才如她所愿地牵起她的手。

    她手温很暖,彷佛有源源不绝的热力正自她体内释放。

    手被执起的刹那,祝晶紧紧回握住。

    双手交握的瞬间,两人皆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下。

    他们皆以为,颤抖的人是自己,而非对方。

    夕阳无限好。两人不约而同心想:若时间能就此停下,不知有多好?

    但愿能一辈子维系这样单纯的友情。

    只是,这种弹指即逝的快乐,为何如此令人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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