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对自己好的嘛。
我的话令她释怀,她的表情一下子就眉飞色舞。在我脸上使劲儿亲了一下,下一秒,钻进一台出租车里,一溜烟没了。
我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在街上走。左顾右看,表情陌生、眼神游离,仿佛我是刚进城的山里人。要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必定得使出浑身解数吧。
我抬起头,对上帝做温顺的表情,梁靓啊梁靓,上帝保佑你吧。
手机响了。
亲爱的爸爸打来电话:"小宝贝,你好吗?"
我笑起来,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你看看出门在外的金刚,在亲爱的爸爸妈妈面前,一辈子都是倍受疼爱的小宝贝,难怪我们曾经拒绝长大,做梦也想变成彼德潘,因为这种无忧无虑、吃饱饭就幸福的感觉实在太妙了。
"很好啊,三月来了,太阳出来了,我在街上走,正在感谢把我带到世上的你们,能让我晒到这么暖和的太阳。"
老爸笑:"懂得拍爸爸妈妈马屁的孩子就是好孩子。"
"哈哈,"我笑,"亲爱的爸爸,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你爸爸收了一名好徒弟,是未来能当音乐家的那种。"老爸大大地感叹一番,"你亲爱的爸爸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优秀的学生了。"
"那要恭喜您啊。"我没有要自卑的意思,但我猜那一定是个男孩子。
"我们最疼的永远是你,小宝贝。"
"我知道啊。"
接着电话里一顿乱吵,过了会儿,老爸仿佛要去火星度假一般,声音越走越远:"换你妈妈说。"
随即一个无比劲爆的声音从电话里飞出来,不用怀疑,那正是我最最亲爱的妈妈。
她说:"哎,女儿啊,妈提醒你,你去年满了十八就已经正式成年了。"
"那又怎样?你不打算养我了?要我自己赚钱上大学吗?"我心里一阵慌乱。
"妈怎么会那么禽兽呢!只是提醒你,成年了就可以交男朋友了。"
我晕,就为这个?
"十九岁大的女儿不是过季的白菜,不用着急好不好?"
"妈就是打电话提醒你,这个事情要抓紧,女孩子不是过季的白菜,可是男孩子是地里摘回来的西瓜,你不抓紧挑,好的就全让人家挑走了,咱就没了!"
每次这样的电话都是以唯美的爸爸开始,以脱线的妈妈收场。
我挂上电话,继续吃着我的冰淇淋,走在路上,有人向我吹口哨,我厌恶地瞪他们,然后想像自己戴上安全帽变成高级民工的样子,然后发现其实并不讨厌我的专业。做金刚又怎样呢?电影里,甚至有人提议金刚应该提名最佳男主角。
半小时后我已经走回学校,走进大门,主楼前沸沸扬扬,围观的人群像石头惊起的水波一样,越漾越大。校园里好久没有过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怪了,大家都挤进人堆里做什么?又在看什么?
我也跟着挤过去,看不出原委,大家都窃窍私语,每个人的表情异常兴奋,眉毛都是往上扬的,眼睛都是晶晶亮的。我用手肘碰碰旁边的人:"请问他们都看什么呢?"
不理我。我眉头一皱,这人好傲慢。我抬起头看去,他很高,长得也很好看,脸上没什么表情,酷酷的样子,过了会儿,他低头看着我。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原来以为他会继续玩行为艺术的——耍酷二十秒,结果五秒钟后他的表情和声音都跟个冷气机似的回答我:"你踩到我的脚了。"
嗯?脚?我低头看我的脚,它正不小心地踩着别人的脚。
"啊,踩到了你就要说,这里人这么多,脚比人还多,你不说,光看着我,我怎么知道我踩到你。"我抬开脚,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害我还以为自己多漂亮。"就是嘛,臭美是人的天性,自作多情是人的本性。难得有个男孩子盯着自己看,我怎么会不多想?
他仍然看我。
我立刻低头看我的脚,没怎样,于是又抬头看他:"又怎样?"
他若有所思看了看我,转身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怪人一走开,旁边立刻又有人挤过来。
"你们都挤着看什么?"我又问。
"你没有看到大广告牌吗?"人家指指头顶,"跆拳道协会正招人,据说会长和他的朋友会过来。"
看看人家,路人甲问什么,人家便答什么,热心指教。哪里像刚刚那个怪人,不吭不哈的样子,倒像个名副其实的金刚。
我抬起头往上看,原来真的有大广告牌!
"可是大家争着看什么?"我不明白地问。
"等一下会长要和他的朋友过招。"
"哪个是会长?"
"正在热身那个。"
那会长很帅嘛。
"那对手呢?"我问。
"还不知道,听说是外校的,除了会长,应该没人认得他吧。"
我愣一下:"大家争着看的原来只是这个?"
"不然呢?"人家笑笑地反问我。
有人发宣传单给我:"这位同学,有没有兴趣参加跆拳社?等一下有表演,可以看完再考虑。"
跆拳道?应该是人家抬拳头我便倒那种吧。我偏头一想,跆拳道它给我的联想就是:有人正飞起一脚向我的脸踢过来我的神!我感到心脏突然"咣当"一声响,仿佛脸没了。我赶紧抬起头问上帝,这不是踢谁谁遭罪吗?上帝仿佛点头说是。我立刻明白过来,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闪!
我从人堆里退出来,继续在校园里漫游。十九岁,嗯,是原本应该青春张扬的年纪,周围的女孩子,打扮美丽,走起路来都眉飞色舞。我呢?看上去仿佛我刚进城的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