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欧阳花容其实怀疑那名帮助宸瑑贝勒的刺客就是上官素心,但生怕又惹她不高兴,所以并不敢直接说出心中的揣测。
她试探几句之后,马上改变话题:“看来除了肃亲王之外,还有其他人想要宸瑑贝勒的命,我们要加紧动作才行。”
素心心中微微一惊,但仍力持镇定。“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手?”
“不一定。原本我应该和你一起行动,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们各自找机会下手吧。”欧阳花容显然对上官素心已不再信任。
“好。”上官素心口头答应得干脆,心里却暗暗为宸瑑贝勒担心。
欧阳花容剑术不及她,但擅长使用暗器毒物,凡是让她所锁定的目标,极少幸免。
尽管宸瑑贝勒武艺高强,只怕暗箭难防
上宫素心只顾着忧心,却忘了自己也是要暗杀宸瑑的其中一人。
黄昏时分,夕阳西垂,橘黄的天际微微飘着细雨,夕照下的庭院显得异常凄迷。
上官素心坐在檐下弹琴,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原本已经练得相当纯熟的曲调,竟弹得走调,她也浑然不觉。
过了一会儿,响起尖锐的铿然一声,一条绷紧的琴弦应声而断,在她白皙的脸颊划过一条血痕。
她如梦初醒,望着断裂的琴弦,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背后伫立的宸瑑见状,走到她身旁。
“你在想什么?”他温柔的问,取出自己的方帕,轻轻拭去她颊畔的血痕。
“没有想什么。”素心摇摇头。
“是吗?我在你身后已经站了很久,明明就看到你神态恍惚的样子。”
“你在我后面站了很久?”她对自己的毫无所觉感到惊讶。
什么时候她的警觉性变得这么低?如果站在她背后的不是宸瑑而是敌人,她可能早已丧命了。
“不用讶异,你没察觉到我是正常的。”他还是相信上官素心只是一名普通的弱女子。
“哦。”
“起风了,进屋里吧。”
上官素心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还是习惯性地伸手搀扶着她。
进屋之后,上官素心替他取下身上的披风,转身倒了一杯茶。
“你从宫里回来吗?”她问,将茶递给他。
“嗯。”“一个人?”
“是呀,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带侍卫呢?”
“怎么了?”
“没什么,小心一点好。”她转身将他的披风折好,不再多说。
“你担心我吗?”
“是很担心。”她直言不讳。
难道她方才心神不宁的样子是因为担心他?宸瑑刚毅的眸光不禁转为柔和。
“想取我性命的人如过江之鲫,不过还得看他们是否有这份能耐。”
“明枪易闪,暗箭难防,也许,如今你身边正潜藏看不见的敌人。”素心背对着他,刻意以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
宸瑑起身,来到她背后。“你这么说,难道不怕我怀疑你?”
她转身,清灵的眼眸认真的和他对视。“那也好,不要太相信你身边的人。”她是宁愿他怀疑她。
“但我相信你。”宸瑑倏地伸长手臂,将她搂入怀中。
素心吃了一惊,露出仓皇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对我无害。”他微笑地望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不会骗人。”
素心怔了一下,摇摇头。
“为什么摇头?”他大手握着她细袅的手臂,垂首凝视着她。
她不希望他太信任她,但也不能亲口告诉他,她就是奉命刺杀他的人。
事在两难,她只能沉默。
上官素心不语,宸瑑也不逼问,只是轻轻地拥着她,像拥着易碎的珍宝。
窗外暮色笼罩,屋里没有点烛,很快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沉重黑暗。
突然,素心耳际灵敏地察觉到一阵不寻常的风声,正以迅疾的速度袭向宸瑑。
不及细思,她抱着宸瑑转身,替他挡下那不明的飞行体。
只听得她闷哼一声,一支银白色的箭镞从背后刺入她的右肩。
宸瑑见状,立即反手抽出壁上的长剑,朝暗器袭来的方向激射而出。
窗外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宸瑑心知刺客正欲逃逸,但他担心上官素心的伤势,并没有追上前。
他一手扶着瘫在他怀里的素心,一手点亮灯烛。
“你怎么了?伤势严重吗?”宸瑑担忧的问。
素心脸色泛白,双目微闭,却仍摇摇头。
宸瑑在灯下审视她的伤口,箭镞刺在右肩,入肉极深,同时伤处正汩汩地渗出黑紫色的一行血,显见暗器喂有剧毒。
“可恶!”他低咒一声,扶着素心在他的床上趴下。
他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火烤过,走到床边。
“我要取出箭镞,可能有点痛,你忍着。”
“好”她伏在床上,虚弱的回答。
宸瑑撕破她身上的衣服,用匕首划开皮肉,再使劲将箭镞拔了出来。
肩上传来的刺痛,几乎让素心昏厥过去。
拔出箭镞之后,宸瑑毫不迟疑的低头替她吮出毒血,一口一口地吐掉。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总算把毒血祛除干净。
“伤口清理好了,我找无月过来帮你上葯。”
他替赤裸的素心掩上被子,正欲起身,却发现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襬不放。
“素心?”他低头看她,才发现她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不忍心惊动她,宸瑑坐着床沿,神情温柔的陪着她。
半夜,素心缓缓的醒过来。
她张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宸瑑坐在她身边,闭目休息。
再四下一望,才发觉她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他的床上。
“宸瑑贝勒。”她微觉不安,轻轻唤醒他。
宸瑑马上醒过来。“你醒了,伤口疼吗?”
“有点。”伤成这样,实在不容她昧着良心说不疼。
“我先拿点葯帮你擦上。”
“不用了,我可以回自己房里擦。”她说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忘了自己肩膀的伤势,支撑的右手一软,整个人扑到宸瑑身上。
“你看,你就是爱逞强。”
宸瑑笑着将她扶回床上,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小瓶葯粉,和一块干净的白布。
“你的伤口已经祛毒,擦上葯应该就没事了,不过,为了小心起见,明早还是让无月帮你看看。”他掀开被子,一边替她上葯包扎,一边说道。
“不用麻烦上官先生,我没事的。”她连忙说。
“为什么?”
“只是小伤。”她不想见到上官无月的原因很多,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
“这是小伤?你可真勇敢。”他抿唇微笑。
“至少我没有生命危险。”当她在肃亲王府的时候,比这严重的伤都受过不少。
最严重的一次,是与十个肃亲王网罗来的死士对打,虽然最后侥幸获胜,却差点把一条小命搞丢。
那次之后,肃亲王对她非常满意,所以收她为义女。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
“嗯?”
“看起来柔弱,却又坚毅无比。”
素心闻言不禁笑了。她坚毅吗?她是身不由己。
如果她真的有宸瑑所说的那么坚强,现在她也许就不会在这里,她会逃出肃亲王府,脱离肃亲王的箝制,鸢飞鱼跃,海阔天空。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并不了解我。”她笑,轻浅的笑意在烛火的闪烁下显得有些苍凉。
宸瑑凝视她好一会儿。“我是不了解你。虽然你的眼神澄澈如镜,心思却太难懂。”
“是吗?”她不认为自己是这么复杂的人。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感到好奇你总是微垂的头,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很简单,当时她是在思考怎样才能一举杀掉他,而不留下蛛丝马迹。不过,这话现在当然不能说。
“我在想什么,你还是不要知道。很多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她别开头,回避他深邃的眸光。
如果他知道她的任务是潜伏在他身边,伺机暗杀他,还会对她这么温柔吗?她想是不可能的,届时,他们只能兵戎相向,至死方休
思及此,素心蛾眉微锁,不胜忧愁。
“你几岁?”他看着她,突然问道。
“十六。”她据实以答。
“好小。”宸瑑大感讶异。
“我看起来年纪很大吗?”宸瑑的反应让她觉得奇怪。
“不是,只是你有一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沧桑之感。”他握住她的手,冰凉的小手在他的大掌中显得异常纤细。
素心任他握着,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沧桑吗?也许你说得对。”她望着桌上跳跃的烛火,眸光迷蒙。
十岁时家破人亡,在肃亲王府六年,忍受生不如死的精神压迫才六年,却感觉已经痛苦了好久好久
“你在想什么?”
素心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
“好累。”她说。
她的意思是说她现在累了吗?可是看她的神情,却似乎不像如此简单。
宸瑑望着她,只觉她神态堪怜。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有着这样悲苦的神情?
宸瓘总说他能轻易洞悉别人的内心,可是他却怎样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原本伏在床上的素心轻轻往前挪动,将自己的头枕在宸瑑腿上。
“我想睡了,可以吗?”她问,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宸瑑温柔地抚摩着她柔顺的长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