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竟然为了一个小小兵士而不顾自身安危?
正当大伙儿一阵纷乱之际,公主猛然醒转,在一旁扶住她的女眷忙呼喊:“公主醒了!鲍主醒了!”
鲍主余悸犹存地望着闻声赶来的副将,气若游丝地问:“那个黑炭脸呢?她上来了没?
鲍主原本只想教那黑炭脸落入水中露出破绽,给她点颜色瞧瞧,岂知害人反害己,江水又冷又深,要不是那黑炭脸跳下水来救她,后果可不堪设想!
她只是娇纵了些,是非黑白倒也分得清,好恶分明也算性情中人,这次黑炭脸不计前嫌、奋不顾身救她,她昏迷之前可看得一清二楚,早感激得五体投地!想不到黑炭脸心肠如此好!明知她要害她,还肯冒生命危险救她她对段皓雪的好感油然而生,当下关心地问。
“他他他救了公主后,自己却因没了力气而沉入江底,将军为了救他也跳入江水中现在我正命人在搜救当中。”副将吞吞吐吐地将实际情况一五一十禀明公主。
“什么?他们两个都”见副将猛点头,公主一阵愧疚,急忧攻心,又昏厥过去。
“公主”副将这下可如热锅上蚂蚁,完全不知所措了。
想不到王爷这趟云南之行,段皓雪多灾多难
“王爷王爷”正当副将愁眉苦脸的时候,岸边的兵士又狂喜大喊着,欢呼声此起彼落。
氨将怀抱希望地冲到岸边,看见唐修旻全身如落汤鸡般的抱着一位身着军服的小姑娘,面色惨白如纸地走上岸。
“王爷”副将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声。
“叫大夫”唐修旻只是凝睇怀中浑身冰冷的人儿,连看也不看副将一眼,便迳自走向自己的营帐。
氨将不敢怠慢,马上召来军医两人,一个到公主营帐看望公主,另一个则到将军营帐为王爷所救起的小姑娘诊疗。
“王爷,换套干爽的衣服,免得着凉了”副将见唐修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感到十分忧心,和将军出生入死多少年,从未见过将军有如此伤心欲绝的容颜。
“大夫,她还有救吗?”唐修旻浑然不觉自己身上的湿冷,只有一双眼眸仍锐利地盯视军医。
“有,不过很危险!”那老军医审视一下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唐修旻。“首先,必须先给她换套干净的衣裳,再煮碗姜汤给她热热身多替她盖几条棉被吃上几帖葯再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王爷,请恕老夫直言,王爷如果想好好照顾这位姑娘的话,你可不能先倒下去啊!你最好听副将军的话,先换件衣裳,再喝碗热汤,才有力气守到这小姑娘醒来。你放心!只要细心照料,小姑娘一定会度过危险期的。”
“是呀!大夫不会骗您的,您不要再担心了。”副将差些为唐修旻的痴情心酸落泪。“我这就吩咐下去,请他们赶紧煮碗姜汤给您和小姑娘祛寒;另外,也帮王爷准备干爽的衣裳,趁王爷换衣服的空档,也可以请随行的女眷为小姑娘换套干净的衣裳,顺便重新铺上干净的床罩,免得小姑娘睡了不舒服,王爷?”
唐修旻这才含着泪,不情不愿地放下段皓雪冰冷的手,他深怕他一转身,她就会像晨雾般,又蒸散消失了
现在,她的生命就如一缕炊烟般孱弱如果他再不紧紧守着她,只怕老天将会毫不留情地夺走他用性命搏回的幸福
雪儿,无论如何,你都要为我活下去唐修旻内心呐喊着,希望无语的呐喊可以唤回她虚无缥缈的魂魄,唤回她沉淀在江水底的意识。
面对满桌山珍海味,湘儿早已饥肠辘辘,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当着克伦的面,就狼吞虎咽地大坑阡颐一番,昏睡这几天可着实将她饿惨了,害她连下床的气力也没有,不好好补回来怎成!
克伦兴味盎然,宠溺地看着湘儿如饿虎扑羊般的肆虐、横扫全桌的饭菜,自己只是倒着酒喝,不准备与她争食。
所幸自己是堂堂一国王储,否则,照她这种吃法,平常百姓哪供养得起?
真没看过哪个姑娘吃相如此难看的!可真不懂含蓄!不过,他反倒挺欣赏的,如此豪迈又不做作,正如一个巾帼女英雌般充满朝气活力。
拥有强韧生命力的女孩儿,才配当上西夏太子妃!
“我可是吃我的份,没抢你的碗,干嘛直瞪着我瞧?”湘儿一只鸡腿还未咬下,见克伦笑得神秘兮兮,心中老大不舒服,不禁发出抗议:“怎么?舍不得我吃?怕我吃垮?”
湘儿此时正穿着少年装,
“吃!尽量吃!不怕你吃垮,就怕你吃不完”克伦朗声大笑。“光瞧你这可爱的吃相,我可是未吃就先饱了一半,想不到中原的姑娘比起关外的姑娘,更豪气几分!”
湘儿这会儿可涨红了脸,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又展示了骇人的食量和吃相。以为克伦又在嘲讽她没家教,顿时放下筷子,赌气不肯再吃。
“怎么了?”克伦颇吃惊并关心地询问:“你吃饱了?”
“被你气饱了!”湘儿不悦地为自己斟了杯酒喝。
“我实话实说,并无恶意,哪儿气着你了?”
克伦实在不懂她情绪转换怎如此之快?真难以捉摸!
“反正我又不是大家闺秀,礼教不好,吃用又难看,你可满意了?”湘儿幽怨地睨克伦一眼,心中一肚子怨气。
“喔”偏偏克伦那张俊脸笑得迷人又邪恶,眯起两道锐利如鹰的眼,恍然大悟道:“你挺会记仇的嘛!”
“哪像你老把对人的恩惠挂在嘴边,好像人家欠了你十辈子也还不起的债似的。”湘儿不甘示弱反唇相稽。
“你比喻得可真好,用十辈子还,这个主意倒不错!”克伦不以为意,笑眯眯地欣然同意她的看法。
“你想得美,我才没那么倒楣,下辈子还遇见你!”湘儿逞一时口舌之快,言不由衷道。
“你觉得遇见我,是一件很倒楣的事?”克伦掩不住失望,皱起眉心追问。
难怪她要逃婚!难怪她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做,偏要流落中原三餐不继难怪她要隐姓埋名,偏要用湘儿这个化名!她对他印象为何如此不好?
即使在他如此费心照料她之后,非但得不到她一丝感激,还得到这样残酷一句话?
“克伦”湘儿不敢置信地望着克伦眼中所闪着受伤的落寞,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她也有些了解他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他对人是霸道了些,但对她却出乎意外地容忍着,他费心照顾之情,她不是没感动,却忍不住会对他任性,对他发出娇嗔。平常她是十分善解人意的,可是在他面前却全走了样,她变得爱钻牛角尖,一点也不像原本的自己。
“算了,你不必安慰我了,我也知道你的答案!你快把饭菜吃一吃,我们还要赶路呢!你不是想去找那个新任云南王吗?听说他们已渡过了长江。”克伦又迅速换上面无表情的脸色,淡淡催促湘儿,好像巴不得赶紧把湘儿撵走似的。
这个想法让湘儿莫名悲伤起来,一想到回到郡主身边后可能再见不到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英俊男子,她的心就为之纠紧,她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难道她已爱上了眼前这个对她有救命之恩,名叫克伦的男子?
就算是又怎样?他如此气宇不凡,只怕并非寻常人家,怎看得上她这大理王府中的小小丫环?
虽他和自己同床共枕过,也看过自己的身子但他是基于道义、情非得己;何况,他亦是君子,并未趁火打劫,自己有什么理由可以赖在他身边不走?
纵然,她愿为奴为妾只怕他眼高于顶,也是不肯的。就如他所言,他只当她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自己麻烦他已经够多了,怎好意思再为难他什么?
算了,她早就不指望自己将来会有个幸福的归宿!虽然这是女孩子共同的心愿虽然郡主也许会请王妃为她作主,找门好亲事。但见过了克伦,一切全毁了,她没办法再爱上克伦以外的男子,她心里十分明白。
“王公子,我打听到了,小鲍主的确被那云南王救走了!”克伦的侍从布拿多,附在克伦耳边,禀告所探知的情报。
克伦直勾勾地盯着心事重重的湘儿,心中升起莫名的妒火那云南王唐修旻究竟是何方神圣?令天朝小鲍主海宁神魂颠倒不说,还让他的未婚妻伤未完全痊愈,便一心想回到他这个云南王身边?
他倒要会一会这传说中有三头六臂的天朝大将军。他要知道他这个威赫关外的西夏王子,究竟哪里不如他?尤其他要弄明白,究竟在湘儿心目中,谁轻谁重?
他要湘儿认真地作一次抉择,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让湘儿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当太子妃!
海宁公主自从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之后,镇日良心不安同,她绝非有意伤害段皓雪的。
只可惜,唐修旻再也听不下她任何解释。他不言不语,形容憔悴,片刻不离守在那美若蝉娟的姑娘身边,一心一意只巴望着心爱的人儿能度过危险期醒来
对于唐修旻的痴情,她早已心碎,对于段皓雪的美及善良,她亦心死
她是注定和唐修旻没有夫妻缘了,虽然她是感到如此心灰心痛,她却不能不衷心祝福他们,接受这早已注定的事实。
其实,她真羡慕段皓雪,她真希望昏迷不醒的是她,不是段皓雪。那起码,她不必内疚;那起码,她能得到唐修旻的垂怜,不必可怜兮兮地躲在一旁,偷偷哭泣。
她好后悔!真的后悔!这悲剧是她任性所造成的,她却连一点弥补的机会也没有。
她好不容易拭干了泪,鼓起勇气,端了碗煎好的葯进入营帐。“让我来喂段姐姐喝葯吧!”
“我来就行了!谢谢公主!”唐修旻却执意由他亲自喂汤葯,海宁公主只好帮忙扶起段皓雪,并拿了自己的丝帕殷勤地伺候着,深怕段皓雪沾了一点脏污,而感觉不适。
看着唐修旻一匙一匙耐心地吹凉,又一口一口耐心地喂进段皓雪嘴里,海宁鼻子一酸,眼底全是模糊泪水。段皓雪何其有幸,得此痴心郎?自己又何其不幸,如此跋山涉水千里寻夫,仍得不到一丝真情相待?
这命运究竟怎么捉弄人的?她是公主,是天之骄女,要什么有什么,却终究不如一个平凡女子来得幸福?
她没有理由可以怨怼上苍,却不得不埋怨老天的不公平给了她世上荣华富贵,却不给她半丝真情?
与其教她如此锥心刺骨,不如用她的命来交换段皓雪的命,她情愿如此昏迷不醒,也不必再感到伤心
何况,这样一来,唐修旻可以重展欢颜,或许还会为她这苦命的公主落下一滴同情的泪呢!
她心灰意冷地想却明白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叹了口气,端着空碗走出将军营,却瞧见副将慌慌张张来禀告:“不好了,公主!”
“什么事大呼行?”经过这件事,公主顿时长大成热不少,再加上唐修旻一心一意只牵挂段皓雪,她不得不帮唐修旻掩饰,并挑起决策大任。
但此时此刻,她心情恶劣,对副将大惊小敝只觉得反感头疼。
“据京中消息传来,皇上因听信馋言,对于王爷一再延误云南行程,深表不满,我怕段姑娘再不醒过来,将军人头就要搬家了,毕竟欺君之罪不轻呀!”副将忧心如焚道。
“胡说!才不过耽误几天!何况云南眼看就快抵达,有什么好担心的?父皇不是不明理之人,况且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小鲍主,有我在,怕什么?”海宁公主不以为然地斥责道。
“但四皇子和长林将军一向和唐将军不和,我怕太子孤掌难呜,只臂难遮天呀!何况皇上早对将军没能将公主送回宫,已有所怨言,难保不会一并怪罪到唐将军头上!鲍主慎思,臣绝非危言耸听,实是京中早已流言满天飞呀!”副将语重心长地跪下禀明京中情况。
“那怎么办呢?段姑娘不好起来,就算及时赶到云南,唐将军也无心摄政呀!这同样是死罪,祸是我闯的,怎能怪唐将军呢?不行!”海宁公主前思后想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我非回宫中一趟,向父皇好好解释不可!你马上帮我准备人马护送我回宫。还有,你依照原订计划向云南行进,段姑娘昏迷这段期间,不论大小事皆由你全权作主,别烦唐将军,明白吗?如果唐将军和段姑娘有任何闪失,本公主唯你是问!”
“是!末将一定照公主吩咐照办!”副将欣然领命,心中不禁佩服公主小小年纪处事果决,不愧是皇家之人,自有王者风范。
只可惜唐将军心有所属,否则迎娶公主未尝不是种荣幸!像公主如此尊贵、才貌双全,真不明白唐将军为何忍心视而不见?
扁是公主抛弃矜持、尊贵身分,这阵子为唐将军忙进忙出,不知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感动了上上下下多少官兵将士,却只有欣羡的分
他们心目中爱民如子、攻无不胜的大将军理该有这等福分偏偏唐将军为了个平凡美丽的小姑娘,硬将这天赐良缘往外送,怎不令他们这些死忠的将士感叹惋惜呢?
唐将军心中究竟想些什么?恐怕他们永远不能明白。
不过,既然这来历不明、勇敢脆弱的小姑娘是唐将军的命根子、心肝宝贝,他们也只有祈祷上苍快快让段姑娘好起来,免得唐将军茶不思、饭不想,一条命只剩一半不说,万一真延误军机大事,只怕皇上一动怒,谁也保不了唐将军的性命。到时,天朝损失一员用兵如神的大将,太平盛世的根基只怕也将动摇苦的又是黎民百姓!
没想到从不动情的唐将军,可媲美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到头来仍闯不过情关!
难道,真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唐将军真是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惊天地、泣鬼神,不愧是挚情挚爱的旷世奇男子。
氨将望着公主的人马在尘土飞扬中,迅速往京城方向消失踪影,希望公主能不负众望,破除对唐将军不利的蜚短流长,保住唐将军的性命及云南王一职。
也希望唐将军赶紧振作起来,才是黔首之幸、万民之福。
一切只能祈求上苍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