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好,”拉下沈浩的手,他的关怀令她很窝心。“真的。”见他好像不太相信,她只好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这样叫很好?沈浩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进自己的掌心,用他的温热替她“解冻”
“下次出来时,记得要多穿一件衣服。”他叮咛着,困为太放心不下她而变得有些婆婆妈妈。
“我知道。只不过突然忘记,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替自己辩解着。
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浩压根儿就不同意她的话,她这么软弱的身体怎么禁得起风寒?要不是知道她讨厌被闷在屋内,他早就抓她进屋子里去了。
“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生气?”她调皮地画着他紧皱的眉头,不知道她的举动令他的眼神愈变愈深沉。“我肚子很饿”她愈来愈晓得如何制伏愤怒中的他。
“记住我的话。”沈浩知道她需要自由,只要她能尽量照顾好自己,他就不会将她关在房中,像个犯人。
他将她抱下桌子,把她安顿在椅子中。
小薇满足地喝着热牛奶,吃着猪仔特制的三明治,被沈浩毫不掩饰的宠溺眼神弄得有些醺然
“猪仔,”小薇坐在厨房里的桌子旁,无聊地翻动着食谱。“你应该把这道龙虾餐学起来,好让我们打打牙祭。”她把书本拿起来,在他面前扬了扬。
“打牙祭?小姐,你知不知道煮饭很累人?我能做出蛋炒饭,你们就应该偷笑了。”猪仔被手上切着的洋葱薰得眼泪直流。不公平!他的厨艺其实也不比别人出色,就因为他的外号给人好像对吃很在行的感觉,他就被推进厨房,从此在锅碗瓢盆中打转,一路弄下来,他练出一手炒菜的本领,不过射枪却失去了准头。
“好,不学就不学,你用不着哭得这么伤心、委屈,愈看愈像贤慧的女人。”她为人真不仁厚,常拿消遣猪仔为乐。“说真的,你的蛋炒饭很香,不过你可以试着做这道鸡蛋布丁,看起来好像满简单的”她又翻了一页。
“你烦不烦?要求太多了吧?要吃你自己做。”猪仔把她手中的食谱抢走。“打蛋。”他递了三颗蛋和一个大碗给她。也唯有沈哥不在的时候,他才敢让小薇进厨房来帮忙。
没事做的她高兴地为他效劳。“嗯,这个巧克力蛋糕好像很好吃。”她又从架子上拿来另一本食谱,顺便将打好的蛋交给猪仔。她脚上的伤痊愈了,石膏拆掉后,行动自如的地常因为太好动而令沈浩非常头痛。“最近有没有人过生日?”
“下个星期三是沈哥的生日。”忙着煎鱼的猪仔随口回答,没有特别专心听她说话。
下个星期三。小薇在心中默默记住。
她捧着食谱,全心全意地研究巧克力蛋糕的作法。
一晃眼,天色全黑,猪仔的晚餐也差不多准备齐全,但是屋子里仍空荡荡的。
“沈浩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小薇支着头,心中忐忑不安的感觉令她担忧。
“我不知道,沈哥没有交代。”猪仔以一问三不知来回避这个问题。
他还能告诉她什么?说沈哥带人去进行一场黑枪交易?说沈哥为了下个月的行动而赌命去向仇家买武器?他还是闭紧嘴巴好了。
反正小薇知道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只能穷担心罢了。沈哥出门前还对他千交代、万嘱咐,要他看好小薇,什么都别向她透露。
“你在想什么?”猪仔故作轻松地看着她,其实他和她一样担心。“才几个小时没见到沈哥就得相思病啦?”凭良心说,他从来没见过沈哥对其他人比对她还好。以前他对刘巧妍根本谈不上温柔,所以沈哥对小薇的关怀真教所有弟兄吃惊。
“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连一丝苦笑都挤不出来。
心思细密的她岂会不知道沈浩这次出去不是为了“一点小事”否则他就不会出动所有人。她也知道猪仔在说谎,沈浩故意留他下来照顾她的,怎么可能不向他交代去向?
这里有很多事她部一知半解,常常被蒙在鼓里,这些她都迟迟不愿点破,因为她不想勉强沈浩给她任何解释,她在等他向她坦白。
“别担心,他们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了”猪仔的话一落,外头也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像在呼应他的话。“看,他们这会儿不是回来了吗?”他洗洗手,陪她出去迎接大家。
“快,让他躺下,”杨仲康急急地命令着,医疗室内外乱成一团。他扶着一位大腿中弹的男子躺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陈怎么受伤的?”
左手臂也被利刃割伤的阿山拿着消毒水和纱布,边替自己包扎边回话:“‘赤鹰帮’的人耍诈,他们在附近设下枪手,刚好被小陈发现,他还来不及警告大家就受伤了。”
杨仲康剪掉小陈的裤管,检查着血肉模糊的伤口。“阿山、阿国,替受伤的人处理伤口。还有人受到枪伤吗?”
“没有,还好大家能及时找到掩护。”
“货品到手了吗?”杨仲康手里不停地工作着,空余的心思不忘关心那场交易。小陈中的枪伤并不严重,只要不让他流失过多的血液,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阿山替其他挂彩的人止着血“当然,”他神色得意“有沈哥在,不仅武器到手,连钱都抢了回来。耍诈的人不配和我们做公平的交易。”
“阿浩,你受伤了吗?”杨仲康问着神色平静的沈浩。
“我没事。”沈浩的声音显得特别冷硬,他靠着墙站立,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是这里唯一身上不带血迹的人。“你在这里做什么?”抬头之际,他瞥见站立在门口的小薇,猪仔就在她身旁。
小薇被这血淋淋的场面吓着了,她睁大眼睛,苍白的脸上挂着忧心。
枪战?赤鹰帮?武器?交易?阿山和杨仲康的对话在她脑中拼凑出一幅影像一幅她不敢、更不愿相信的影像。
不过此刻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最教她注意的是沈浩差劲的气色,和他拉紧黑色外套那个不自然的动作。她感觉得出来他在掩饰着什么。
不理会他投来的怒目,她坚定地朝他走去,拉开他的外套
“老天,你受伤了!”一阵寒意窜遍她全身。
沈浩皮外套下的白衬衫晕开一片血红,腹部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
“你要不要紧?”她问了一句废话。他流这么多血,会不要紧吗?小薇握住他的大手。这个爱逞强的男人难道是要等到阿山处理完全部人的伤,他才肯求助吗?恐怕到时候他都因失血过多而昏厥了。
阿山抢到她身边,替沈浩拉开衬衫。“只是被子弹擦伤,幸好。”他向大家宣布。沈哥应该是为了推他痹篇一枪,才会不小心受伤的吧?阿山心中过意不去。
幸好?!这么深的血痕叫幸好?小薇看得好心疼。还有,沈浩胸前布满了新伤旧疤,令她怵目惊心。
“猪仔,带小薇回房。”沈浩口里下着旨令,不理会阿山在他伤口上消毒、包扎。
“你”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用这种口气赶她走!
“回房去。”沈浩不缓神色地重申一次。“猪仔!”他催促着。
他不想让小薇置身于这片血腥的混乱之中,她知道的已经太多,他不要将她扯进来。于是,他甩掉她的小手。
“不用了,”小薇叫住朝她接近的猪仔“我自己会走。”她硬生生地转过身,强逼自己步伐稳定地走回房。她咬住失去血色的下唇,恨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去他这个爱面子、自以为是的男人!
她明明是在生气、悲伤,但为什么一颗心酸得令她全身无力?为什么眼底蓄满了泪水?
不,她不会在他面前哭泣的,既然沈浩下愿让她承担他的痛苦,那她也不要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沈浩烦躁地等待阿山包扎完他的伤口,阿山才刚完成,他便急急地走出去。
从小薇微微抖动的瘦薄肩膀,他知道她心中有多么愤怒、伤心
伤害她并不是他的本意呀!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保护她,深怕若将她卷进这场风雨,她会因此受害。
他这么做错了吗?是不是他的态度、口气太差劲了?
沈浩被她落寞的背影拧疼了心
“薇”沈浩坐在床畔,轻声呼唤埋首在枕头里恸哭的小薇,手掌温柔地按住她颤抖的细肩。
“走开。”她挪走身体,不愿让他触碰,声音中夹带着哭泣的鼻音。“我都回来自己的牢房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要不然你处罚我算了!”
“不要这样”他无法承受她赌气的话语,她话中的委屈折磨着他。
“这样是怎么样?”地质询着“把我和你的世界、外面的一切隔绝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我都认命地接受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干脆我离开这个地方,省得你觉得我碍手碍脚。”
“不行!”沈浩痛苦、无奈地低吼一声,霸道地扳起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你不能走!”她说这些话是想气疯他吗?她如果走了,他会崩溃的。“对不起,我刚才说的话太重,我只是”
“不要再哄我!”小薇打断他的解释,他以为一句难得的道歉就能让所有过错都消失吗?她手握成拳抵在他的胸膛上,像在拒绝他的拥抱、他的温柔他的心。“我不是你的宠物,心血来潮时就逗我开心,不高兴时又将我一脚踢开,想要握手言欢时又给我一些甜头。”
“我没有一脚把你踢开,只是我的生活太复杂,我怎么忍心拖你下水,让你遭受波及?”她话里的心酸引发沈浩的歉意。他头一道向别人坦承自己的心思。
不忍心拖她下水?生活太复杂?这叫作没有一脚将她踢开?!
“我不知道你眼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别再拿你男人的霸性来压迫我。我更不是你所包养的女人,我想知道你的身份、家庭背景、你空闲时的娱乐如果你连这一些都无法坦白的话,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我受不了被蒙在鼓里、一再被你驱逐的事实。”
她用力地将沈浩推开。
沈浩闷哼一声忍住痛,她在无意之中按到他的伤口。
“你”小薇瞧见他痛苦的表情。她不想在说得如此义正辞严、愤慨激昂的节骨眼上又对他心软,但是在她发觉前她的手已经朝他伸出。
沈浩拉住她刚要收回的手,他绝对不放手。
到此为止?在他都已经习惯凝望她甜美的笑靥之后、在他习惯伴她在海边散步、在他已经习惯纵容她的任性和调皮、在他习惯让她占领他的生活和思绪之后,她要和他“到此为止”?他不允许她这么做。
低叹一口气,沈浩的坚持慢慢瓦解。
“我是现今台湾数一数二的黑帮‘邵家帮’老大的养子”寡言的沈浩竟然说了长长的一串话,将他孤苦的身世、在邵家的生活、脱离邵家的困难,甚至将撞见阿四追杀她的情形都告诉小薇。
他宁愿向她坦白,也不愿她伤心地离去。小薇是对的,她是如此清纯,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全数和他分享了,他再逃避下去,对她太不公平了。
小薇听完之后,呆呆地靠着他。他的坦白意味着什么?她对他太重要,他无法失去她?!他愿意掏出真心和她分享?!
“我我到底是谁?”同时,她被宋珍和阿四追杀的事也令她的脑海模糊了起来。宋珍阿四?她到底是如何招惹到黑道老大的姨太和一个杀手?
“别慌,我已经叫人去查清楚了,应该很快就有回音。”沈浩将她密密地包在怀中。不管她是谁,他都会陪她度过一切麻烦。
“嗯。”她在沈浩富有安全感的怀中闭起哭肿的双眼。“你的伤”
沈浩将下巴放松地靠在她的头顶上,嗅着她芳香的头发。
“别再说要走的话。”他在乎的不是身上那处小伤,而是她会说走就走。
“我能走去哪?我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刚才过度激动害她用光所有精力,红肿的眼皮再怎么样也无法张开。“更何况,我也舍不得”她的唇和酒窝构成一个俏皮的笑容“猪仔的蛋炒饭呀!”
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重重地掠夺她的唇,以示惩诫。
“说到猪仔的饭,我们该吃晚餐了。”他提醒她。
“嗯。”带着睡意轻应着,小薇对晚餐毫不动心。
罢了!看她这么累,他也不忍心拉她起来。
沈浩靠在她身边,欣赏着她恬静的睡容,最后,连他这个大男人也败在睡虫的攻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