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室本来就是黑暗世界的代名词啊。”
“唔”难得也有这种智子公主不得不哑口无言的时候。
“哪哪,无话可说了吧,”扳回一成的小枫蜷指点了点自己的下颌“我是真的觉得橘逸势很可怜,从资料上来看他应该已经涸铺意地痹篇官场,却还是躲不开事非圈。”
“难得难得,”智子大为鼓掌“小枫也会有同情别人的时候。”
“那当然喽,我是正义和真理的伙伴呢。与无血无泪的智子公主不一样啊。”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智子笑了笑“或许是我对橘逸势这个名字代表的过往派系敏感了吧。也许他真的很无辜。但比起让我相信一个叛背名门的后代,我更愿意相信自己所抱有的怀疑呢。”
“所以说可怜哪,”小枫扁扁嘴角“正如人们常言小偷的儿子还是小偷,反叛者的后代也总要背负着祖先的罪行。”
“祖先?那就扯远了吧。橘逸势的曾祖橘诸兄曾经官居正一位左大臣权倾朝野,祖父橘奈良麻吕也非泛泛之辈,可惜都先后和藤原家争权夺势反叛朝廷还试图撤换天皇,后来这个橘奈良还被判了死罪呢。这在公卿之间也算少见。”
“死罪?”
“是啊,所以说橘逸势是反叛名门的后人一点也不夸张,谁知道他会不会怀抱祖父的仇恨心怀不轨哪。”
“我明白了。”小枫郑重地点点头。
“真的明白了?”智子递去怀疑的一瞥。
“这就是橘逸势他们家为何阴森森的缘由了,”小枫破解了心中疑团般地舒了口气“他家有怨灵啊”“”智子公主垂下头彻底无语中。
“不过呢,”小枫笑眯眯地抬起圆脸“我依然认为橘逸势和刺杀东宫一事没有关系!他不是那种人!”
“奇怪的信心是打哪来的啊,”智子摸摸小枫的头“孩子,你当橘逸势是哪种人啊?”
“我当然知道!”小枫得意道“美男子啊!”“”“喂喂!你干吗突然走那么快?”眼看智子抚住额头快步向前,小枫慌张地追上去,结果被树根一绊踩住衣摆“扑通”摔倒。
“你”智子回首正好看到这一幕令人牙根泛酸的情景,不禁露出怃然的神情“有时,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你”“该、该死的樱花啦!”小枫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迁怒地踢了一脚好好长在那里已经很久,似乎只绊倒过她一人的老樱树。
樱花粉红粉白,夹杂飘落,飞舞在智子的视线中,让她不觉想起与这凄艳的花何其相称的艳美的青年
那天
“橘逸势。”气质温雅的青年不卑不亢地对唐突拜访的她,微笑报上自己的姓名。他有一副干净澄澈的嗓音,坦然望向她的目光似粼粼湖水,清澈却看不透。
“你很了不起嘛,慢吞吞的有客人来也不迎接吗?”
面对小枫故意的挑衅,他却只是垂眸一笑“这所老宅目前只住着我和一个下人,今日他正好不在,我身体不适,出来得慢了,还请几位见谅。”
“哪,我家内亲王乘车路过此处,见宅院里花木繁茂,很想进去观赏一番,应该没有问题吧!”小枫说谎面不改色“不用怕哦,我家公主平易近人从不占人便宜,你只要带个路就好,茶水点心我们自备。”
小枫我们拜托你说谎也别这样说啊。智子和李李的眼神迅速地碰撞交汇在一处,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叫花木繁茂啊,我国的园林尽管崇尚自然也不是这种部局吧。况且我们是来郊游吗?茶水点心自备?和你出门真是太丢人了。
尽管得出了不能将发言权交给小枫的结论,而听了这番令自己人都汗流浃背的言论的青年,脸上的微笑却没有丝毫动摇。
“怜爱春景,原是世人固来的偏好。只是”
“干吗?你想拒绝啊!”小枫双手叉腰,歪斜着嘴角,十足恶人嘴脸。令智子直觉面目无光,眼前发黑。
“公主,”不理会小枫的无礼,青年缓步前行,停在三步之外,手腕一翻,探出一枝尚未全开的樱花,直视智子,他轻轻一笑“春花易凋,更先零落的却是赏花人的心,橘逸势宅内虽只栽种着垂杨野草,却也怕惹您触景伤情。不如收下这枝未开之花,当做我这未能尽职的主人对公主的赔罪吧。”
“你、你!”过了两秒,才明白似乎是被人家拒绝了,情况出乎意料,小枫不禁瞪大眼睛,迟钝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最怕的就是这种文绉绉的对话了。
“公主爱惜春天之心,便如我欲维护公主之心是一样的,还请公主不要令我为难。”带着艳丽的笑容,清清浅浅地说着亲切的话语,橘逸势已将花轻轻放入智子的掌心。
手中的花分明尚未盛开,鲜红的色泽却似火焰,触手的刹那,她竟觉得手心一阵发烫,好像接在掌中的不是欲开的樱花,而是即将燃烧的火焰。
她听着这个与小枫的借口几乎同样拙劣的谎言,这个毫无诚意也并没有避讳掩饰之意的拒绝,感受着这种明知她听得懂他的抗拒,却完全不怕她听得懂的傲慢。然而,他始终清清淡淡地站在三步之遥的距离处微笑着,用那比樱花还更柔软的笑容,包裹住他所有的缺陷,明知是拒绝的修辞,竟也绝不会令人感到难堪。
“将要飘散的花,有幸碰到公主的手,它也会感谢公主的成全吧。”干净的嗓音有些飘忽悠远。
她抬首,望向那个始终与人保持三步距离的青年,忽焉,还他以一个诡异的微笑。这次,就放过你吧。
袅娜回旋,她拉着尚一脸愕然的小枫走上车子。还是第一次,她遇到了一个如此难以捉摸的人,像用风中花絮堆成的假人,喜怒无形,冷湛淡漠,安怡动人,仿若夜晚的月亮,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足可魅惑人心了
“公主!鲍主!”
“嗯?”智子淡淡地应声,将心神自回忆中抽离。
“真是!我叫了你很多遍呀。”在想什么嘛。
“不好意思,我只是才发现这树花竟开得如此妖艳。”
“是吗?”小枫眯起眼睛,顺着智子的视线望向适才刚绊倒过自己的樱树“我记得公主不是不喜欢艳丽的花吗?”
“突然就喜欢了。”智子轻轻一笑。
“可是公主啊,最好还是不要喜欢过于妖美的东西吧,”小枫意味深长地说道“夺人心魄的美丽往往代表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哦。”
“是这样吗?那可就麻烦了”
“麻烦?”
“因为,已经喜欢了呢。”
智子仰头,望向用消失的生命谱写华丽的飞樱,花瓣纷落,有几枚乘风而来,落在智子的袖上,雪白的衣袖印着绯红的樱花,一并动荡不宁。风,吹动漆黑的长发,掠向耳后,清凉的感觉不知为何竟让人有些怅然若失。
“我是橘逸势。”
淡淡的晨曦中,推门而出的青年这样微笑着说时,那双冰冷得没有分毫笑意的眼眸中,反射出的究竟是美丽、是悲哀、还是寂寞呢
松柏参天,扭扭曲曲地伸向天空蜿蜒。浓郁青翠的枝条相互搭错成密密遮挡阳光照射的屏障,即便到了仲春时令,身处其中,也依然觉得阵阵寒凉。四季无分的针叶松包围住整座宅邸,从外面望去,总给人萧瑟寒冷阴凄的观感。
“鬼宅?”
懒散地斜靠在廊前,觉得颇有些好笑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书,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惟一的家臣。
“是啊!”还很年轻的仆人一脸义愤地握紧双拳“不知道是谁在胡乱传言喔!让我找到的话,一定给他一拳!”
然后再被人家打到哭着回家吗?望着一脸认真的年轻人,橘逸势不乐观地想着。
“那么,都流传了些什么呢?”
“说我们这里阴风阵阵鬼气森森荒草没径人狐难分!”可恶!他明明都有拔草的说!屋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哪有荒草没径!这种流言分明是在污蔑他清光的劳动成果。
“这不是事实吗?”橘逸势不解地皱皱眉,真不知道清光为什么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家里本来就是冷森森的啊,因为院子里有池塘嘛。说是阴风阵阵也不能算是造谣吧。而且他也亲眼目睹过有黄鼠狼钻进钻出的啊。
“大人!”呜清光的感情受到伤害了“还有更难听的哪!说‘偶尔在有月亮的晚上,会看到一个像狐仙般美丽的男人出入!’你知道这是在说谁吗?”可恶哦!哪个无聊到编派别人还写得像是白话小说啊。
“像狐仙般美丽的男人啊”橘逸势停顿了一下,然后充满安慰地对他笑了笑“清光,虽然别人这样夸奖你,但你还是要记住保持谦虚哦。”
“啊啊大人!那是在说你啦!”不要故意气他好不好?他这么英武帅气玉树临风,哪里像狐仙啊!
“既然赞美的人是我,那你就更不用生气了啊。”橘逸势费解地看着他“原来差十岁真的是有代沟,我们天天生活在一起,对于你,我还是这么地难以了解。”
“呃”清光气得打了个嗝。
“原来你已经吃过晚饭了,怪不得不着急,但是我还饿着肚子哪。”橘逸势双眼写满不赞同“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怎么能偷偷吃饭不管我呢?”
“”“咦?你脖子变粗了耶。”
“大人你气死我就真的没人做饭了哦。”
“那趁着你还活着,赶紧去帮我做晚饭吧。”
“”币在唇边浅浅淡淡的笑,在目睹清光脚步不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被风吹去般的转瞬无踪。用手在木地板上一撑,橘逸势支起身,天边渐晚的斜阳垂过一抹柔媚的红,照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有种肃穆又凄清的美。
这是没有人见过的,独自一人时的橘逸势所持有的表情,没有表情的表情。
黄昏的风吹动松树,松针飘落,坠入池塘,寂静无声。连些微的涟漪都不会溅起,他凝望那水中的如针细叶,凝望着自己临水的倒影,忽然觉得极为陌生。
存在于那里的人,是橘逸势,抑或这里的自己,才是橘逸势?什么是幻象,什么是真实?
“鬼怪吗?”喃喃说着,他充满嘲讽地笑了。回避地不去看那水中倒影。伸出双手也抓不住世间的真实,这样的自己,和所谓的鬼怪又有什么区别?
当习惯了用各式各样的面具游戏人间,当面对充满关心的朋友也没有办法做到全部的坦诚,内心像有一个不断膨胀的秘密,压迫得他透不过气,就好像住在水底,所接触的一切,全是动荡的涟漪
“这次,我就放过你”那个脊背挺得直直的少女,在转身之前用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声音这样说道,傲然地离去。那时,他感到了一种近乎恐惧的战栗。如针般尖锐犀利的视线似乎将要戳穿他所有的假面,暴露出那个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自己。理智得出那是危险者的结论,而对于如同鬼狐妖怪般的他而言,面对这样的挑战者,究竟是该害怕还是兴奋呢?
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听到由身后传来熟悉的跑步声,他摇头轻笑了:空海,不是我一定要选择危险,而是危险的人或事,总是选中我。
这就是命运吧。无所谓啊,反正一切事情都如流水过心头,来去两无痕。这样想着,橘逸势转过肩膀,挂起戏谑的笑“清光,又有什么事?你烧掉了厨房吗?”
“不、不是啊!大人!刚刚送来两封书信哪!”清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弯腰举起手。
“信?”他扬扬眉,奚落地笑道“有谁会给住在鬼宅里的狐仙写信呢?是不动明王寄来收妖的法华经吗?”
“是智子内亲王和今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