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剎那,一道身影突地出现在她身前,来不及反应的阙璎珞遭来人撞跌在地。
“小姐?是珞儿小姐吗?”
熟悉的声音让阙璎珞仰起头,见到一张老泪纵横的脸。
“梁叔!”她惊喜地大喊。“您没事吗?”梁叔担任庄内的管家已经四十余年,对她相当疼爱。
“没事、没事,梁叔没事,能见到小姐真是太好了!”梁叔矮下身子,将小人儿扶起,拍去沾在她身上的尘土。
阙璎珞抓住他满布皱纹的手,忙不迭地问:“梁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逃过此劫的?爹娘和若儿呢?”
“慢些、慢些。”梁叔拭去老泪,露出欣慰的微笑。“昨天夜里一帮黑衣贼人闯进咱们庄内,见人就杀,见屋就烧,幸好发现得早,疏散了些人逃出庄外老爷、夫人和若儿小姐都没事,正躲在安全的地方呢!老奴是冒险回来一探,就怕珞儿小姐回来找不着人,反而身陷险境。”
“爹,娘和若儿没事?!”阙璎珞惊喜地叫道,心里虽闪过一丝疑惑,却很快抛诸脑后,扯住梁叔的手就要跑。“梁叔,快带我去啊!”“好好好,别急。”梁叔慈祥的面容掠过一抹阴狠。“我这就带你去。”
“爹娘他们藏在这儿?”
阙璎珞随着梁叔从后门出庄,小心地痹篇人多之处,走着城中的小巷,来到京城中的平康坊妓院的聚集之地。
虽然大白天各家妓院门前车马稀,但仍不时可听闻各家楼中传来调笑的淫声浪语,以及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与数名怀抱小暖炉、身着袒胸露背装、浓装艳裹的女子擦身而过,清冷的空气中留下呛鼻的花露味,让阙璎珞不适的轻咳起来。
行至平康坊最深处,一座破落的楼前,梁叔停下脚步,笑道:“珞儿小姐,咱们到了。”
“到了?”阙璎珞微皱眉,楼前的牌坊写了三个字“初樱楼”字迹有些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浓得令人窒息的脂粉味和些许的腐朽气味爹娘会选择这个地方落脚?
看出她眼中流露出的疑惑,梁叔勾起慈祥和蔼的微笑,牵起她的小手,缓缓往楼里迈步。
“那帮贼人还在搜查阙家人的下落呢,任谁也没想到咱们会藏身在此吧。”
阙璎珞偏首与梁叔安适的眼神相视,想想这样的安排不无道理,最不可能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思及此,她任由梁叔带她进楼,觅了个角落的位子落坐。
“来,你来。”梁叔笑着找来个年纪与阙璎珞相似的姑娘来招待她,那小姑娘的衣装虽不如之前在路上遇到的女子暴露,但以正月的寒冷而言,仍是单薄得很。
“小姐,请您在此稍做歇息,老奴这就去通报。”见阙璎珞乖巧地点了个头,梁叔转身踏上往二楼的阶梯,脸上原先慈蔼的笑转为狰狞。
接过小姑娘送上的茶水点心,阙璎珞有礼的道谢“谢谢!姑娘芳名为何?珞儿该如何称呼你?天寒地冻的,姑娘别忙着招呼我,先加件衣裳吧。”
小姑娘无聊地瞥她一眼,不搭理她,
不习惯被人无礼对待,阙璎珞困惑地问:“怎么了吗?”
小姑娘不屑道:“装什么天真?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咱们初樱楼做的是什么营生,瞧你的穿著,不也是因为家道中落才被卖到这儿的吗?”
“家道中落?卖?”阙璎珞摇首,失笑道:“我来找我爹娘和妹妹,是为了避祸才暂时到这儿来的。”
“避祸?”小姑娘嗤笑。“我在这一年,可没见过谁避祸避到这儿来的,那老头我虽是第一次见他,但他可是去找鸨嬷嬷呢。”
“鸨嬷嬷?”阙璎珞愈听愈胡涂。“请问初樱楼究竟是做何营生,你好像并不喜欢?”
“谁喜欢!”小姑娘银牙暗咬,眼眶霎时红了一圈。“若不是家贫,老爹又好赌,我也不用被捉来抵偿!我才十岁,十岁哪!就被喜好孩童的老爷给破了身,从此得过一辈子倚门卖笑的生活。”
阙璎珞如遭雷击般跳了起来。“这初樱楼是妓馆?!”
“在平康坊内的,不是妓馆是什么?”小姑娘没好气的说,酸溜溜地瞄着一脸不敢置信的阙璎珞。“初樱楼招待的都是些性喜幼童的客人,待姑娘长大了,再转卖到下级的妓馆内,一辈子翻不了身。瞧你相貌生得极好,大概会找个好买主给你开苞吧。”
小姑娘的话粗俗的令阙璎珞不忍卒听,但真正让她大受打击的是梁叔的背叛,若梁叔所说皆是假,那么,她的亲人呢?
“不信?”小姑娘掩嘴直笑。“不怕啊,总会习惯的,跟我来!”
阙璎珞喃喃问道:“去去哪?”粱叔真的骗她吗?一向疼她如自己孙女的梁叔?
“去偷听鸨嬷嬷他们说话啊。女人啊,还是得认命。”小姑娘轻轻巧巧地上了阶梯,带着恶意和看好戏的笑容回身等着僵在原地的阙璎珞跟上。
阙璎珞深吸口气,举步维艰地跟在小姑娘身后上楼。
走过老旧却铺着俗艳红毯的楼梯和长廊,几个与她年岁相近的小姑娘衣着极为不整的由长廊上的房间出来,和领着她的小姑娘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神色后便冲着她暧昧的直笑,阙璎珞觉得自己的心音愈来愈大、愈跳愈快,直到小姑娘带她进入最里面的一间房,她简直是逃进房中的,不愿再知道更多不堪的现实。
小姑娘推开用来挡住棒间破洞的木柜,梁叔和一名中年女子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一百两?你这价未免出得过高!”中年女子的声音拔尖,令人浑身不舒服。
“高?你没瞧着她的相貌?若是送到春风满月楼,卖个三百两都还是小数目。”
阙璎珞瞪大眼,梁叔话中之意令她震惊无比,但那确确切切是梁叔的声音。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送去?”中年女子讥讽地笑着。“先不论那件出自锦绣织坊至少值个上百两的大氅,那女娃儿身上穿的可全都是丝绸量身裁制的上等货,可见身分非富即贵,春风满月楼才不会收这种烫手山芋。五十两,不收的话”她故作姿态的朝梁叔挥挥手“人你带走,不送。”
“算我怕你啦。”衡量利害,梁叔讨好道:“成成成,五十两就五十两。”
中年女子拿出准备好的钱袋,不放心地问:“她到底是哪家闺秀?你好歹让我有个底啊。”
梁叔接过中年女子递上的钱袋,拈拈钱袋的重量,阴笑道:“这你别担心,她的亲人皆已死绝,孤女一个,绝不会有人找上门的,包准什么麻烦都没有。”
“是吗?”虽知他定未吐实,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朝中性喜幼童的高官与她素有交情“初樱楼”屏嬷嬷的名号抬出,京里可没几个人敢惹。思及此,中年女子尖声笑道:“哟,亏心事做得毫不愧疚哪。”
握紧手中的钱袋,梁叔大言不惭道:“亏心事?老爷、夫人还要感谢我为他们留后呢!”
不愿再听更多不堪入耳的话语,阙璎珞默默起身,越过脸上摆明着看好戏的小姑娘,走出房门,穿过长廊,步下阶梯,往外走去。
她的心宛如掉入严冬的死城,仅存的渺小希望被人毫不留情的碾碎,呼啸的北风冻得她几乎失去知觉其实,梁叔出现在眼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