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自得的玩耍。
当她第一次凝视着他,露出纯真的微笑时,司徒炘觉得自己仿佛被全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所凝视着,恨不得倾尽全力、对她付出所有。
司徒宁静的生母原是邻近小柄的公主,拥有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孔,被皇帝封为“婳妃”十分受宠,但产下司徒宁静后不久就因病去世,皇帝悲恸不已,遂将对婳妃所有的思念和宠爱,全数转移至完全承袭她容貌的司徒宁静身上。
皇帝甚至破例给了她许多其他皇女没有的权利:随时都能求见皇帝的权利,到东宫和皇子们一起接受保傅授课的权利,自由在皇宫出入的权利等等,只有银镜一个人能独享的权利。
莫非,就是因为宁静拥有这些独一无二的宠爱,才会惹来这场灾难?!
司徒炘伸出手,将桌上一朵刚摘下的牡丹无声地凑到司徒宁静的脸颊边,绛红牡丹为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增添晕红亮度,正是红花为人添加了色泽,人更为红花增添了艳色。
除了她绝色的容貌外,司徒宁静的性情也和其他人不同,从小到大,他看过太多因为得到皇帝的宠爱性情骤变的例子,因为皇帝一时的宠爱,变得骄傲、任性、甚至是自私残忍。但宁静不同,她始终安静顺从,无欲无求得让人摸不清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正因为她如此特别,所以从小她深受父皇的宠爱,任何奇珍异宝甚至不需要她开口,皇帝早就全数送到她面前。
身为太子,他自负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物,也能摸透大部分人的心思,但他确实再也找不出像他的皇妹司徒宁静这样的性子,或许是因为太过纯真无瑕,他反而无法从她那双过于澄澈的双眼读到任何情绪。
中毒导致双眼失明,照理来说,任何人逢此巨变都会变得情绪不稳定,充满恐惧或是不安,但司徒宁静表现出来的,就好像自己不过是染上小小的风寒而已。
正因为她的安静不怨恨,所有人反而更内疚自责了。
司徒炘无声地抽回自己的手,伸手一握,随即将掌心的牡丹给捏碎了。
距离下毒事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整座皇宫几乎全部出动投入调查,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但一直到现在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宁静确确实实是被人下了毒,若不是太医手上的针下得快,阻止了毒素蔓延,她或许早已香消玉殒了。
究竟是谁,敢用如此恶毒的方式伤害他最宝贝的妹妹?
司徒炘双眼闪过一丝杀意,不管要查多久,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好啦!现下表演也结束了,该回银舞殿休息了。”司徒炘敛下眼底的杀气,再次抬眼时,已经恢复成斯文和蔼的兄长模样。
“是。”司徒宁静温驯地点头。
“来人,备轿。”司徒炘开口喊人,亲自扶着她上软轿,温柔地吩咐道:“晚点我再过去看你。”
“多谢殿下。”司徒宁静微笑颔首。
司徒炘退后一步,神情温柔地目送轿子离去。
京城右宰相府
右宰相薛怀德刚回府,就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葯草味,他一怔,刚毅的脸庞上两道浓眉微蹙,露出了淡淡的不悦。
“又是景昊请来的人?”薛怀德语气不悦地询问。
前来迎接的夫人垂下眼不回答,一旁的老管家只好连忙点头回答道:“是,少爷今天又请了两名大夫回府,现在正在南厢房煎葯呢!”
“哼!如果这么容易找到葯方,那太医院里的太医全都可以悬梁自尽了!”薛怀德冷嗤一声。“过去叫他念书求学问的时候都不见他这么有精神。”
“老爷,您何必动怒呢!景昊也不过是想为公主尽一份心力啊!”薛夫人疼惜儿子,忍不住帮他说话。
银镜公主中毒失明的消息虽然尚未传入民间,但朝中官员大多知道这个消息,每个人都知道银镜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若是谁有法子在此时找到方子让她双眼重见光明,必定能让皇帝龙心大悦,届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其中,以右丞相之子薛景昊最是积极,自从一年前他受邀参加皇宫宴会,初次见到银镜公主后,他对公主就再也无法忘情,立誓定要迎娶公主为妻。
但身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又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司徒宁静,打从十二岁那年起就有无数的求婚者,当然每个人的求亲都被皇帝以“公主尚年幼”来打发,但公主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就算皇帝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将她一辈子留在宫中。
现下银镜公主失明了,对薛景昊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他在民间积极地寻访名医,寻找全国各地能治愈眼睛的能手到府商量琢磨,希望能找到让公主重新恢复光明的方法,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解救他全心仰慕的银镜公主。
就算努力到最后,公主的双眼依然无法恢复,那也无妨,他依然会对皇上提亲,并向银镜公主证明自己的真心,不管她看不看得见,他薛景昊都将会对她不离不弃,愿意守护她一辈子。
“老爷,您要先回房里换下朝服,还是想先来点点心呢?”薛夫人见薛怀德始终朝南厢房的位置皱眉,连忙拉扯他的衣袖分散他的注意力。“最近天气转凉了,我特别吩咐厨房弄了桂花糕、菊花茶,老爷尝尝吧!”
“回房。”薛怀德怎么会不了解妻子的心思,他哼了一声,转身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管事,派人把菊花茶、桂花糕送到老爷房里来。”薛夫人松了一口气,转身吩咐管家,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老爷,喝点茶润润喉咙。”房间里,薛夫人殷勤地为薛怀德换上一套衣服,然后体贴地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见薛怀德喝了茶、用了点心,脸上的神情也不像之前那样严肃了,薛夫人以试探性的口气问道:“老爷,您时常在皇宫里走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关于银镜公主的眼睛究竟有没有重见光明的机会?”
她听说银镜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气质出众、性格温柔,若不是如此,景昊又怎会为公主神魂颠倒呢?
但公主现下双眼失明,有了残缺,依景昊执着的个性,说不定真的愿意什么都不计较,坚持把公主娶回家,若真是这样那又该怎么办才好?
双眼已经失明的女子,要如何和她的儿子携手共度一生呢?
“我也不清楚。”薛怀德摇头,凭着残存的印象将太医的诊断说了出来。“根据太医的说法,那是一种很厉害的毒,一入侵人体毒素就会走得特别快,倘若不是太医下针下得快,恐怕公主连命都保不住。”
“究竟是什么毒?听起来真是吓人。”薛夫人脸色一白。
“连太医也无法将公主体内的毒素清出,只能暂时用葯稳住。”薛怀德捻须继续说道:“毒性此刻在公主的双眼盘据不去,这就是公主失明的主因。”
“这么说,只要有人有本事将公主体内的毒素清出,那公主的双眼就能重见光明了?”薛夫人听出了一线希望。
“这件事情连太医都没把握,其他人更不用说了。”薛怀德摇摇头。
“太医没把握,不表示其他人做不到啊!”薛夫人提出自己的看法。“景昊不就是聚集了一些人,天天在研究治疗公主双眼的方法。”
“砰”的一声,薛怀德愤怒地拍桌子,将薛夫人吓得顿时不敢说话。
“景昊脑袋糊涂了,难道你这个做娘的也跟着他一起糊涂?”薛怀德压抑着胸口的怒气冷冷开口道:“你当医治银镜公主是件轻松容易的玩笑事情吗?正是因为银镜公主是圣上的心头肉,所以太医才不敢贸然医治,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谁来担这个责任?”
“可是”
“或者,你以为圣上会愿意让银镜公主以身犯险,让每个人‘尝试’解她身上的毒?一旦出了什么差错或公主有了什么闪失,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祸啊!”薛怀德重话出口。这件事明明这么严重,但那个被情啊爱啊冲昏头的混帐小子却看不明白,只知道闷着头蛮干,真是气死他了!
“那那怎么办?”薛夫人急了。“那我现在就去告诉景昊,让他把那些大夫全都送出府,别再想方设法了!”
“那混小子现在一头热,谁去说也没用。”薛怀德冷哼一声,重新拿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好半晌后才淡淡说道:“暂时不要管他!时间久了,那浑小子的脑袋就会清醒一些了。”
一想到儿子那种如痴如狂的表情,薛怀德重重一哼,不再多说什么。
圣上现在正为银镜公主的事情烦心,既然没有解决的方法,那最好的方法就是陪伴在圣上的身边静观其变,不随他人一起瞎起哄,这才是最聪明的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