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开口,他也没说话,两人的眼神僵持对峙着,等着对方先认错。
在他看来,他对她已经格外的纵容了,她不该再这么不知好歹;但对她而言,则觉得他根本是存心找她麻烦,因为必须要身兼两职的人是她!
终于她开口了,但说出来的话却是
“我要求加薪。”
“两个月前我就帮你加过薪了,你又要求加薪,不觉得太无理了吗?”两年多来她调过六次薪,她这个特助的薪水已经比不少经理还高了。
她理直气壮的开口“我要求加薪是有正当理由的。柯秘书辞职了,秘书的工作就必须由我暂代,新人进来还不是又要我帮你训练,我工作量一下子增加这么多,董事长替我加薪难道不应该吗?”
他冷目瞬她“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是用这理由要求我帮你调薪,我也应你的要求调了,现在你又用相同的理由,不觉得既没新意又没道理吗?”
她怒声反驳“那你换了一任又一任秘书又怎么说?难道只因为你是董事长就可以这样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吗?你知不知道自己那些奇怪的习惯和规矩有多麻烦?光是教会秘书记住那些要花我多少精神你知道吗?每来一个我就要教一遍,烦都烦死了。”
黑眸一凛“朱小姐,如果那些事情真的让你这么烦,那你就不要做,没有人勉强你一定要做!”他一直很欣赏她的才干,所以才对她火爆的脾气一再容忍,但这次也放肆过头了。
那冷冽的语气令她一窒,朱照曦咬了咬唇,很想率性的大声跟他呛说老娘早就不想干了,但是双肩担负的责任不容许她如此任性,她很需要这份工作,很需要这份薪水。
压抑下不甘的情绪,她垂下脸,双唇幽幽轻吐三个宇“对不起。”低声说完,扭头就离开他的办公室。
回到座位,她拧紧眉心强忍住心头的委屈。
“照曦,你还好吧?”杨美育走到她身边,担心的看着她。
她轻点螓首淡应一声“嗯。美育,麻烦你通知人事部,请他们尽快再应征一位秘书进来。”
“现在吗?”
“对。”想了想,她再开口“你跟人事部说,这次应征我要亲自参与面试。”
杨美育有些意外。“你要亲自面试?”
“免得他们又找来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人,你也知道我们大老板有多难伺候,做他的秘书,抗压性和记性要比一般人还要强才可以。”
“说的也是。”杨美育心疼的看着她“柯秘书这一走,最近你又要辛苦一点了。”
“那也没办法,谁教我们是领人家薪水捧人家饭碗的呢,他高兴怎么做也只能随便他了。”语气里的怨气清晰可辨。
杨美育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说:“照曦,我觉得老大他其实很容忍你耶,你看柯秘书只是顶他一句话,他就叫她滚蛋,可是,你每次跟他大小声的吵,他竟然都没有叫你走路”
朱照曦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那还不是因为我好用又耐操耐磨,最重要的是,只有我能把他那些奇怪的习惯记得一清二楚。”
看她翻着白眼的无奈模样,杨美育噗哧笑了出来。“我真的觉得他对你跟对别人不太一样就是了。我去打电话给人事部了。”
“谢谢。”她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对她哪里不同,刚才,他不是还提醒她要注意两人的身分吗?他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如果惹毛他,他要谁滚谁就得滚。
走出电梯,朱照曦来到位于公司地下一楼的停车场,朝自己那辆银灰色的二手轿车走去,同时冷凝着语气对着手机说道:“你已经找好律师要告我了?好呀,你尽管去告要再给我考虑三天?哈,不必了,要告你就去告,还罗罗唆唆的干什么。”
倾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朱照曦咬牙切齿的回道:“怕我以后难做人?你少在那边假惺惺了是吗,律师说你胜诉的机率超过九成?那很好呀,恭喜你,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休想我会给你一块钱,有钱的话,我宁愿把钱捐给乞丐也不会给你。”
语毕,她毫不留情的切断通话,呼吸因为愤怒的情绪而略显急促。
可恶,她绝不会妥协的。
打从她出生就不曾养过她一天的人,现在竟然有脸要告她弃养?她没有见过比那个男人更恬不知耻的人了。
他原是被朱家招赘的,在母亲生下她不到半年,便卷走朱家全部的财产跟外遇的女人跑了,遗留下一屁股债给母亲承担,现在人老病穷,被那女人抛弃了,竟然还有脸回头来要求她奉养他,要她每个月给他三万块的生活费!
他怎么有脸说得出这样的话?!什么爸爸?她根本就没有父亲!她的父亲早就死了!
她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男人是她的爸爸,绝对不认!她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忿忿的伸手进包包想拿钥匙,却发现竟然翻找不到。掉了吗?还是留在办公室没带下来?她正准备回头去找,猛然听到一道声音传来
“这是你的吗?”
她抬头望去,见到自己那串挂着hellokitty玩偶的钥匙,她忙不迭颔首,伸手想拿回钥匙。
“是我的钥匙,你在哪里捡到的?”
“办公室的走道上。”甘尔瑞将钥匙交给她。
接过手,迟疑片刻,她终于开口。“谢谢。”
为了柯秘书的事,她气到一整个下午都不跟他说话,有公文要送给他批,也都是找工读妹妹送进去,没想到竟被他捡到她的钥匙,可
“你怎么知道这串钥匙是我的?”她问。
“九楼办公室就剩我们两人最晚走,这钥匙不是我的,自然便是你的了,而且,你似乎很喜欢hellokitty。”他注意到她马克杯上的图案就是hellokitty。
她会弄到这么晚走还不是拜他所赐,柯秘书一走,她就得多做一个人的工作,直到刚才才忙完。
“谢谢董事长,我先走了。”她走回座车,打开车门。
“等一下,朱小姐。”甘尔瑞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因为疲倦,她的神色有丝不耐烦。
黑瞳定定注视着她“如果你需要法律方面的协助,可以找公司的法务人员帮忙。”
朱照曦呆看他几秒,不悦的眯眸问:“你偷听我讲电话?”
“我不是存心想听的,你讲电话讲得那么激动,除非我耳聋,否则很难不听见。”他们分乘两部电梯先后下楼,他就走在她身后,不小心听见那些话。
朱照曦咬咬唇,垂眸瞪着手里的钥匙须臾,才拾首看向他,轻声道:“谢谢。”成为他的特助两年多,她知道他一向公私分明,很意外他竟会主动开口提供帮助。
“不客气。”漫应一声,甘尔瑞走向自己的座车,唇边淡淡的扬起一抹笑。看样子她应该不会再为柯秘书的事生气了吧?
看着他的背影,朱照曦忽然生起一股荒谬的想法。莫非他是刻意跟她示好,为了她一个下午不跟他说话的事?
她随即感到好笑。他堂堂董事长干么要对一个小小的特助示好?她摇摇头,坐进车里,手机铃声忽地响起,以为又是那个男人打来的,她蹙眉接起电话。
“喂,你想告就尽管去告,不要再打来噫,是方阿姨呀,对不起,我以为是什么?她现在在哪里?好,我马上过去。”
银灰色的小车咻一声迅速驶出地下停车场,甘尔瑞从后视镜看见疾驰而去的车子,眉心皱了下,喃道:“怎么开得这么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