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正受心上人所托,很快把白家资料搜集整齐,交到沈灵素手里。
灵素惊讶:“原来白太太是改嫁过来的。”
许明正说:“她前夫姓关,是位有名的生物学者,野外考察遇险去世。她后来就带着女儿改嫁到白家。白家原来是上海人,解放时去了香港。他们家支脉复杂,白崇德的前妻已经生有一个儿子,就是白坤元。不过白崇德还有个异母弟弟,年纪同白坤元差不多大。”
“白太太改嫁的时候,女儿多大?”
“算起来,大概四、五岁。白坤元大她四岁。”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灵素觉得左胸一阵闷痛。这几天来她时常有这种感觉,她知道这和天气并无关系,也许自己也和妹妹一样有心脏疾病,不然,怎么解释这种异常?
“”许明正拍拍她的肩“”“什么?”灵素这才回过神来。
许明正叹口气“你查白家做什么?”
灵素说:“不过是好奇。”
许明正不笨“你向来独善其身的。”
沈灵素默默,她知道小许的话完全处于一片关爱之心。单看这份简单的资料就知道白家关系复杂。
“沈灵素。”一位女同学大声喊“去办公室,胡老师找你。”
语气充满幸灾乐祸,但灵素已经习惯。她除了小许就没有多的朋友,班上女生因为她性格孤僻又成绩优异,集体孤立她,时刻准备着看她笑话。
许明正有些不安:“她们笑得好奇怪,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灵素说。
“你不知道?”许明正更惊讶。
是,灵素自己也不知道。以往自动浮现在大脑里的种种信号现在消失一空,她感受不到确切的暗示。
许明正有些焦急“真的感觉不出来了?你努力想想!”
灵素入定片刻,张开眼睛笑笑:“昨天数学测验漏答了背面的两道题。”
许明正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只有灵素自己清楚,那是她胡乱掰来安慰小许的。
事实上,胡老师找她并不是为了学习,胡老师问沈灵素:“有同学举报,说你利用封建迷信赚取钱财,是否属实?”
灵素眼皮一跳。终于还是来了。
否认?她向来不屑撒谎。
承认?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胡老师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惊怒交加,便说:“灵素,你成绩一向那么好,若是有人因妒忌而针对你,你只管说出来,不用放在心上。”
但灵素禀性鲠直,更不可能借机诽谤他人。她保持沉默。
胡老师隐隐觉得不对“灵素,难道是真的?”
灵素低头不语。
胡老师哎呀叫了一声,好久没回过神来。面前的是他教学多年遇到的最喜欢的学生,他宁可相信别人集体诬陷她,也不愿相信她真的有做这事。
灵素倍敢愧疚,轻声说:“老师,对不起。”
胡老师痛心疾首:“你是我教书二十年来遇到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这三年来你一边照顾家人一边坚持完成学业,令我和其他老师都对你非常敬佩。可是,君子取财应有道,宣扬封建迷信终究是不对的。”
灵素敛眉垂目,静静站着,双手交叉在身前。这架势,明显是默认了指控。
胡老师满腔心痛“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十五年的寒窗,功败垂成就在那一刻。你是聪明人,懂得好好把握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灵素咬紧牙,闭紧了嘴巴。
“还有,这一两个星期,你精神明显没有以往集中。如果你家中实在是困难,我们可以在学校里发动募捐。”
灵素摇头。
胡老师也不想太过为难爱徒,见上课时间快到了,挥手把灵素放了出去。
许明正在教室门外焦急等待,见到灵素,赶忙上前问:“怎么样?说你什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灵素明白过来,他随后就知道了老师叫她去训话的真正原因。
许明正向灵素保证:“我没有乱说话。我只是说是有人造谣,心存打击你。”
灵素一言不发,只把一只手搭在许明正肩上。许明正感觉那边肩膀沉甸甸的,好像灵素暂时把所有的负担转交他帮着抗。
那一刻他多么愿意就这样抗起灵素的一辈子。
这边灵素语气一松,说:“明正,帮我请假,我出去一趟。”
灵素去了图书馆。
琳琅见她来了,非常高兴:“你找到那人了吗?我可以离开了吗?”
灵素一笑“首先,你叫琳琅,关琳琅。你幼年丧父,你母亲改嫁,带你进白家。白氏是生意人家,非常富裕。还有就是,我去你家里一趟,人人都爱你,我不知道你最爱的是谁。我一时也无法带人来。我很抱歉。”
琳琅呆呆地听着。
“你提到的坤元,他是你继父的儿子,算是你兄长。你生父和养父都已去世。现在你家中只有你母亲和哥哥,以及一个小叔。你母亲非常想念你。”
琳琅困惑:“为什么你说的那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灵素说:“遗忘过去,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外界影响。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出有其他力量在左右你。”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你自己选择遗忘。”
琳琅怔住,蹲在墙角,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忘记过去?”
“也许发生过什么太让你伤心的事。”
痛彻心扉,以至于死后都不愿意回想起来。
琳琅把手放胸口“难怪,我感觉不到这里的跳动,我的心已经死了。”
灵素不好说。亡灵怎么会有心跳?
但任由琳琅被束缚在这里年复一年也不是办法。她已经非常虚弱,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得让她早日转世投胎。
灵素蹲在她身边,柔声说:“我会找机会把你家人带到这里来的。也许你见了他们就会想起来了。”
琳琅抬起头来,满怀感激“你真是个好人。”
灵素笑笑。
琳琅问:“生前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灵素想了想“热情开朗,惹人喜爱。”
“有没有男朋友?”
灵素眼前立刻冒出白坤元那张伤感憔悴的脸。
多年来为人解决灵异事件,她见过无数因失去至亲至爱而悲痛的男性,但是从没有谁像白坤元这样,一个轻轻的皱眉就让和他们非亲非故的灵素也感觉到彻心的痛楚。
怎样的哥哥会这样怀念故世的妹妹?
灵素离开图书馆,仍旧没有回学校。她到医院去看望妹妹。
灵净看到姐姐,像看到心仪的偶像明星来探访一样吃惊“你逃课了?”
“无心向学。”灵素坐在床边。
妹妹仔细打量姐姐“奇怪,总觉得你哪里变了?”
灵素撇了撇嘴,转头对着墙角喊:“走开!到其他地方哭!”
灵净急忙拉了拉灵素。灵素举起双手,连声道:“好的!没问题!我看不到!我精神混乱!”
“不。”灵净说“难怪我一早就觉得心情烦躁。”
灵素握住妹妹纤瘦的手“怎么又瘦了,你这样怎么上手术台?”
“上得去未必下得来。”
灵素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我想吃冰淇淋。”灵净摇姐姐的手。
“医生怎么说?”
“我也许活不到秋天,但我有比腰围更要担心的事。”灵净挤眼睛。
灵素跑到医院对面的商店买来盒装冰淇淋。她想起过去,姐妹俩同吃一个冰淇淋杯,还老为对方吃得比自己多而争吵。
母亲对灵素说:“你何必和她争,她能吃好东西的日子并不长。”
吓得灵素自那以后便把好东西全部让了出来。可是母亲的话仍旧应验了。
路过书报亭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架子上许多份报刊都印着一条相似的标题:“萧伯平回国祭祖携巨款投资故乡”还有许多不甚清晰的图片,一个穿西装、面容英俊的中年男子在里面频频出现。
灵素皱起眉头盯着报纸,一瞬间产生幻听。
她听到婴儿在哭,并不是像其他婴儿那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歇斯底里,而是像大人一样低低地啜泣。
正因为如此,听在耳里,分外诡异,像半夜猫儿在窗下叫唤。
一只手搭在肩上,灵素像被电击一样跳起来,吓得不轻。
那人也被吓了一下,急忙道歉。
灵素看清这个人是童佩华。她立刻觉得那张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支票忽然滚烫起来。
对白家人来说,那点钱不足一顿下午茶,可是对灵素来说,那已经是很大一笔数字了。她等于是行骗得来,让她晚上都睡不安慰。
可是怎么还回去呢?那也是个大难题。
童佩华亲切地笑:“我在对面看到你,想过来打个招呼,不过好像吓着你了。”
“没有,我在想事情。”灵素说“童小姐怎么到医院来?”
“我和朋友约出来喝茶,就在对面。”
灵素顺着她一指,看到一家高雅堂皇的酒店。那是她想都没想过进去的地方。
童佩华问:“小沈你呢?”
“我妹妹住院。”
“啊。”童佩华露出惋惜同情的表情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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