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对自己下手了!他大胜回归之时,便是自己走投无路之时!可笑的是,要不是楚使点醒,自己只怕临死也还处于懵懂当中。
赢昭越想越是心中惶惶,越是不安之极!他白着脸,不知不觉中已汗湿浃背。不止是他,连一旁的楼叔也是脸色如土。
忽然,赢昭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当下他从塌上直起身来,朝着孙乐深深一揖,沉声道:“昭无知,幸得先生点醒!还请先生救我!”
话音一落,他又是深深一礼!
孙乐连忙站了起来,还了一礼,清声说道:“殿下何必多礼。成本为此事而来,自是知无不言。”
赢昭连连点头,他得到了孙乐的承诺心头便是一松。
他清秀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后,伸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再次坐下。
孙乐提起酒斟,给赢昭和自己再斟了一杯酒。
“殿下,请饮!”
“饮!”
两人同时仰头喝下杯中的酒后。孙乐把酒杯放下,抬头看着赢昭,徐徐说道:“田公只有一策: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
赢昭不解地问道“何意?”
孙乐笑了笑,眯着眼睛说道:“如今赢十三大军在外,无暇顾及咸阳城中。殿下只需在此时成为秦侯,他就算大胜而归,介时也是殿下的臣子!为君者要臣子放下兵符,束手待擒,他还敢有二话不成?”
赢昭怔怔地看着孙乐,半晌苦笑道:“可是父侯那里,他春秋正盛,又怎会在此时把王位交付于我?”
他说到这里,身子一倾,双手握上孙乐的双手,连声说道:“先生大才,还请教我!”
“不敢!”
孙乐抽回双手,连人带塌向后移了移,低头叉手道:“田公言已尽,成非足智多谋之士,愧对殿下厚爱!”
孙乐说到这里,头一直低着,久久都没有抬起来。
赢昭失望地望着她,半晌后他砸了砸嘴,喃喃说道:“当真无策乎?”
“不敢有瞒殿下。”
赢昭沉默了,孙乐也沉默了,整个三楼变得安静之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赢昭长叹一声“既如此,我们回吧。”说罢,他扶着几慢慢站了起来。
赢昭精神状态很不好,站起时身子还晃了晃,险些摔倒。
楼叔连忙上前一步,抢先扶着他的胳膊向楼梯走去。
他们刚一转身,孙乐便向一旁侯着的陈立使了一个眼色。
陈立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不解地问道:“宋子,我观赢十三亦是磊落君子,四殿下是他亲兄弟,他难道真会下毒手不成?”
陈立的声音偏小,状似在悄声询问。不过楼叔和赢昭刚转身,离两人很近,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赢昭听得陈立的‘亲兄弟’三字时,嘴角向上一扬,清秀的脸上浮出一抹嘲讽和冷笑,还有恨意。
正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孙乐的轻叹声“有所谓‘无毒不丈夫’,赢十三乃成大事之人,哪需要顾及这等亲情?有朝一日他成为天下共主之时,谁人会记得他以前的过错?‘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自古皆然!”
孙乐的叹息声很轻,语气也很随意。可是,她那句‘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一入耳,赢昭便是身子一僵!心中一凛!
楼叔正在扶持着他前行,见他突然僵住了,不由奇怪地转头看向赢昭。
这一转头,楼叔赫然发现赢昭清秀的脸一阵红一阵青,隐隐还有咬牙切齿之相。他不由大惊。
就在楼叔准备发问时,赢昭迅速地收拾好表情,甩开楼叔的扶持大步向楼下走去。
‘蹬蹬蹬’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他们的马车离开酒楼老远,陈立才转头对着孙乐叹道:“‘无毒不丈夫’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为侯’?这两句话太过骇人,田公是从何得知的?”
他也不待孙乐回答,径自喃喃重复了这两句话几遍后,望着孙乐感慨地说道:“田公大才,竟是深不可测!”
这是陈立第一次露骨地夸奖孙乐。
孙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陈立又看了一眼赢昭远去的马车一眼,问道:“也不知此子刚才想到了什么,竟是如此受震动?”
孙乐不答。
陈立又喃喃说道:“难道这样便能令秦兵自退?”
孙乐也不答。她只是低敛着眉眼,沉声说道:“走吧。”
“诺。”
“通知下去,马上起程,一个时辰内需离开咸阳城!”
“为何如此着急?”陈立不解地问道。
孙乐笑了笑,很是悠然地说道:“虽然我的话说得够隐晦了,可是还得防备被人杀死灭口!”
她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见陈立半天都不跟上,不由转头对着一脸怔忡疑惑地陈立笑道:“走吧!逃命要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