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最先赶到的捕魂者抓到的我,只觉得脖子上的皮肤一紧,咽喉已被对方死死扼住。
“说,你是什么进到地心的?”比起在楼道里第一次遇到的那位捕魂者,这一位要冷血得多。他想猎豹在咬死羚羊后欣赏惨死的猎物似的,微微俯身,腐朽的脸逼近了我。从那双苍白的眼瞳里我看到了自己惊惧的倒影,像一只被敌人捏在手心里,扑闪着翅膀怎么也逃脱不出的囚鸟。
“快说!”他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我的喉咙“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新王马上要加冕,四方警卫森严,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怎么能进入到我们神圣的达斯蓝?”
喉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恐惧随着死亡的逼近反而消失了。
掐住我喉咙的那双手忽然被放松,面前的捕魂者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捅了一刀,身体猛地下沉瘫软在地上化成一滩腥臭的血水。另外一双神秘的臂膀拦腰擒住我,嗖嗖地在街上飞奔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刚刚想抓住我的那一帮人远远地抛在了脑后。看不清神秘人面目的我只听到耳边风声飒飒,还没回过神来,对方突然停止了脚步,大概是觉得安全了,他把手中一直死死攥着的我忽的扔在了地板上。
咳咳,我趴在地上不住地咳出血丝,抬头四下打量,原来又回到了落薇的小栈。
“没有她在你身边还到处乱跑的话,你会比谁都死得快。”救下我的神秘人摘下掩脸的深灰色长袍帽,阴冷的神情下是一张与落薇极为相似的脸,更有同样华贵的银色长发。屋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繁华依旧,并没有人注意到街边这间平常的小栈里的一切。
我略略宽下心,还好,那群人没有追到这里来。可是这个神秘人又为什么要救我?
“你认识落薇?”我站起来拍干净羽衣上的灰尘。他点点头,又靠近窗户从缝隙里看屋外是否有人偷听,十分小心谨慎,似乎在执行某项不可告人的任务。
想起昨夜那血腥的场面,我叹息地告诉他:“如果你是来找她的话,那么迟了。落薇她死了。”
“死了?!”他震惊地回过头来,斩钉截铁的说“绝对不可能!”
“我亲眼见到的。她和那条青色的龙都被一个戴着奇怪镯子的小男生烧死了。”
“镯子”他倾过身子,小心翼翼试探地问“焚魂镯?”
我挠挠头:“好像听到他这么叫它。”
“那么昨天晚上出现的真的是他?”神秘人走到屋里仅剩的一张桃木椅上坐下来,撑着腮凝思“为什么他会来这里?难道”他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被看得发毛的我,心里也有千般万般疑问。神秘人拿定主意站起来,神情明显比刚刚柔和许多,他扶着我的肩膀把我按到椅子上坐下。
“上官星见,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心里一惊,我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轻易就读出了我的疑惑,对方阴冷的笑了笑:“你认为达斯蓝帝国堂堂三王子aim殿下,连有谁闯进了自己的国度都不清楚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脸颊有些发烫。的确,我是不请自来闯进这里的。
“原来你就是那个喜欢抓走人类当试验品的三王子?我只是个小小的人类,又能帮你什么呢”
这次换aim惊讶了“果然是那家伙欣赏的人,听到我的身份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以往有人听到我是三王子,巴结都来不及。”他干脆利落地说“昨天用焚魂镯烧死青龙的人,就是新一任形神族继承人,四大祭祀之一——形神漠漠。他触犯帝律闯下弥天大祸,现在皇室正在秘密地捉拿他。”
听aim这么一说,连想起昨晚那场烧尽一切的大火和杀戮后漠漠脸上莫名快意的微笑,我不禁有些后怕。漠漠既然是个以杀人为乐的玻璃人儿,那他为什么不杀我,还保护我免遭琉璃族人的毒手呢?更何况他在今早临走时还特意提醒我要提防落薇。
孰是孰非。
善恶在这一刻变得很模糊。
“我最惊讶的就是这个,遇神杀神、遇佛斩佛的摸摸竟然不杀你,还主动保护你。星见,我发誓让你找到想找得人,几个人一起平安地回到香港。”
读心术炉火纯青的aim拿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在我面前,他指着最背面的那个小金点:“看到没?这里就是达斯蓝帝都,你的朋友siva、苏瑾年和rihanna都被关在地宫水狱里。只要你能平安到帝都与我会和,我一定能救出他们。”
读心术炉火纯青的aim拿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在我面前,他指着最北面那个金色的小点:“看到没?这里就是达斯蓝帝都,你的朋友siva、苏瑾年和rihanna都被关在地宫水狱里。只要你能平安到帝都与我会合,我一定能救出他们。”
读心术炉火纯青的aim拿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在我面前,他指着最北面那个金色的小点:“看到没?这里就是达斯蓝帝都,你的朋友siva、苏瑾年和rihanna都被关在地宫水狱里。只要你能平安到帝都与我会合,我一定能救出他们。”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却不知从哪儿涌进了一股彻骨的寒风,直刺到我心里。我拿起那卷羊皮地图细细看,这里是达斯蓝的最南面,帝都在最北面,一路要翻过达斯蓝雪山,跋涉魔孽丛生的幽灵森林,历经无数艰难。
我放下地图:“这么远的路途,路上要耽误很多时间。既然你贵为三王子殿下,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帝都,反倒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还有,我又怎么能帮你抓到漠漠?”
他笑:“上官星见,你不明白内情,人类身体有天然的磁场能屏蔽我们的一部分灵力,所以我没有办法带你去帝都,就算是灵力强大的漠漠也没办法。我只能告诉你方向怎么走,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你。你放心,帮你的不只是我,漠漠那家伙在这里救过你,说明他对你有好感,只要你有事他一定会在出现。等他出现的时候”
aim从长袍中拿出一小瓶幽蓝的药水放在我的手心里“趁他不防备将这药水滴一滴在他身上,我就能生擒他了。”他抬头望望窗外正当晌午的天空“事不宜迟,你马上准备动身去地都,记住要夜晚行路,白天躲起来,以免你的人类身份被发现。”
仅见多一面的落微被大火烧死;
烧死落微的行神漠漠要我别相信落微;
如今又冒出一个三王子aim说漠漠是杀人成性被悬赏捉拿的魔头。
——连亲眼所见的都不一定是事实,那么谁说的才是真话?
那瓶小药水在手心裏发著幽蓝神秘的光,我掂量了一下,抬头发现眼前的aim像水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破败不堪的小栈愈加寥落空寂,仿佛每一个角落裏都躲藏著冤死的幽魂。我踩著咿咿呀呀的木楼梯上到2楼,重新推开了落微的房间,属于她的气息有迎面而来。
落微
尽管与她的相处不过一瞬;
尽管漠漠说她的真名不是落微;
尽管有那麼一刻她眼裏流露出的权欲和杀心让我觉得陌生可怕可在最柔软的心底,我仍然觉得她亲切。因为她是siva爱过的人,他们的感情温暖真实不会有假。
我抱著“睡一会儿,天黑起来赶路”的念头迷迷糊糊不知眯了多久,忽然被人一阵猛摇给弄醒了。该死的,谁啊?揉着眼睛一看,眼前的人竟然是漠漠。
仿佛玻璃做成柔弱少年。
他拽下遮住眼的长袍,将一个包裹严实、还冒着热气的纸包递到我手里。见我愣愣傻傻的样子,他没好气地问:“喂!看什么看啊,半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白痴”
“你”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羽毛口袋,aim刚给的药水就放在那里,他说只要在漠漠身上滴上一滴
“你怎么又回来了?”
“真是个啰嗦的女人。”
漠漠完全没注意到我心里的疑惑,他细心地剥开纸包,一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是我刚在街上买的香芋饼。你一天没吃东西。肯定饿了吧,先吃一个。”其实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走了后担心我会饿着,买了吃的又送回来。
这是来达斯蓝以后第一次有人这么体贴关心我,我鼻子一酸,接过那饼举着,一时间竟舍不得要下去了。他急了,不停地催:“怎么了?吃啊。”
“不,我只是”对他的感动有怀疑有愧疚。
五味杂陈竟说不清楚。
他看着我迟疑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夺过纸包大声嚷:“你是怕有毒?”
“不。”眼眶里的泪呼地落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流“不是怕有毒,只是感动所以有点发愣了。漠漠,谢谢你”“呃,别哭。”他笨手笨脚地凑过来,慌慌张张地着过灰袍的一角帮我擦眼泪“所以我说嘛,女生就是麻烦,吃个饼也哭”
毒舌的他,眼神却是温柔的。
香芋饼很好吃,咬一口没嚼透又想要下一口。坐在床边傻傻啃香芋饼的我,和蹲在一旁帮我擦嘴角饼屑的漠漠,看起来像一对又傻又幸福的姐弟。
“咦?”他捡起滚落在床沿的蓝色小药瓶,捏在手里对着光芒翻过来倒过去地看“这是什么?”看了半晌没看出个名堂,终于忍不住想要拧开瓶盖倒出来瞧瞧
“等等!别打开!”我心急地一把没够着,这家伙身体轻巧敏捷,一闪身捻着小瓶躲开了我的手。原本只是好奇,经我这么一阻止,他更是非看不可了。
“不就是个小药瓶吗,这么紧张啊?”他边拧开瓶盖变调侃“等爷玩你了陪你一个就是啦。”没等瓶盖完全拧开,一股甜腻的蓝莓香气迫不及待地往上涌,迅疾地吞噬了原本清新的空气。香味随着鼻息潜进血液里,四肢软绵绵的,连思维和呼吸都一点点地变得迟缓。
“这是”小药瓶被狠狠砸碎在地上,幽蓝的液滴飞溅到我脸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
“混蛋!”他气愤地摇着我的肩,有一把推开,厌恶的嗤笑一声“这种迷香只有aim才有,是他给你的?可恶,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来害我?是担心我害你?”他受伤地喃喃自语“上官星见,我要是想害你,不用亲手动手你也粉身碎骨了,何必等到现在?”
站在原地的我看着他受伤的神情,仿佛心电感应一般也感觉到了他的心痛。
安慰?
解释?
辩驳?
推卸?
又有什么用呢?事实是当时的我六神无主,不知道相信谁,于是收下了aim递到手心里的药水。却是有那么一刻,我曾卑鄙地盘算如果aim如愿以偿地抓到了他想要的人,就会帮我救回siva、瑾年和rihanna。
当时的我,怎么会想到漠漠是真心为我好的人?
“你们人类每一个好人!”漠漠呼地跳到窗棂上,像只差点掉进猎人陷阱里的小动物,满脸都是“再也不相信你了”的受伤神情,一手攀住窗沿,扭头忿忿地说“上官星见,我讨厌你,讨厌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讨厌我的那个瞬间,我竟然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恨意。
只是心疼,心疼他神色里的哀伤。
他孩子气地跳下窗沿“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还声声不绝地传来。
“漠漠!”我跑过去趴在窗沿张望,不见了,四下都不见他的踪影,刚刚他帮我擦眼泪的温馨一幕还历历在目,如今眼前只有满地香芋饼末和碎掉的小药瓶。
我拾起药瓶,久久地坐在床沿,恍然觉得一切都是梦境,似乎自己还住在下暴雨的香港,还在大学里念书,和siva、瑾年、瑾尚在游乐园里喝奶茶。
不过是短短几天,所有的一切都被颠覆。“妈妈”我脆弱地将脸埋进掌心,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想回家,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