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您看来,母子平安的机率有几成?”
“最多一成吧,若施行此术母体实在太过危险,还请三思。不过,以她身体,此胎若掉,也断无可能再怀二胎。”
方清远苍白着脸,这个选择太艰难,如果牺牲孙子,女儿以后也不能再有孩子,那么海棠将来会不会怨恨他?
“李供奉,求您大发慈悲,一定救我孙儿。”锦芸突然落泪跪下,慌得李观鱼连忙侧身避开,语道:“此胎怀得极之凶险,老夫亦只能尽力而为。”
“这孩子是海棠和荣王两口子的,留或不留还得他们自己决定,你我无权越殂代疱。”方清远过去扶住锦芸,手下略一用劲,意示警告。锦芸苍白着脸,阴戾地瞪着方清远,甩手出了鸾鸣院。
李观鱼也点点头:“此事关系皇家血脉,下官还需向皇上禀明原委,请皇上示下。先替王妃清除了胸口郁血再说。”
李观鱼本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挥手间十数枚金针插入手少阴心经、任脉诸要穴两分,伸手握住海棠两掌,一股纯阳内力便沿奇筋八脉纳入海棠丹田,功行一周,李观鱼伸手轻击海棠檀中穴。海棠立时“啊呀”一声叫,喷出一大口紫黑色的淤血来。
李观鱼起身微笑道:“幸不辱命,王妃暂可无事。“
大厅中李蕴伸长了脖子坐立不安,突见到方夫人锦芸走进厅来,大喜迎上前:“岳母大人,不知海棠如今安好?”
“李供奉尚在诊治。”锦芸恍惚而答,双眼热切地锁在李蕴身上,上上下下细细打量,那眼中光芒贪婪地好似要把李蕴整个吞下肚去方才甘休。
“王爷!”
“岳母大人是长辈,就跟小王母妃般叫我蕴儿吧。”李蕴被锦芸的眼光看得有些毛毛的,不过对这妇人,他似乎有种挺亲切温暖的感觉,是以也不至于对她怪异的行为起了反感。
“好,蕴锦芸立即改口,抖着嗓子唤了一声蕴儿,心里猛地一酸,眼泪哗哗地落下,止也止不住。
“是海棠出了事吗?”李蕴大惊失色,拔脚就要往内院冲。
“蕴儿,你要做爹爹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李蕴彻底傻了,金枝传消息时怎么没提这事?
“海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锦芸含泪笑道。
李蕴狂喜,温润如玉的面庞激动得通红“海棠竟然有我的孩子了。”
锦芸小心地瞄瞄他的神情,低声道:“不过李供奉说海棠身子有些亏损,怀这孩子会比较辛苦。”
李蕴的心已经飞到鸾鸣院里“我知道女人生孩子很苦,我会陪着海棠帮她分担这份辛苦。”
“天下女人生孩子都是这般过来的,总会有些危险的。”锦芸轻描淡写地道。
李蕴听到危险,狂热的脑袋刹时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看金枝传来的消息,海棠分明情况不妙,以她这样的身体产子,这危险性岂不是比寻常女人大得多?
他立时严肃下来:“是不是李供奉说海棠现在不宜受孕?”
锦芸犹豫下既然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慌慌道:“李供奉说若是不要这个孩子,海棠以后就生不了了。”
李蕴头顶有如天雷劈过,身子晃了晃。
为什么刚让他的指尖触到幸福的顶端,转眼就又将他砸落地渊。他的幸福总是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匆匆。
若是海棠不能再次受孕,那等于意味着他终生都将无子。可若是要这个孩子,海棠会有危险。想到海棠很有可能与他生离死别永不复见,李蕴心里冷冰冰的,只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锦芸心疼地望着这个斯文俊雅,温玉清华的孩子,恨不得能替他把所有的不开心统统背起。
李蕴眼中难掩失望忧虑,只觉得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口,闷闷地难受。眼神渐渐地转成了清澈坦荡,他斩钉截铁地道:“若上天叫我命中无子,我也无怨。有海棠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