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闻老丈说,京师已被贼兵占据,所以有些失落。”
不知不觉,他也拽起文来。
老者这才释然,道:“京师眼下已然大乱,少侠虽然身手了得,但为防万一,还是不要回去了,小老儿的茶棚离此不远,少侠不如前去休息片刻,再定将来去向也还不迟。”
天生身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左右也无处可去,又担心自己一走,老者父女再遇到乱兵盗匪,于是道:“好吧,那就打扰老丈了。”
当下便随着这父女二人,向他的茶铺走去。
这老者的茶铺开在不远处的一个三岔路口上,设施极为简陋,并没有店堂,只不过是用白布拉起一面遮阳棚,下放十来张破旧的桌子,铺中无酒,只供应粗茶和熟鸡蛋、盐水花生等一类粗食。
此刻老者的两个儿子正在打理茶铺,听了老者述说,两个汉子忙向天生谢了救命之恩,又摆上一壶茶水、几个鸡蛋请天生食用。
天生谢了,只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那老者父子见天生一脸心事,也不敢打扰,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倒是那名蒙天生所救的少女不时偷望天生,有几次与天生的目光相对,竟羞得粉面通红。
天生此刻哪还有心欣赏这村姑风情,只顾盘算着如何回到二十二世纪的事情,他已将昙云大师那几句偈语,在脑中翻来覆去思考了数遍,却始终难解其中真意,不由大为郁闷。
他正想得出神,忽听远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两匹骏马由远处奔来,马上端坐着两名骑士,箭衣窄裤,腰佩朴刀,一副武侠剧中江湖人物的打扮,还未来至茶棚,已远远地叫道:“倒茶、倒酒,杀鸡煮肉,咱们的大队马上就到了。”
那老者忙迎上前去,接过骑士手中的马缰道:“两位大爷辛苦了,快进来喝口茶,不过小老儿这里是乡间僻壤,实在没有酒肉,只有些粗茶和鸡蛋。”
一名骑士将眼一瞪,正要发作,另一人才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当是锦衣玉食的时候么?罢了罢了。”
另一人摇了摇头,道:“这是什么世道,竟连圣”
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同伴打断,天生听到这个“圣”字,却不由吃了一惊,转首望向两名骑士。
此时这两名骑士也看到了天生,见他一身装扮古里古怪,不禁疑云大起,一名骑士走近道:“小子,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老者忙上前打圆场道:“两位大爷,这位小哥是京师人氏,哎,还不是因为安贼夺了京城,他无家可归,只好在这里喝杯闷茶。”
这段话好似勾起了两名大汉的伤心事,一名大汉叹道:“原来你是京师人氏,嘿,京师如今是回不去了,喝饱了茶还是早走了事,如今叛军到处都是,这里只怕也不安全呢!”
两人边说边走到一张桌旁,老者忙端上茶水鸡蛋,与一碟盐水花生,两名骑士便大吃起来,看样子倒像是几日不曾进食,同一对饿死鬼相仿。
过不多时,只听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自远处奔来,这支队伍共约百人,其中倒有近五十人高居马上,马鞍上挂着长枪、长矛等兵器,腰中还佩有利剑,护住了十几辆马车,正向茶棚而来。
那十几辆马车上堆放了许多麻袋,一个个鼓鼓囊囊的,看不出装了些什么东西,但从车轮印痕来看,倒不像是金银那类沉重之物。
天生见一名骑士打了一面旗帜,上写着“威武镖局”四个大字,那些马上的骑士都是一色箭衣窄裤,与那两名先前到来的骑士相仿,看来倒像是武侠片中的镖师,那些步行的大汉则都穿着灰色轻甲,腰配一柄朴刀,看来多半就是趟子手了。
他不由心中暗感奇怪,心道:“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竟然还有人请镖局运货,难道就不怕被乱兵盗贼抢劫吗?”转念一想,旋又释然,若非是兵荒马乱,又有谁会花冤枉钱请镖师押镖呢?
忽然心中一动:“遇镖而起!遇镖而起!昙云大师的偈语中不正有一个镖字吗?难道指的就是这些人?”不由心中大喜,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道:“好!”倒把先到的那两名骑士唬了一跳。
两名骑士狠狠瞪了天生一眼,忙迎上大队,远远叫道:“总镖头,一切都打点好了,请兄弟们快来吃喝吧。”
走在最前面的一名中年人点了点头,大声道:“兄弟们快些吃喝,今天还有路要赶,不要让货主等的太久了。”
众镖师与趟子手轰然应诺,将十几辆大车靠在一边,纷纷走进茶棚。此时那名老者已在十几张桌子上摆满了食物,这些人话也不多说一句,便闷头吃喝起来。
天生见那名总镖头生了一张国字脸,剑眉斜插入鬓,双眼精光四射,看来极是威武,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名总镖头见天生看他,也上下打量了天生一阵,冲天生微笑着点了点头,竟是极有风度。
天生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江湖人物,却总觉这名总镖头有些古怪,看他的风度气质,绝不是一名江湖草莽所能有的,不免有些奇怪。
正在沉思,却见那名总镖头走到自己身边,笑道:“这位小兄弟请了,我看你的穿着打扮甚是古怪,实为陈某平生仅见,不知小兄弟何处,又要去哪里?”
听他自称姓陈,天生又是一阵大喜,昙云大师的偈语中也正有一句“遇陈而止”如今镖、陈二字都应在这队人身上,看来是不会错了,自己却要怎生想个法子,跟着他们才好?
想了想,天生忙道:“总镖头请了,在下本是京师人氏,幼入黉门,偏又屡试不第,因此才常年出外游学,如今正要归家,却听说京师被安贼所占,一时进退两难,彷徨无计,才在这茶铺中借茶浇愁。”
他在学校时古文成绩就好,又被诸葛尚云多年薰陶,这一段话说出来,竟是古色古香,毫无半分破绽。
陈总镖头闻言大笑,道:“小兄弟真是趣人,只听人说有借酒浇愁的,哪里有借茶浇愁的道理?”不禁对天生大起兴趣,坐在天生对面道:“说起来陈某也是京城人氏,与你本是老乡,能在这里见到小兄弟,正是一场缘分,来,我以茶代酒,敬小兄弟一杯。”
说着端起茶杯,刚举至胸前,却手腕一晃,一股水箭直射向天生面门,天生看出他是有心试探,当下并不躲闪,只是将双眼一闭,口中啊呀大叫。
那股水箭眼看到了天生面门,却像是活了般折向一边,洒于地上,陈总镖头哈哈大笑,道:“是陈某的手不稳,却让小兄弟受惊了,抱歉抱歉。”
他适才射出水箭时,已用了十成功力,如果天生真是有为而来,绝不敢拼着送命的危险不躲不闪。
经此一试,陈总镖头才相信天生真的只是一名书生而已,却不知天生实是没把他射出的这道水箭放在眼里,就是真的射中,凭他的那点功夫,也休想伤到天生一根汗毛。
天生肚里暗笑,面上却露出惊慌之色,连道:“好险好险。还好陈总镖头功夫好,竟然能令茶水转向,真是怪哉,怪哉。”
转眼间镖局中人已吃喝完毕,陈总镖头一拱手道:“小兄弟,我等这便要上路去了,后会有期。”
天生忙道:“总镖头等一等。”
陈总镖头道:“小兄弟有事?”
“这个,敢问总镖头,可是要向北行?”
陈总镖头笑道:“我等自南面来,自是向北而去。”
“这个,小生有个不情之请。”天生厚着脸皮自称小生道:“因小生无法归家,有心北上投奔叔父,只是如今天下大乱,盗贼四起,小生一介书生,实是举步维艰,不知可否与贵镖局同行,也好求个安全?”
陈总镖头闻言皱了皱眉,道:“这却破了镖行的规矩,再说我们向北走不了半天,就要转向,恐怕无法将小兄弟送到你叔父处。”
天生忙道:“还请总镖头成全,不要说是半日,就是有半个时辰的安全也好。
这个,小生幼读游侠列传,对总镖头这样的侠客不胜向往,若能同行半日,也算无愧此生“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总镖头哈哈笑道:“也罢,我与小兄弟也是有缘,今次就破一回规矩,与小兄弟同行半日罢了。”
当下天生便与一众镖局人等向北行去,临去之时,只对老者父子说是要去投奔叔父,为保安全,将与镖队同行。
为了照顾他这位“弱质书生”陈总镖头特地命手下镖师让出了一匹马给天生乘坐,天生一路坐在马上,听着趟子手高喊“我武威扬”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一路平安无事,傍晚时分,大队来至一处密林前。
陈总镖头示意全队放缓前行速度,道:“过了这处密林,便可安全无事,大家提起精神来,小心有贼人出没。”
众人轰然应诺,放缓了速度向林中行去,想不到刚入林不久,忽听一声锐响,跟着便见林中射来一支响箭,插在前行的路面上。
天生不由精神一振,心道:“有人劫镖。”
他平日在武侠剧中看多了这样的场面,但亲身经历却还是第一次,不由大感有趣。
一名趟子手拿起响箭,将箭头向上竖起,握于掌心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红花白藕青莲叶,天下本是一家人,威武镖局从此借过,望朋友高抬贵手,不然片子染红,坏了江湖义气。”
他这段场面话刚交代完,只听林中响起阵阵狂笑,两个人影飞身闪出,挡在了镖队前方,这两名贼人一高一矮,身着黑衣,高的手持一对弯月刀,矮的那个却拿了根金瓜大锤,看来走的是刚猛路数。
随着两人现身,呼啸声此起彼伏,数百名贼人从林中钻出,顿时将镖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名高个贼人冷笑道:“请你们总镖头出来答话。”
陈总镖头策马向前,拱手道:“敢问两位大名。”
“嘿嘿,总镖头说外行话了,有道是贼不留名,你几时见过做贼的会把名字告诉你?”高个贼人冷笑道:“阁下是威武镖局的总镖头?”
陈总镖头微笑道:“正是。”
两名贼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矮个贼人道:“放屁放屁,臭不可闻。”
那名高个贼人嘿嘿笑道:“威武镖局是这条道上的常客,从总镖头到趟子手,还没有一个是爷们不认识的,威武镖局的胡老爷子今年算来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八了,还他娘的能跑镖么?你小子是哪根葱,竟敢冒充威武镖局的人?”
陈总镖头闻言暗惊,只因这十几辆车上运载的东西关系太大,自己才只得冒充威武镖局,本想掩人耳目,想不到竟在这里遇到了行家,心知一场恶战难以避免,沉声道:“兄弟们,亮家伙动手,护住车上的东西!”
众“镖师”和“趟子手”答应一声,各自抽出兵器,围成一个大圈将十几辆车团团护住。
一高一矮两个贼人哈哈一笑,各自飞身而起,高个子双刀一晃,左手刀在陈总镖头眼前一晃,右手刀却直向陈总镖头的咽喉削去。
陈总镖头不慌不忙,长剑抖出两朵剑花“当当”两声,将高个子的双刀磕了开去。
矮胖子金瓜锤跟着砸落,陈总镖头冷哼一声,手中剑硬挡硬架,脆响声中,矮个子只觉双手虎口一阵发麻,险些脱手扔了手中金锤。
此时数百名贼人已潮水般攻向十几辆大车,陈总镖头手下那些人面对强敌,竟是丝毫不乱,远枪近刀,防守的密不透风,那些贼人攻了几次,空自赔进了十几条性命,竟是无法靠近车辆一步。
陈总镖头飞身离鞍,长剑舞动,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只听哧哧几声细响,一高一矮两名贼人虎口见红,几乎在同时间撒手丢了兵器。
两个贼人万没想到陈总镖头竟有如此功力,眼看利剑闪动,已到眼前,不由同声哀嚎“老祖宗救命啊!”只听一声尖啸声响起,一个灰色身影从林中闪出,一晃便到了陈总镖头面前,来人伸出一只鸟爪般的黑色手掌,竟直直抓向陈总镖头手中长剑。
陈总镖头看出来人功力非凡,有心闪躲,却觉一股大力罩住自己全身,竟是难以挪动,大惊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来人抓住长剑。
那人抓住了长剑后,手腕一翻一抖,冷喝道:“撒手!”
陈总镖头只觉一阵炎热如焚的真气沿剑身传来,掌心如遭火炙,再也握不住剑柄,只得撒手丢剑,那人夺了长剑仍不肯甘休,长剑回送,竟用剑柄向他面门击来。
陈总镖头被敌人内力罩住,无法闪避,只道此次必死无疑,心中惨然道:“圣上,微臣对不起您。”
忽见眼前青光一闪,血光迸现,同时感到身上压力顿消,眼前那名灰衣怪人已是身首分离,自己面前却多了一人,正是那名在茶棚中相识的少年书生。
一高一矮两名贼人眼看自己倚为长城的高手一招便被杀死,又见杀死他的那名少年只是放出一道青光,似乎连手指也没动半分,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剑仙一流,不由吓得亡魂大冒,转身便欲飞逃。
天生冷笑一声,青晕剑再次化光飞起,追上两个贼人只一绕,血箭冲天而起,地上便又多了两个脑袋。
那些喽啰见两位寨主已死,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