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足足有十五秒钟,曹cāo大喝一声,猛一拍几案。
“好一句怜妻如何不丈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阿飞你果然是我辈中人!”
这一嗓子,这一巴掌,险些把远处伺候的近侍们吸引过来。曹cāo赶紧又摆摆手,令他们退下。
刚刚成功“借鉴”气场扭转败局的我偷偷松了口气,暗叫一声惭愧。
鲁家大人,恕罪则个。你在天有灵,当知晓我是被逼万般无奈呀!
曹阿瞒这强势人物,纵在病床之上,也是咄咄逼人。
曹cāo忽然长叹一声。目中光芒消散。
“无情未必真豪杰唉!阿飞你能为阿樱干冒大险。老夫我,也做不出王莽杀子求名的故事呀!”
当年王莽欺世盗名,恭俭克己,有次儿子王获杀了一个奴隶,他竟扔了一口剑在地上,勒令儿子当场自杀,为那奴隶抵命。此事轰动朝野。各界贤良为之盛赞,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影响。不久之后,王莽便被汉哀帝招回京师,进位大司马,重掌朝廷大权。
我心头震动,原来竟然如此。
我一直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自然可以随口指责曹cāo的失策应对,不是英雄所为。但我忽视了,曹丕再如何犯错,他首先也是曹cāo的儿子。
看着面容颓然的曹cāo,一时之间,我大有无辞以对的感觉。
我身为一军之主,私自跑去救老婆就可以,人家对儿子手软一点儿。难道就很过分么?
可怜天下父母心。
“阿飞。如果你处在我的处境,你会如何做?”曹cāo轻声问道。
“有两点是关键。”我想了想。伸出右手食、中两根指头,然后曲下中指“第一,是谁指使子桓公子去做这件事的?”
曹丕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无缘无故的,他不可能想到召见张绣并加以训斥,他也没有这种随时约见军中大将的权限。所以,这件事背后,一定另有名堂。
“第二,要尽快处理此事,不宜搁置。”我拢起拳头,看看曹cāo,无论如何,你拖了十天还不处断,太迟缓了“无论如何处置,那都代表了你的意志和权威,这样军中的异议反而会少很多。”
曹cāo枯坐不语。过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道:“飞帅见事明快,吾不及也!”
我心想你不是见识不到,你只是下不了决心而已。
“子桓为人,一向稳重,虽然年幼,却非无知之人。吾己问过他,系其门客吴质向张绣索贿不得,怀恨在心,便以昔日旧事挑唆主人,子桓一时激忿,才造成此等惨剧。”
我明白了,心想:“原来是为了曹昂啊!”所谓旧事,应该就是指发生在建安二年(公元197年)的宛城之战。当时曹cāo率军讨伐盘踞在南阳的张绣。张绣不敌纳降。曹cāo得意忘形,公开拉拢张绣的得力大将胡车儿,又私会张绣的婶母邹氏夫人,一连串的不谨慎行为,最终引起张绣震怒反弹,再度叛乱。
斯役,曹cāo的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以及典满的父亲典韦,均先后战死。
曹cāo叹道:“子桓其时只有十岁,也随我出征,张绣投降之后,我见军中安全,就带了他同住。那晚仓皇逃走之际,他亲眼见到敬爱的长兄被乱军马踏如泥,心中怀恨,一直隐忍至今。他也没有想到,张绣将军居然会因畏自杀。”
我微微腹诽:“这些话都是曹丕给你说的自辩词吧?”
曹cāo看我一眼,又道:“恶客吴质,因私误主,罪不容赦!吾已令人拘其全家,明日便交于张氏一族,任其处置。”
我打个寒战,不过也没什么好说,曹cāo没因此把吴质的九族都抓起来当替罪羊,已经很克制守法了。
“另外,本案中子桓责任重大”曹cāo又看我一眼“吾欲令子桓出使襄阳为质子,以赎其罪,飞帅以为可行否?”
“嗯?”我这才意识到,曹cāo为什么老是看我,原来他对曹丕的处理意见,跟我有直接关系呀!我去,我先考虑考虑。
环磨了一下,其实这事对我没什么损失,本来可能是曹彰,临时换为曹丕,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只不过,这质子一般可是相互的
“丞相,我和阿樱原定本月成婚,因我北上,故此延缓至今”我现在还没儿子,你别想又把阿樱扣在许昌,我们婚还没结呢,而且,这地方现在这么不安全,有儿子我也不会给你送来。
“吾全知晓。”曹cāo微微皱下眉,大概是很少听我打官腔,不太适应“阿樱已与老夫说过。子桓是你门下弟子,随师学艺数年,也是应有之理。”
“子桓颇有才具,我自当用心教授。”这个理由可以。
曹cāo苦笑一声,我似乎有点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接收曹丕对我来说也未必有太多好处,至少张绣的某女徒弟就可能立刻出现问题,难道我能让阿樱同时带着她和曹丕一起回襄阳?路上恐怕就会上演生死大戏吧?
清君姐姐还会不会维持原有想法,尚不好说。
不过收下有收下的好处。首先就是不用太过顾忌曹cāo的突然变脸。以后几年,我襄阳的用兵方向应该是东南孙氏或西南川蜀,曹氏政权就成了我们的大后方。以曹cāo今次的作为来看,可称“虎毒不食子”的典范,在没接回曹丕之前,应该不会再度突然南侵了。
其它资源上的便宜,相比之下反而不值为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