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批纽扣,那张定单足以将他们的生产计划排到半年后。而由于原料的特殊,泛东南亚地区都再无第二家生产厂商。
文佩不死心,亲自出马飞到生产厂家,与厂长当面交涉,可厂长说不能因为你们一家坏了我们厂的全年计划啊。没办法,文佩只得败兴而归。
事到如今肖民也发话了,按合同办事,单方面终止合作,取消定单,向上海支付违约金。肖民说,这样做赔的钱还不多,如果等戏服都做完了,再终止合同,那就不仅仅是支付违约金的问题了。
经过粗算,恩怜得出一个数字,在这次接单中,肖民损失了30万。她的心里非常不安,更是暗恨自己的大意,一门心思去想戏服设计的是否好看,而忽略了辅料的价格成本问题。
恩怜的内疚很快被肖民看出来了。他安慰恩怜说,做生意嘛,难免有赔有赚,辅料价格上涨或是缺货,都是再正常不过。让恩怜不要太过自责。可越这么说恩怜心里越不落忍,她险一险就要对肖民说,她回家向父母要钱,补偿肖民的损失。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张口。因为她知道这段时间她妈妈还在跟她生气,她也没尽力去哄他们开心。
这天晚上不知怎的,恩怜不想回家了。她打发掉文佩,既没个跟他一起去吃饭,也没让他送她回家,而是自己打了车直奔公寓。
站在903房门口时,恩怜还在想,这次不会像上一次那样了吧,一开门他就在屋里。开开门后,恩怜猛睁了眼睛,四下找找,不要说是人,半个活物也没有。
前些天的工作也许太累了,她洗了洗就上床睡了。上床之前她没忘记将门关了和没脱衣服。
盖上被子后,她慢慢慢慢地进入了梦的世界。
有人说,梦随心想,白天想什么夜里就会梦到什么。这话其实不假。恩怜在睡梦中,忽忽悠悠地听到电话铃声,她按下接听键,里面竟真传来橘上的声音。
橘上说,你在床上呢吧,恩怜回答说是。橘上说,那你下楼吧,我在车内等你呢。恩怜迷迷糊糊地按照梦境中的指示,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地,穿上鞋,关上门走入电梯。
出了公寓的大门,冷风飕飕地吹过,恩怜没有扣好的衣襟向两边闪去,像是为了拥抱风的到来一样,冰凉凉的感觉一下将恩怜吹醒了。
恩怜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空旷的广场,哪里有橘上的影子?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她笑了笑,不知是笑自己的傻还是笑自己的笨,暗自嘲笑自己,哪有人真的会梦游啊!接着,她就返转了身子,要往楼里走去。
正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无精打采地查看,原来是条短信。短信上写:“还愣着干吗,不赶紧上车!”
恩怜吓了一跳,连忙打着圈地张望,终于看到不远的地方,在一辆红旗的后面,橘上的车停在那里。
三步并两步的,恩怜跑上了橘上的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一上车恩怜就问。
“我在你身上安了远程控制装置。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之内!你不喜欢吗?”
橘上说。边说着他边开了车,朝着恩怜上班的方向驶去。
恩怜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问:“我们去哪儿?”
橘上说:“到了就知道了。”
恩怜说:“可是我饿了!”
橘上说:“这很正常。你每次都这样!你不饿我才觉得奇怪呢!”
恩怜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我跟你是说真的。不管要去哪儿,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啊!”橘上说:“饿着肚子刚好减肥。你太胖了,需要饿一饿。”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丝毫没有庸俗化的打情骂俏的味道,倒像是老同学久别相聚。
橘上终于将车停下,是在离恩怜工作室400米左右的号称是北京最高档的写字楼前。
橘上说:“下车!”
恩怜只得跟着下了。她懵懂着,分不清橘上带她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橘上进了大厅后,很熟悉地走向电梯间,拉着恩怜进电梯后,按下39层按钮。
电梯安安稳稳地站住了,恩怜被橘上拽出电梯间。
没走几步之后,恩怜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两扇大大的玻璃门,门里的接待台背景上写“恩怜设计室”5个闪闪发亮的大字。
“喜欢吗?这是这间屋的钥匙!”
说着,橘上变戏法似的手上多了一条红绳,红绳上拴着一把钥匙。
“本来是电子锁的,但我知道你喜欢钥匙,所以我让他们把锁改装了。拿着!”
还跟以前的动作一样,橘上拍开恩怜的手掌,将钥匙轻轻地放到她的手中。
“这为什么?你能告诉我这为了什么吗?”
恩怜颞颥着,没有移动脚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使恩怜一下又联想到梦境。她甩甩头,甩甩又甩甩。
“不进去看看吗?”
橘上的脸上充满了坏笑。他喜欢看她呆呆的模样,似个小学生,单纯得不可救要。
“不!你要先告诉我!”
恩怜坚决的,但是看向橘上的目光却是迷蒙的。
“那好,我们走。我们去吃饭。你不是饿了吗?我也没吃呢。为了忙这个地方,好累啊!”说话的同时,橘上还放肆地伸了个懒腰,好像他真的好几天没睡觉似的。
橘上带恩怜去的是一家茶餐厅。坐下来后,橘上并不急于回答恩怜心中的疑问,而是他先对她提出了疑问。
橘上说:“这么多天,你为什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恩怜说:“我没想起来。”
橘上说:“哦。那一定是文佩每天缠着你呢吧,所以你没时间想起我。”
恩怜的脸红了红,说:“你怎么知道的?他是找我去了,但没缠着我。我不是谁想缠就缠得上的。我没那么幼稚。”
橘上说:“那就太好了。不然我还要想,要是文佩一会儿出现了,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恩怜的年龄毕竟小了些,她被橘上说得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好像文佩真有可能出现一样。
橘上一下笑了。他有时在想,恩怜要是没有这么幼稚该有多好。摩拳擦掌了好多年后,他希望碰到一个强大无比的对手,可没料想,先出现的竟是她,而她还那么弱约,不堪一击。
恩怜拿出橘上刚交给她的钥匙,终于问:“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有工作室,是肖民投的资?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次还和肖民为了我那件作品在展厅里吵过架,我明白了!”
“什么,肖民?”橘上一脸的惊讶。他说:“你现在的投资者就是那小子?我还真没想到啊!这样正好!简直是误打误撞嘛,什么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我可知道了!好了,说正事吧,恩怜。我将那个写字间租下来了,打算开一间设计室,名字你也看到了,就叫‘恩怜设计室’,你占70%的股份,我占30%的股份。怎么样?”
恩怜问:“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我设计的东西是垃圾。怎么你现在对垃圾感兴趣了,还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深造,觉得垃圾其实是精品?”
橘上说:“一件作品能被称为垃圾,就等于走入了成功的殿堂。因为精品是容易被忽视的,这世上精品太多,我那天不是也说了吗——全展馆都是精品,所以,才说你的那件作品是垃圾。你不开心吗?”
橘上将上半身探过桌面,貌似认真地看着恩怜。恩怜急忙将眼光撤了回来,流转的视线中盈润着娇羞与暗喜。
橘上说:“你说啊,同不同意?”
恩怜问:“那凭什么让我占70%股份,我又一分没出。你是看到我名字的无形价值了?”
恩怜的脑海中猛然浮出那天她妈妈说的话。
橘上说:“是啊。你的名字很值钱。将要升起的最卓越的设计之星,谁不投资谁就太没眼光了!知道我为什么没用你的全名吗,我可不想让人家说设计室沾了宁氏的光!”
这话让恩怜听了更受用。
恩怜说:“那我已经签了肖民了。”
橘上说:“那还不容易,我先给你支些钱,算作前期投资,你可以拿去还给他。包括他这次为你损失的30万,和上次损失的20万。你的股份和将来的分红依然不变,而且,我只会躲在幕后,保证决不站到台前,前面的事一律由你拿决策,你拥有最大限度的挥发空间,怎么样?”
恩怜说:“啊?你连这些事儿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橘上说:“你怎么这么罗嗦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内,我需要了解,我想了解,而且我也必须了解。”
恩怜说:“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因为做人不能不讲情谊,我不能说走就走,离开肖民。”
橘上愣了一下,也许他没想到看似单纯的恩怜,也有讲究较真的地方。他说:“这个问题好办。你明天问过肖民,看看需要支付多少钱,算是你的赎身费!”
“橘上!”
恩怜大叫了一声,茶餐厅里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
恩怜说:“你怎么这么说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橘上说:“当成是我的人,不行吗?你嫌我的话太直接了,是么?好,那我说婉转一点——你问问肖民,我们给他带来多大的损失。我付给他。为了你,为了我的人,这件事我愿意做!我想和你有一份共同的空间。我想常常见到你!”
说完,橘上将头低了,不再看恩怜。
说实话,橘上最后的这一段话彻底将打动恩怜,他说得那样诚恳,根本不像是从口中说出来的,倒像是从心脏里迸发出来的一样,连强调都有乐曲般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