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背上的女孩终于安静下来,赵明浚背着她走到一棵大树下,将她放了下来。和着四月的晚风,湿润的空气中盈溢着淡淡她身上的香味,成为赵明浚后来每次回忆这一天的线索。
两个人背靠着高大的七叶树坐着,前面视线里的黛色远山,半壁都被红色的晚霞染成了无法描述的效果。“那是什么?”她扭头指着刚刚离开的方向,那片繁茂的草海。在草海中间,有一条呈带状的东西,不知道是花还是草的一种植物。
“到三、五月就变成蓝色的草。”赵明浚说着扭头望向她的手所指的方向,一阵风过来,垂落在她脑后的“马尾”飞出几缕,贴到了他的脸上。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确定那是小时候喜欢过的糖果中的某种味道。
“怎么会长成一条带子?”她突然又扭头过来问他时,看见他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因为下面有条溪流,它们只会沿着丰富的水源生长。”
“为什么?”女孩好象有问不完的问题。
“像葵花,眼睛里只有太阳的身影。”人不也是这样的吗?好象是为了爸爸,妈妈才觉得自己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的必要,她也想知道原因吧。“走吧,该走了。”赵明浚站起来,背向着她蹲好。女孩主动拿过赵明浚手上的相机,自己听话的趴到他背上,回头看看那片草海“蓝色飘带”已经无法模糊不清。她偷偷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感觉到塌实的痛感。
见她又不说话,以为是哪里不舒服或是受伤的脚痛起来的原因,赵明浚忍不住回头问她:“痛吗?”以为是自己刚刚的举动被他发现的女孩,突然变得有些结巴,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不我很重,你一定很累哦对不起”
“没事,你比我想象的可要轻多了,我都可以一口气把你背去汉城。”虽然并不可能,但却是赵明浚内心的真实感受。
“你撒谎。”
“不信?那我们现在就去汉城吧。”
“你撒谎。”
“没撒谎。”
“你撒谎。”
“没撒谎。”
“你撒谎。”
背上的女孩从后面仔细注视着眼前的人,很深的眼窝,很浓的眉,很高挺的鼻梁,收敛得当的下颌,还有干净利落的短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形容他的样子。这种沉默的安静让人觉得微妙起来,她回头望着高高的山冈,七叶树独自伫立在那里,看上去有些孤单。
“人届三十而立,树值四百载当岁”按照爷爷的讲法,这棵树应该正值它的而立之年吧。
远处的天色已经由蓝变成橙红,再由橙红变成深蓝。黑夜正渐渐渗透进深厚的蓝色里,慢慢向他们的身影围拢过去。
3。
明浚的脚步跨进山坡小屋的院子里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住山林。这座房子坐落在山腰老寺宇后面,周围被茂密的槭树林遮掩着,十分安静。
“她伤到脚了,叔叔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让她暂时住下来?”赵明浚对出现在院子里的老人温和的说着话。看见明浚背着一个女孩进来的姜叔,急忙转身进去准备。
吃过简单的汤饭,姜叔将两个人领到准备好的房间,干净的檀木地板,铺着方布的小几上是十分细致的沉蓝碎花图案,被褥的颜色很温和,四边上是无穷花落下时的样子。
“打扰您了。”音琪因为觉得打扰了长辈而觉得抱歉。
“当是家里吧。”老人没有多余的话,但面目慈祥,让人觉得亲切。姜叔出去后,赵明浚蹲下来伸手去握她受伤的脚,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她的脚往回缩了缩。没想到赵明浚抓得更紧了,而且还严肃的说:“都不想早些走路吗?我可不喜欢被麻烦。这里找不到冰块,所以,擦上药按摩一下可以帮助恢复的”说着,赵明浚埋头将药水擦到她的脚踝周围,然后用手掌握着她的脚轻轻的试探着揉搓,偶尔还问她是不是痛。
她坐着不动,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眼前这个还不知道是谁的人,沉默起来。
“你”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抬头望着他笑笑。
“你看起来不像好人。”她的语气肯定却又暴露出她的担心。
“坏人都长我这样子吗?”他抬头望着她笑笑,又低下头继续给她的脚按摩。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沉默一会问:“你经常这样?”
“经常怎样?哦,你是指这个吗?可是要付费的。”赵明浚故意加重后面的话,然后自己一个人诡异的笑。
“啊?付费?”她惊讶着用力将自己的脚从他的大手掌里抽回,不过,他抓得好紧啊。
“好了,自己记得按时擦药按摩,不用付费的。”明浚说着向她眨了眨眼,继续说:“这里的日出很美,想去看的话,现在好好休息吧。”
说着,浅啡色的针织秋衫与卡其色长裤很快淹没在外面的月光里,门支呀地一声关上。
日出?明天吗?
她想着第二天的日出而进入梦乡,在梦里看见自己在海边跑着去追被风吹掉的草帽。
晨光透过窗棂上的铅色纸照进来,在她的身旁徘徊。枕套上的无穷花图案因为这张清新动人的女孩脸而盛开,像含着晨露般鲜活娇嫩。她看上去睡得很好,睁开眼睛时,时候已经不早了。她看见身边放着干净的衣服,旁边还留着纸条:
你的衣服已经脏了,
洗的时候可以问姜叔要些次碌酸水。
这衣服可能会有些大,
不过很少有人来这里,穿着没什么关系。
将脏了的衣服塞进随手的袋子里,音琪换上明浚留下的衬衣牛仔裤,简单梳理好后走出门口。正从对面的房间了推门出来的姜叔隔着中间的花圃问道:“好些了吗?”
“谢谢叔叔,好多了。”她的目光在院子里环视一周,以为会看见他从某个地方走出来。
姜叔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他一大早带着帐篷出去,看样子会要在野地里过夜。”
音琪转身回屋内取装有衣服的袋子,出来向姜叔道别:“实在打搅您了,我先走了。”
“不等明浚回来吗?”姜叔一副挽留的表情,却没有说出来。
“哦,不了,还得赶回学校上课。”她迟疑着回答叔叔的话,心里却在念着刚才的名字。明浚是他的名字?
“那等一下,我送你下山吧。”
女孩站在院子中间等姜叔出来,槭树发出沙沙地响声,像有人在说话。她抬头看看天色,有雨要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