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犹如一坨招苍蝇的大便,唐俊方除了捂着嘴巴鼻子吐出几片碎牙、喷血哀嚎外,到现在都还没看清楚打自己的人是谁,他有生以来在大桥镇横行霸道无人敢惹,这没头没脑一通揍挨下来,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你知道我老爸是谁吗”这样一句经常挂在嘴边的牛b话。
郭文出手又快又狠,干净利落让人赏心悦目,可唐俊方一伙的几个青年男女没那福分欣赏,吓得只敢一个劲往后躲,小乳鸽被捏成饺子的女生更是一溜烟跑得没影了,晚上八成睡不着觉。
“都给我过来。”郭文肃然如山地立在哪,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剩下没跑的两男一女你推我、我推你,磨磨蹭蹭半天隔着唐俊方死活不肯再靠近郭文半步,而此时的唐俊方,麻木刚过剧痛锥心,喊“娘”的惨叫在眼泪鼻涕鲜血的熏染下一声高过一声。
郭文背负双手,眼中透出说不尽的厌恶“把他扶起来,我有话要问他。”
几个人手忙脚乱硬生生把腿脚发软的唐俊方架了起来,他们惊恐地闻到一股臊臭味,再看唐俊方的裤裆,黄中带黑,竟是被一膝盖一拳头打得大小便失禁了。
看到唐俊方再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身子还努力地往后凑想要离自己远些,郭文很体谅地往后退了半步,指着地上的烂摊子问“这是你的摊子?”
唐俊方呜咽着点点头,旁边腻子粉女孩偷偷捅了他一下,他又吓得赶紧摇头。
郭文弯腰将地上完全焦了的一串鸡翅捡起来递了过去,唐俊方乖顺地接着,还是没敢抬头看一眼郭文,他是真的被打懵了、打怕了。
周围渐渐有了围观的群众,虽然不明所以,但丝毫不妨碍他们看热闹的兴奋心情,以及独具想象力的猜测。
“既然不是你的摊子”郭文瞟了一眼四周,语气依然很平淡地说“那你应该就是顾客,刚才听你说好这一口,把它吃了吧。”
腻子粉女孩见郭文不动手的时候还挺和气,便壮着胆子说了句“这吃下去会死人的”说完赶紧缩到两个男生的后头。
“那你总得选一样吧,要么摊子是你的,要么把东西吃了,我这人最讲道理。”
腻子粉女孩想了想,替已经完全吓傻以至失去思考能力的唐俊方决定道:“那摊子是我们的,不,是,是唐三少的。”
“唐三少?”郭文叹道“唐家三少要知道你这种人冒他的名,两把菜刀早就抡过来把你剁碎了搅巴搅巴喂狗了。”
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谁知道面前这文弱的小白脸会不会突然发飙啊,瞧唐俊方平常声称练过拳击都成了这样,自己还不丢半条命啊。
“既然摊子是你的,那也好办,你们在这等一会,不会太久,然后就能带他去医院了”
黄玫看戏看得无比投入,兴奋得两只小手捏着拳头抱在胸前,见郭文回头朝自己看过来,赶紧点点头,示意自己可没忘了他交待的事情。
过了约莫两分钟,打南边跑来个穿着制服的城管,正是上回在五星广场用普通话泄了李勤奋老底的小郑,他到了跟前也不看郭文,指着一地狼籍问道:“这是谁的摊子?”
扶着唐俊方的几个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没敢吱声,反倒是唐俊方自己缓过来点,一门心思就想着赶紧回家,嘴角淌血地奄奄答道:“是我的。”
“你的摊?”难得扬眉吐气一回,小郑非常享受地拖了个长音,掏出本子写了个单子递过去,掷地有声地说“罚款五十!”
唐俊方是没力气抬手了,腻子粉女孩接过来,愁眉苦脸地说:“我,身上没钱。”
“我口袋——”唐俊方脑袋耷拉着说。
付了罚金,大家松了口气,觉得差不多可以走了吧,没想到打南边又跑来一个灰色制服,也是谁都不看张嘴就问谁的摊子。
腻子粉女孩心疼钱,又恐惧郭文在旁边,交钱的时候细声嘟囔道:“刚交了一回了,单子还在呢。”
这话郭文没听见,收钱的城管可听得清清楚楚,强忍着笑说:“什么,刚才已经罚过了?”
腻子粉女孩没敢吱声,城管哪理会她呀,啪的又撕了一张罚单:“罚过了你还明目张胆继续在这摆摊,罚两倍一百!”
四周看热闹的群众顿时哄堂大笑,连郭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此来来去去罚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郭文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他们走,不是因为踩够了,而是觉得如果那个跑掉了的小乳鸽还有点脑子的话,差不多唐涛也应该带人来了,这个时候还不赶紧脚底抹油,难倒等着他抓自己个现行吗?
指使手下罚款的时候,李勤奋跟小孩儿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这会儿冷静下来,却是有些后怕,忐忑不安地对郭文说:“郭助理,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郭文若无其事地摆摆手“麻烦啥,那几天你砸人家的摊子还少了,不差这一个。”
李勤奋哭笑不得“但那个,那个被你打的人,是副镇长唐涛的儿子啊!”“是吗?”郭文舔了下嘴唇“罚款总是没错的,道理在咱们这边。”
“可是打人就——”
“谁打人了?”郭文很奇怪,问黄玫道“黄玫,刚才有人打架吗?”
黄玫背过脸去忍着笑,丝毫不为郭文担心“我也没瞧见,我就看见李局的手下去罚款。”
热乎乎的风吹过来,李勤奋却感觉额头开始冒冷汗,心想不会是打算让我来顶缸吧,这黑锅就我这副身板可背不起呀。
郭文拍拍李勤奋的肩膀,笑容可掬地看着他的眼睛“李局,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唐镇长如果动真格想要找回这个场子,你这张嘴可千万得把牢了,只罚款、没打人,不然的话,我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