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崔舒翰就从营帐内走了出来。只见大地一片雪白,原来昨夜竟不知不觉下了一场大雪。那雪花纷纷扬扬从灰暗的天空中飘落,落在帐蓬上,落在马厩上,落在装着粮草的车辆上,也落在了崔舒翰年青的脸上。崔舒翰用手去摸飘落在脸上的雪,没想到竟化掉了,又用手去接那飞舞的雪花,感受着雪花融化在手心里的冰凉,心想,要是能和秀儿并肩站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提督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请发布命令吧。”传令官站在崔舒翰身后说。
“边防军第二军团准备好了吗?”崔舒翰问。
“没有,正在准备,好像也快好了。”
“原地待命,等他们准备好了再来告诉我。”
“是!大人。”传令官转身走了。
崔舒翰站在那里想了想,似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转身上马向第二军团的中军大帐走来。新上任的右翼将军,第二军团的提督魏建功正冒着大雪站在中军大帐前紧张地指挥手下做大军开拔前的准备工作。魏建功五十出头,论年纪在西北边防军里他仅次于克林德,可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青得多,满头几乎看不到一根白发,脸也保养得很好,光洁得没有一丝皱纹。此人号称不死将军,跟随巴特隆大将军出生入死,身经百战,却连一点儿伤也没有负过。他见崔舒翰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忙迎过来笑问道:“崔提督,你的部队准备好了吗?”
“没有,比你这里还乱呢。”
“怎么你也不着急。”魏建功说完这句话,又转过身去吩咐前来汇报的手下干这干那,显得很忙碌。
“时间还来得及。”崔舒翰看着魏建功忙碌的身影,心想,威名赫赫的西北边防军怎么还有这样的将领和这样的军团,一个开拔就乱成这样,如果遭到敌人的夜袭怎么办?那还不乱成一锅粥,看来这不死将军也是浪得虚名。正想着,一个传令兵跑过来向魏建功汇报:“报告大人,雷川将军的第三、第五军团已经开拔。”
魏建功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然后又问崔舒翰:“崔提督找我有什么事?”
崔舒翰笑着说:“噢,我来是想问一下,行军的时候是你部做前军,还是我部做前军?”
魏建功说:“谁准备好了谁就做前军吧,别分那么清了。”
崔舒翰心里明白了,他哪里是没有准备好,分明是不想打头阵,这只老狐狸,原来不死将军的名号是这么得来的。崔舒翰笑了笑,说:“那好吧,将军如果还有什么吩咐就派传令兵告诉我。”
魏建功笑着说:“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甭想离开谁,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
崔舒翰笑道:“那我这只蚂蚱就先蹦一步了?”
魏建功也笑道:“好,我随后就蹦。”
布伦台山口的东面是山势险峻的大青山,西面是山势平缓的北芒山,两山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这时,大山已被白雪覆盖,浓重的云层将太阳遮住了,使天地显得灰暗阴沉,雪依然在下,而且有愈下愈大之势。在两山之间的雪地里,两支大军踏着积雪蜿蜒前进,出了山口,一支继续往西北方向前进,另一支拐了个小弯,朝东北方向走来。
在布伦台山口右侧的山岭密林间站着三个穿裘皮大袄的汉子,看容貌和装束像是乌拉特族人,他们从密林的缝隙间往下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为首的汉子说:“大王说他们肯定会去打海拉苏,果然让大王猜中了,这些南蛮子,这回让他们好好尝尝苦头。”
“不会是疑兵吧?”旁边的一个汉子问。
“不像,这么多人,我看少说也得有二十万,怎么可能是疑兵。”为首的汉子说。
“那就赶快去禀报大王吧。”旁边的汉子说。
“你去,你跟大王说,他们兵分两路,一支向海拉苏方向进军,另一支去向不明,叫大王早做准备。”
旁边的汉子答应一声转身走了。为首的汉子对剩下的一个汉子说:“咱们两人偷偷地跟着他们,你跟往西北的那一支,我跟往东北的那一支。”两人说完就伏下身子,偷偷地下山去了。
大雪下了七天,崔舒翰率领他的军队在漫天大雪中走了七天。到第八天,雪停了,崔舒翰也到达了大将军指定的地点——海拉苏城的东北方向,瓦楞河以东二十里处。一切都还算顺利,可令崔舒翰感到不安的恰恰是这一点。太顺利了,简直像是在自己的国家内行军一样,除了遇到些散兵游勇之外,连像样的军队的影子也没有见着。崔舒翰也不便多想,自己只是奉命行事,想多了没用。不死将军魏建功的军团和崔舒翰的军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小心谨慎地跟在崔舒翰的后面。崔舒翰刚开始对这种把自己的军队当盾牌的行径感到很不满,可当进入了漠北草原的纵深地带之后,崔舒翰反倒坦然了,凭着军人的直觉,他知道这二十几万大军在这毫无遮拦的茫茫雪原中行军而不被敌人发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敌人之所以没有动手,那肯定是另有企图,既然已经深入敌境,谁是前军,谁是后军,谁最先受到敌人的猛烈攻击,那不是哪个人所能决定的了。说不定这不死将军还会向我们求援呢。想到这里崔舒翰不屑地笑了。
正在这时,远处一个探马飞驰而来,到崔舒翰跟前翻身下马,大声说:“报告提督大人,前方发现敌人的踪迹。”
“什么方向?”崔舒翰既紧张又感到有些兴奋。
“东北方向。”
“多少人?”
“不太清楚,看旗帜好像有万把人。”
“什么队形?”
“行军队形。”
“行军方向?”
“西边,海拉苏方向。”
崔舒翰心想:“果然是救援海拉苏的,看情景那边早就打起来了,如果让这支援军过了自己的防区,大将军知道了,肯定要怪罪于我,一定要截住他们。”想到这里,崔舒翰果断地命令道:“传令兵!”
“在!大人!”
“传我的命令!命轻骑兵纵队跟随探马火速前往东北方向,寻找敌人,虚张声势地佯攻,目的是缠住敌人,减缓敌人的前进速度。命弓骑兵纵队跟在轻骑兵纵队之后接应,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往回跑,但不能放过敌人,要黏住他们。”
“是!大人!”一个传令兵走了。
“命令弓兵师团跟在骑兵师团后面列队前进,如遇追击的敌人就加以阻击以掩护骑兵撤退。”
“是!大人!”又一个传令兵走了。
“命令步兵师团保护大本营和辎重队改变行军方向,朝东北方向进军。”
“是!大人!”第三个传令兵走了。
“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右翼将军,让他火速派骑兵前来增援,并做好自身的防御准备,可能不止一股敌军从这里经过。”
“是!大人!”第四个传令兵走了。
“重甲骑兵纵队和近卫营跟着我走!”说到这里,崔舒翰整了整衣甲,拍马向东北方向跑来,近卫营保护着飞豹旗紧随其后,不一会儿穿着蓝色铠甲的重甲骑兵也跟了上来。这时轻骑兵和弓骑兵两个纵队已散开队形风驰电掣般向东北方的一处山岗狂奔,一眨眼的工夫六千健儿就隐没在长着一片稀疏的松林的山岗后面了!大军也已改变了行军方向,紧张有序地向东北方向前进。
崔舒翰跑到山岗上,极目远望,只见远处有一支军队正举着旗帜迎着寒风向海拉苏方向进军。看旗帜上稀奇古怪的花纹图案知道是呼尔巴什族的军队,这支队伍军容不整,行军速度十分缓慢,不像是精锐之师。崔舒翰的两支骑兵纵队像一把锋利的剪子一下子就把敌人的队伍拦腰剪断。崔舒翰对自己军队的表现感到满意,可再往下看,他就发现不对劲了。敌人遇到突然袭击好像并不慌乱,而是井然有序地在往后撤退,同时没有受到攻击的两端的骑兵仿佛受到同一个人指挥一样,一齐向两支骑兵纵队的侧翼包抄过来。崔舒翰暗叫:“不好!”忙命传令兵去召唤两个骑兵纵队撤兵。传令兵刚刚冲下山岗,不知在哪里埋伏的大群敌人的骑兵已经从东、西两个方面飞奔而来,渐渐对两支骑兵纵队形成合围之势。埋伏的敌人之多大大出乎崔舒翰的预料,最少也得有一个军团。只见黑压压的敌军如狼群一般压了过来,两支马上就要深陷重围的骑兵纵队却还浑然不知,兀自向前拼杀。崔舒翰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拔出马刀,在空中一挥,又向前方一指,大喊道:“跟我杀啊!救回兄弟们!”众将士见主将冲出去了,也杀心大起,拔出马刀冲下山岗去。
崔舒翰率领的重甲骑兵和近卫营虽然没有很快的速度,却很锐利,敌人刚刚合拢的包围圈硬生生被崔舒翰的援军切开一道口子,从开口处,被打得狼狈不堪的轻骑兵和弓骑兵两个纵队撤了出来。在重甲骑兵和近卫营的掩护下,被围的骑兵终于撤到了松岗上。但敌人的反应也很快,马上又组织了一次进攻,形成了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又从两翼包抄了过来。崔舒翰一边奋力砍杀追击的敌人一边催促道:“快撤!快撤!”如果不能及时撤出,让敌人又形成一次更大的包围,那可就没有冲击力很强的重甲骑兵来救了。好在弓兵师团及时赶了上来,占据了松岗上的有利地形,向两翼包抄的敌人射出了如蝗的箭矢,逼得敌人不得不退下山岗,站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不敢靠近。正面进攻的敌人见包围圈无法形成,进攻的士气也就远不如刚才旺盛了。崔舒翰得到了喘息之机,率领他的骑兵师团终于安全退回到了松岗上。
年青的崔提督暗暗心惊:“真是好险,差点儿一个骑兵师团让敌人吃掉。看来敌人对我们早有准备。”
这时敌人的骑兵也退下了山岗,在远处排起了阵势,看来是想长久对峙下去。崔舒翰
抬头观望了一下敌阵,看那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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