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李权低声笑道:“被你猜着了。他声称还有一股叛匪的军队在大青山深处,便将军队拉到安全的位置袖手旁观。看来他是想等双方打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坐收渔翁之利啊。”
叶枫皱着眉说:“义军虽然能据险死守,但要想脱身恐怕也很难,时间长了会不会出意外呢?”
李权担忧地说:“是啊。我也有这个担心。这大悲贤王一定会倾尽全力进攻的。一旦义军快支撑不住了,那大慈贤王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抢夺胜利果实。到那时情况就不妙了。”
“这祸可是咱们转嫁到义军头上的,咱们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了。”
“可怎么管呢?在狼关以北,咱们的力量毕竟有限啊!”叶枫想了想说:“你看,快到五月份了,雾山上的雪水就要融化了,那条运粮小路可不可以再次启用呢?”
李权说:“可以启用。只是,乌拉特族控制大草原的力量已今非昔比,咱们的军队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任意驰骋了。而且,经过上一次的教训,敌人不可能不有所防备。咱们的军队过来容易,要想再回去可就难了。”
叶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得想办法到大青山里去见他一面,和他好好谈一谈。”
“我听罗振玉说,敌人对那里封锁得很严密,而且地势非常崎岖险恶。依我看,你就不要去了,派个使者去就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只有这样,我才能清楚了解他们现在的处境,也才能知道应该如何帮助他们。如果咱们能在大青山成功开辟第二条战线,那整个西北的局势就会大不一样。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大陆的战局。”
“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若是能在这里打开局面,黑虎岭的压力也会有所减轻,这样一来,整个西北就有可能被盘活,到那时,咱们就能化被动为主动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步棋虽然险恶,咱们也一定要走!这个险值得一冒。”叶枫坚定地说。
“对了,你说到西北的局势,我想起一件事。刚才怕人偷听,没敢告诉你。”
“什么事?”
李权压低声音说“许大哥已经到了狼关以北,但好几天也没有来和林穆海城跟大家汇合,别人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大家都想找到他呢,可他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
叶枫笑着说:“咱们用不着替他担心。他肯定会去最重要的地方,然后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最后又在最危险的时刻脱身。就像许多小说里写的孤胆英雄那样。”
“哪儿有这么胖的孤胆英雄?”
“胖怎么啦?胖就不能当孤胆英雄啦。”
“呵呵,看来,你还挺崇拜他的。”
“那当然。这世上能抓到咱们大哥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咱们的胖英雄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了胡文仲那里,说是写给你的。他们让我给你带来了。”
“太好了。信呢。”叶枫高兴地坐了起来。
李权小心翼翼地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叶枫。
叶枫打开信,凑近灯台仔细阅读,只见上面写道:“叶枫兄弟:这两个月,马邑的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在东线,巴特隆主动出击,打败了帝国的羽林和龙骧两军,帝国的军队伤亡惨重,帝国对马邑的合围瓦解。在南线,尹川王乌海图率军突破巴特隆的防线,蓝玉将军击败老将克林德,巴特隆的南部防线已被突破。尹川王指挥大军分三路北进,势如破竹。巴特隆为避其锋芒,已主动放弃马邑城,各部人马开始向西边的石门关集结。不出意外的话,你接到这封信时,马邑城已经光复。此外,河汉平原南部诸省又出现了几股反对巴特隆的义军,虽然规模不大,但很活跃。现在,在狼关以北,我们已与伊普雷将军率领的义军取得了联络,他们正在大青山里与敌人奋勇作战,急需我们的帮助。如今天下的局势错综复杂,我们都很想与你和李权兄弟商议一下。也希望你能早日回崎峰谷主持大局。为了让你们安全脱离王府险地,胡文仲已做了细致周密的安排,并向我做了汇报。我已同意他们的营救计划,并准备在5月1日实施,希望你们提前做好准备,配合他们的行动。我还有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要做,可能过两天会派人与你们联系。祝一切安顺。许德昌。”
叶枫读完之后就递给李权,李权看后惊叹道:“明天?”
叶枫笑道:“是的,明天咱们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帝国历351年5月1日上午。和往常一样,在八名身体健壮的王府侍卫的护送下,那位幕僚领着叶枫和李权坐进了大慈贤王专用的马车。他们照例要到齐天楼看望病体初愈的长公主莫丽娅,并转达大慈贤王对长公主殿下亲切的问候。
马车驶进了繁华热闹的马市大街,向雕梁画栋的齐天楼方向驶来。
马车缓慢向前行进,当走到一处地势狭窄的路段时,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串鞭炮声和急促的马蹄声。叶枫挑开窗帘往前一看,只见前面不远的拐弯处,突然出现了五匹狂奔的烈马,每匹马的马尾部都拴有鞭炮,鞭炮不知被什么人点燃了,正在“噼叭”作响。这尖锐的鞭炮声和炸碎的纸壳刺激得五匹马如疯了一般向叶枫乘坐的这辆马车飞奔而来。路边的行人纷纷尖叫着闪避,边跑边大喊:“马惊啦!马惊啦!”
这八名侍卫见五匹马来势凶猛,想到路旁躲一躲,可由于路面狭窄,恐怕躲不及,又不想被迎面扑来的五匹惊马撞上,便纷纷调转马头向后飞跑。有那调头不及的,被惊马一下撞翻在地,撞了个人仰马翻。
替叶枫驾车的车夫一看架式不好,急得跳下马车,抱头向旁边的店辅里狂奔。没有车夫控制的马车顿时失去了方向,四匹套着辕的马又被前面的五匹惊马一吓一撞,全都人立起来。马车失去了平衡,侧翻在地。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那位坐在马车里打盹的幕僚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自己坐的马车突然就翻了,慌得他一边大叫一边乱爬。
叶枫和李权早有准备,他们知道这肯定是胡文仲他们来救自己了。所以当车厢翻倒的时候,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争着先爬起来,然后扑到坐在对面的那位幕僚身上一通拳打脚踢。他们两个把这些天受的委屈全都用拳脚发泄在那位幕僚身上。
那位幕僚先是气焰嚣张地大叫道:“竟敢打我!造反了?来人啊!把他们两个拿下!”后来他发现马车外面的侍卫全没反应,而且外面也有激烈的打斗之声,便知道侍卫们也遭到了伏击。他便又捂着脑袋大叫道:“两个打一个不公平!要打一个一个地打!”
“讲公平?打我们屁股的时候你怎么不讲公平啦!”
“别跟他废话,打!”
叶枫和李权抡圆了胳膊,在狭窄而又倾斜还在不停打转的车厢里争分夺秒地击打着那个家伙的头部和颈部,每一下都用尽全力。打了一会儿,马车突然停止打转了,然后又不知被什么人扶正了,与此同时,车门打开,门前站着一位穿着黑衣,黑布蒙面的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
那黑衣大汉见到叶枫躬身行礼道:“城守大人!我们奉命前来营救您。”听声音是大公府的卫队长范云台。
“好,好。”叶枫打人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倚在车门边说“云台兄,你来的正好。帮,帮我打他!”
李权也累得坐在车座上直喘气。
“遵命!”范云台抡起醋钵大的铁拳就向那瘫坐在地上的幕僚挥去,挥到一半时,他突然收住了手,然后张开五指到那幕僚的鼻子前探了探。
“怎么了?”叶枫疑惑地问。
“报告城守大人,此人已死,不必再打了。”
“啊?”叶枫吓了一跳,赶紧跳出车外。
李权小心地用手推了那位幕僚一下,那位幕僚倚在车门前的身躯慢慢倒了下来,露出流淌着鲜血的鼻子和嘴巴。李权吓得也赶紧跳出车外,叫道:“四弟好力气,居然把他打死了。”
“三哥,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我早就累得歇手了。这最后几拳可是你打的。”
“好了,别争了。此地不宜久留,前边已经有几十个乌拉特族的巡逻兵赶来了。”从车厢后面又跑来一个身材瘦高的蒙面大汉,叶枫听声音便知道是罗猛。在罗猛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个健壮的黑衣蒙面人,每个人都手执短刀,浑身是血,杀气腾腾。
“云台兄保护城守大人先走!我带人阻击他们。”罗猛说着就领着人向后面跑过去了。
范云台向四周打了个呼哨,十几名黑衣蒙面人便向叶枫这边聚拢过来。叶枫和李权在大公府亲卫队的保护下开始向旁边的店铺里逃亡。
叶枫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路,只见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那八个王府的侍卫,连车夫也被追杀在旁边的店辅里了。看来这计划确实周密,一个漏网的也没有。
看着一群拎着刀的黑衣大汉闯进店铺里来,那些顾客和路人都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罗猛领着二十几个大汉保护着叶枫跑上了一座小楼,钻进了一间小屋里。然后大家脱下身上穿的黑衣,撕下面罩,麻利地换上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各种颜色的乌拉特族服装。
正当叶枫准备换衣服的时候,范云台从身后解下一个包袱来,捧到叶枫面前说:“城守大人,这是我家小姐送给你的。”这个小姐当然是指柳明秀,范云台跟随柳琛几十年,从小就这么称呼柳明秀,到现在也改不过来。
叶枫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包袱里是一件金光闪闪的丝质背心,叶枫忙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金丝软甲,是柳琛公爵大人的防身之物,有刀枪不入之效。我家小姐托我转交给城守大人,希望城守大人能穿上,以防不测。”
“那就多谢了。”叶枫美滋滋地赶忙脱下外衣,将这件金丝软甲穿上了。
李权一边换衣服,一边羡慕地说:“你家小姐想得可真周到啊。”
“是的,我家小姐非常担心城守大人的安危,她还有几句话托我转告城守大人。”
“什么话?”
“我家小姐说:‘告诉你们的城守大人,打仗的时候叫他别逞能,别瞎往前冲,他身体单薄,武功又不济,冲上去只会白白送死。他和那个姓李的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却老想充英雄好汉,结果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还连累得大家都跟着着急。叫他们别再胡闹了,一旦脱险就赶紧回来。’”
叶枫本来心里挺美的,一听这话,眉头一竖,问道:“你家小姐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她就是这么说的。我哪儿敢胡编。”
“她瞧不起我?嘁!她有什么了不起她她这宝贝衣服我还就不穿了!”叶枫执拗地要脱下那件刚穿上的软甲还给范云台。
范云台看叶枫急了,唬得连忙摁住叶枫的双手,不让他脱。
李权也上前劝道:“别生气,别生气,人家话虽难听些,却是一片好意。”
“是啊,是啊,我家小姐听说您被抓进了贤王府,连夜招集大家商议营救的事情,一连两天都没合眼呢。”
李权板着脸说:“你家小姐也不对,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啊?我兄弟刚才在车里三拳两脚就打死了一个人,这可是你亲眼所见的吧。若是没有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把人打死呢?”
范云台见李权一边说一边向他挤眼睛,便会心地笑道:“是啊。是我亲眼所见,我回去一定转告我家小姐,让她改变对城守大人的偏见。”
叶枫在大家的劝说下,大不情愿地重又穿上了那件软甲。
等大家穿好新衣服之后,范云台便领着叶枫和李权爬到一件带后窗的阁楼里,那里堆着一堆东西,上面还覆盖着一块大布。范云台揭开那块大布,露出了下面的两只大箱子。箱子上有呼尔巴什族北山大王的徽号,还有游牧民族崇拜的狼头图案。那只狼张着大口,伸着舌头,模样狰狞,十分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叶枫指着箱子问。
范云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奉命保护大人出城。可如今和林穆海城的各城门岗哨查得很严,所有进出的货物都要检查,再加上我们刚才杀了王府的八名侍卫和一名幕僚,现在乌拉特族肯定已在全城展开搜捕。为了能安全出城,前些天,胡文仲胡先生花重金收买了呼尔巴什族北山大王克穆齐手下的一名军需官。他们答应利用他们驻和林穆海城使团的运货马车帮我们送出去两个箱子。他们使团的马车有特权,守城的乌拉特族官兵不敢检查。”
叶枫问李权:“这就是咱们大哥所说的周密安排吧?”
李权笑道:“难道还不周密吗?”说着又用手摸了摸那只绘有狼头的箱子追问了一句:“躲到里头,不会憋死吧。”
“不会,箱子下面有透气孔。”说到这里,范云台又打开阁楼的后窗说“马车就在下面等着呢。”
叶枫和李权走到窗前,探头往下看,只见这窗户下面是一座僻静的小院,院子里停着两辆装满货物的马车。马车上插着绘有狼头的呼尔巴什族的军旗和北山大王克穆齐的王旗。
叶枫和李权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叶枫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叶枫想起了两年前,他护送梅林格出西都城的情景。
“既然这么说,那还犹豫什么?钻吧。”李权说着自己打开箱子盖钻了进去。
“不会很久吧?”叶枫问范云台。
“不会,城守大人委屈一会儿就行。那位军需官亲口答应,三个小时以后咱们就可以在城外会合了。”
“好。”叶枫说完也打开箱子盖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