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还可以理解,现在提出这种要求显得十分离奇。难道他们不想再打了?克穆齐耍了个心眼儿,他提出,交换阵亡将士的尸体可以,但必须连同阵亡将士的铠甲和武器一起交换。起义军的铠甲和武器质量比较差,这样交换对呼尔巴什族有利。伊普雷痛快地答应了。
到了下午,伊普雷又派使者到克穆齐那里询问他们有没有抓到一个叫叶枫的俘虏。如果有,请尽快归还。
克穆齐答复说:没有。
克穆齐隐约感觉到起义军里可能丢失了什么人,他们在查询这个人的下落,这个人一定对他们十分重要。如果他们找不到,就有可能迁怒于己。经过这三天的战斗,他发现这支起义军非常有战斗力。不仅纪律严明,士气高昂,而且将领有极高的指挥艺术,对战场的感觉很敏锐,特别善于把握战机。克穆齐率领的呼尔巴什族军队若不是在数量和装备上占了优势,恐怕早就落败了。即便这样,他的军队损失也很大,这四天打下来,他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对起义军凌厉的攻势一直心存畏惧,可是他又不能退让,他身后就是狼关,在没有得到大汗撤军的命令之前,他是绝不能后退半步的。他只有硬着头皮死扛。克穆齐害怕起义军严厉的报复,在答复完起义军最后一名使者之后,他就下令全军进入戒备状态。
果然不出所料,当使者回去复命之后不久,起义军就在克穆齐的营地前面摆开了阵势。
克穆齐下令呼尔巴什族军队出战。
双方在北征大道上重又摆开阵势准备继续厮杀。
克穆齐端坐在马上举着单筒望远镜望着起义军的阵地。
起义军的进攻号角呜呜吹响了,他们的骑兵开始向前移跑。起先速度不快,没过几秒钟,速度突然加快。在草原的地平线上,起义军的军队就像一股波滔汹涌的大潮般向克穆齐的军队压了过来。
克穆齐将望远镜对准跑在最前面的一员将领。
此人骑一匹黑马,身形高大魁梧,穿一身普通牧民的皮袄,手提一柄大砍刀。他的脸形方正,脸上胡须浓密,两眼炯炯有神,就像正在猎食的老虎。克穆齐认识这个人,他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敌军的最高统帅。
“这是什么打法?”克穆齐自言自语道。
站在他身后的将领说:“这是不要命的打法。大王,敌人这是要拼命了”
“是啊,大王。敌人来势凶猛,看来是想破釜沉舟了。”
克穆齐连忙放下望远镜说:“我可不想跟他们拼命。你们想办法给我挡住。挡不住就后撤,记住,要多使用弓箭手,不要跟他们硬拼我们要争取的是时间。时间懂吗?”
“是大王。”众将领齐声应道。
克穆齐说完,连忙调转马头,在众多卫兵的保护下匆匆向军阵后面跑去。
伊普雷确实一直在找叶枫,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军队里。起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否则今后见到叶枫的妈妈,见到灵凤妹妹他怎么说呢?他还有脸见这些亲人吗?此外,伊普雷认为叶枫是个文官,身体不够强壮,又没有冲锋陷阵的经验,是个敌人就能把他杀死,在昨夜那场混战中,他活下来的机率很小。如果真是这样,那对面的这支呼尔巴什族军队就是他的仇人了他一定要用克穆齐的头颅来祭奠叶枫不这么做,他就对不起自己的兄弟此外,他还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帮助叶枫完成他的心愿──增援狼关。在盘陀岭的时候,他和叶枫睡在一个屋里,叶枫经常在夜里做梦呼喊着狼关,呼喊着柳明秀的名字,梦醒之后他就躲在被子里呜呜地哭泣,那凄凉无助的哭声让伊普雷心如刀绞。
伊普雷下定决心要打败克穆齐的军队,虽然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他有必胜的信念,有不怕死的勇气,还有一种不论成败都必须要这么做的强烈的使命感这是一种精神更是一种力量他相信凭着这种力量就能够取得胜利。
在决战之前,伊普雷什么也没有说,他甚至连激动人心的演讲都取消了。伊普雷认为,他的军队根本不需要激励士气。
没错
起义军太了解他们的将军了。他们从伊普雷的眼神中,从他的表情上,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热血沸腾的杀气这种杀气平时不常见,每到起义军处于最危险的时刻,每到进行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决战时,他们的将军身上就会弥漫这种杀气。这种杀气一旦出现,敌人必将溃败,从无例外
眼下,他们的将军又要带领他们创造奇迹了
他们要战胜另一支强大的游牧民族的军队
他们认为对面的敌人必将在他们强大的攻势下溃败他们的内心和他们的将军一样充满自信。
伊普雷身先士卒,率领他的军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呼尔巴什族的阵地冲去
呼尔巴什族没有见过如此凶猛的攻势,起义军中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在拼命向前冲杀,那种气势就像从陡峭的山坡上突然飞溅下来千万颗巨大的石头,一切试图阻挡它的东西都将被它砸得粉碎。
他们胆怯了,只有弓箭能给他们壮壮胆
当起义军冲出箭雨,就要冲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的阵脚松动了,他们慌忙后撤
伊普雷冲入敌阵,拼命厮杀,他的大刀左劈右砍,所向披靡。
一个敌将提着刀向伊普雷的身后扑来。伊普雷刚刚砍翻对面的一个敌人,他就像看见身后的那个敌将似的,挥刀向身后轮去。刀锋从敌将的脖颈处划过,头颅飞到了空中,脖腔里的血像喷泉一样飞射出来,在半空中划过一条血色的虹。
伊普雷的神勇镇慑了敌人,围堵他的敌人开始纷纷向后退却。
克穆齐站在远处的高坡上拿着望远镜观战他越看越胆寒。起义军这股不要命的狠劲儿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突然想起来了,他在狼关见过。刚开始他奉命协助乌拉特族军队从北面进攻狼关时,守狼关的那些人身上就有这么一股子狠劲儿看来,他们还真是一伙儿的。这股子狠劲儿竟然一模一样。
他以前和他的同僚们在一起时嘲笑过乌拉特族大汗烈烈维奇,觉得这位大汗徒有虚名,连一帮山匪都摆不平,剿匪居然剿了两年,真是丢人现眼。可是今天,克穆齐再也不会嘲笑烈烈维奇了,他甚至开始同情乌拉特族人和他们的大汗。不过,现在最值得同情的还是他自己。
“这是一群疯子一群野兽这仗怎么打?怎么打啊?我真他**的倒霉”
克穆齐焦急得使劲儿用望远镜敲着自己的脑袋。这种自虐行为当然于事无补。
克穆齐大王的精神和他的军队一样马上就要崩溃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就在呼尔巴什族的军队被起义军杀得节节败退,行将溃败之际,突然一支流矢从空中飞落,一下射进了伊普雷的胸口
这支箭射得很深,鲜红的箭羽还在伊普雷的胸口微微颤抖着。
“大王,你看”站在克穆齐身边的卫兵惊喜地指向乱成一团的战场喊道“大王他们的主帅受伤啦”
克穆齐连忙举起望远镜,镜头中那位身材魁梧的起义军将领倒在他那匹黑马旁边。他的胸口插着一只箭负责保护这位将领的卫兵们团团将他围住,以防敌人来袭。
接着卫兵们试图将那位受伤的将领扶上马。
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身子软软地又从马背上滑落下来。
他周围的将士们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