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负。
这一段时日与这个女符术师同行,对间极诡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变故。
甚至能与在虫腹之中重生相较。
因为同样是同行,间极诡可比戟烈的运气好得多了。
那时戟烈与孔雀两个人心中互有芥蒂,从旷古壁垒前往化古净地,一路明争暗斗,可真没少吃苦头。
末日符术师孔雀天不怕地不怕,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度。
可是叶莉茜全然不同,她却是个标准的淑女。
她不但会每天帮间极诡把打回来的野兔野猪尽心尽力地做成美味佳肴,闲暇时还会帮着修补间极诡那件已经破旧不堪的软甲
甚至前天,还帮间极诡洗了外衣和内裤。
这让间极诡好一阵过意不去。
确确实实,这可真算得上是无微不至了。
而对叶莉茜来说,这些也许并不是什么很难做的事。
就好像当年,她在间极雪身边时,也是这样照料将军的,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同。
毕竟这个人,他是间极雪唯一的哥哥啊。
虽然相貌上那么不堪入目。
但是最近当间极诡向她述说了幼年时的遭遇之后,叶莉茜内心还残存着的那最后一点点对间极诡丑陋相貌的反感,也被她良知所唤醒的同情和怜悯所抵消殆尽了。
因此,她愈发觉得为间极诡做任何事,都和为间极雪做是一样的。
做到最后,竟也成为了习惯。
其实间极诡心里也很清楚,叶莉茜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间极雪的哥哥,对自己个人本来并没有很大的关系。
可是,间极诡自小受惯了人白眼,遭人歧视,从未有一个异性对他流露过半点温柔。哪曾经历过这样一个美女符术师,从早上太阳升起开始一直到照顾到月亮高挂,时时体贴,事事关切?
间极诡有一张恶鬼般的面孔,也在胸腔里配了一颗阴冷的心肠。但却也恰恰因此,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忽略了,在他黑铁一般黯然无光的内心深处,竟依然也还是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
只是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从出生到现在,间极诡甚至不记得自己笑过。
甚至就连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都没有人去逗他笑一笑,哪怕是亲生父亲,母亲,都没有这么做过。
然而眼下,这个在蛮骨族传说中最恐怖的魔鬼,竟在这段日夜相处的时间里,对善良的叶莉茜升起了一种想要保护她,关心她,甚至不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丝伤害的念头。
只是对于间极诡习惯了孤独的心来说“爱”是一个承受不起的重负。
他心中深深认定,自己这种感情是不理智的,也是没有结果的。所以在这种情感和理**织的矛盾中,他既偷偷对叶莉茜的温柔如饥似渴般地奢求着,可却又不乏真诚地希望自己对于叶莉茜,仅仅是一个情感的替身而已。
那样应该对谁都好。
他心里想。
铁头崖下又是一阵狂风疾卷上来,依然是气得哇哇怪叫的老姑妈鸠萝,依靠天图腾的帮助,她一个筋斗便从崖底翻了上来。
大小月轮发出呜呜的声音飞回间极诡的手中。
间极诡只剩下一只左手还能动。但是他把玩月轮的技术真是已出神入化,只捏紧了小月轮,以两端的利刃来旋动勾住并操控大月轮。
在这种时刻,他丝毫也不会把右肩的伤放在心上。
鸠萝鬓上的大红花早已在刚才的混战中弄掉了一朵,她很不满意地摸了一把,顺手便气冲冲地把另一朵也抓了下来。
老太婆甩了甩头,那已经有些花白的披头散发让她愈发像一个有些歇斯底里的狼外婆。
她用一种狼才会发出的笑声恶狠狠地向间极诡诡笑道:“你这个丑八怪,姑奶奶告诉你,你今天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猛地**,那朵红花象一枝箭般向间极诡**过来。
间极诡动都没动。
可是那红得像火一般的花朵依旧在射入间极诡三尺之内的地方,便已被他的护身元息震碎成了一团娇艳的粉末。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鸠萝在作出那个挥腕的动作之后,竟然会以一个完全无法用肉眼能接受到的速度,掠向了退向石壁的女风符师叶莉茜。
间极诡对她这个动作的感应简直是绝无仅有,大月轮已然滑出一个硕大的轨道,仿佛是一个自古以来一直都存在的一道冰寒弧线!
端头在间极诡的手,而那尽头,——却正是鸠萝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