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因为——”顿了一顿,漾起微笑,却低下头去,透过透明的雨伞看得到少女的发顶,居高临下地俯视,听着那个细小的声音轻不可闻地说出:“因为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少年没有惊讶也没有微笑,只是带着一点也不像他的冷冽,继续俯视包裹在一袭娇嫩颜色中的少女。
“为什么你所维护的人不是我呢”苦涩地说着,少女将雨伞举得更高,抬起失去了笑容的脸“哪,景棋,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几号吗?”
蒙蒙的水雾笼罩着整个东京。
厌烦地按动雨刷,看着雨刷快速在车前舞动,却还是拂不去缠绕在指间的粘腻感。
“所以我讨厌这个城市。”
陷入高峰的堵车时段,黑发的青年索性叼着香烟卧趴在方向盘上。
“该死的都算是入冬了吧。下什么雨啊”侧过的脸,凝望着车窗外的城市。
雨像魔法让一切陷入静止。
寒冷的气候中,阳光透彻却不带温度,在蓝紫色的有机金属上涂下一层明澈的色泽。背对着身后宽广的玻璃,以及其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有着艺术家气质的混血美青年,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看着翘起的长腿上摆放的乐谱。
房间里以一株巨大的巴西木为分界线,齐刷刷地站在左边的是fof小组,而以插肩姿态站在右边的三人自然是eaa。
“那个”蹙了蹙色素淡薄的眉毛,知名的作曲家认输似的放下了夹在指中的钢笔。
“什么事?”六个人异口同声好像大合唱一样回答。
“就是”
十二道目光立刻齐刷刷望来,让仓木琅觉得室温都因过于明亮而骤然升高了。
“你们这样盯着我,我什么都写不出来啊”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为什么他有种被人监视的错觉?真的真的只是多心吗?
“那么请答应我,把这首歌让给我们eaa吧。”真红厚颜无耻地抢先说出自己的意图“仓木先生!我们组的小葵从小就参加少年唱诗班,是有着好像妖精一样清灵动听嗓音的人哪。”
“你说什么?”银跨出一步“我可是从八岁起就接受舞台训练的人哪,只有载歌载舞的表现形式,才可以体现仓木大人作品的神邃!”
(雾原+弥花:他不是说过,最讨厌载歌载舞的表现形示吗==)
“仓木先生,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哦!”真红娇小的身体几乎趴到了偌大的写字台上,可爱的小脸在仓木琅的眼前近距离放大“至今为止,您的每首歌必会流行的神话,可不要毁灭在fof手中啊!”“我”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中的乐谱重重抬起,然后再轻轻放下。好脾气的贵公子,终于还是仅只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带着自怜自惜的口吻说:“与其在这里干扰我工作,不如去做些讨我喜欢的事才对吧。”
“哈哈哈,你早说嘛!”少女重重一拍桌案“仓木先生,您想吃鱿鱼干吗?那是真红我的拿手好菜耶。”
“好吧,午餐时间也快到了。”长发飘逸的美男子善解人意地瞄向戴着手表的手腕“你和千本就去各显神通,送拿手菜给我品尝吧。”
“嗨!”真红像炮弹那样弹跳起身,一手扯住景棋,一手扯住金泽葵“随从一和随从二,一起来帮我吧。”目睹着销烟在真红的身后弥漫,雾原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头,看了眼千本,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女的自尊心受到了损伤“你确定我是不会做饭对吧?”
“我没有这样讲。”
“但我确实不是很会啊怎么办?”走出仓木琅的工作室,黑发少女可怜兮兮地向左右投去无助的眼神。
“吃什么也无所谓吧。”银愤愤道“那个叫仓木的根本只是在耍我们。”
“紧迫盯人的战术惹来了反感吗”弥花垂头,随即补充“但那样的话,真红她们也是一样。”
“所以下午我们就不要再来了。”雾原回头一顾,耸了耸肩。
“那饭”
“喂。是桃丽泽寿司店吗?我要订一份最高级的综合寿司。”少年迅速地报出地点后收线,向左右目瞪口呆的二人宣布“哪,很简单啊。”
“作、作弊”
一个小时候,面对一套中华料理,一套综合寿司的仓木琅,一边挑眉分开筷子,一边望着一下子空荡了不少的工作室。
“人好像都不见了咦”
“大概是怕惹你讨厌吧。”选择将惯常绾起的长发披在肩上的女秘书自行步入,饶有趣味地审视清丽的男子。
“先生,你这次要写的主题是什么呢?”
“这个嘛呵呵”仓木琅愉快地咬了口寿司,眯眼微笑,竖起一根食指“是——嫉妒。”
“嫉妒啊啊。”女秘书了然地挑挑眉“确实是比起恋爱、梦想、愿望、幸福都更要强烈的感情呢。”
“对耶,我也觉得很有趣。”
“可是先生。”女秘书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皮椅上的青年,冰冷的眼眸透过犀利的镜片审视他“您曾经嫉妒过某个人吗?”
“这个啊”别过视线,投往楼外的虚空,轻咬着放在唇边弯曲的手指关节,男子笑着眨了眨眼。
“——那是个秘密哦。”
工作室里间的钢琴上,摆放着水晶制的相框。黑发的少年抱着盛开的蔷薇,在时空彼端静静地微笑。
“食物过后是珍奇录影带再之后是寻找市场上失踪已久的古董娃娃接着是仓木琅以往唱片销售情况的市场调查、他的优缺点分析报表,随机采访一百个高中生,请问对仓木琅唱片的印象”眉头紧皱地念出如上内容,银终于咬牙切齿地总结“他根本就是在耍我们啊!”“可是他说这是为了制作唱片所必经的资料收集”弥花没什么底气地说。亏她对仓木琅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没关系。”雾原双手环肩,冷静地吐出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是当然了雾原,将是千本,土是指我吧。”苦命地扮演劳工一角的银愤愤地指着优游的少年“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干啊。”
“没办法啊。”雾原虔诚地合掌“我要保证出席日嘛。”
“对了,这么说,你还是考上了大学啊。”可恶,明明看这小子天天晃来晃去,头脑好的人果然不一样呢。
说话间,弥花的手机铃铃铃地响了起来。瞄到上面的号码后,雾原立即从弥花手中夺过了手机。
“您好,这是千本的手机。请问您有什么事?”一边说,雾原对着弥花,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是仓木琅。”手机的那一边传来温润的嗓音,礼貌地致辞“因为唱片的事,想和千本谈一谈。”
“您大概不知道吧。”悠哉地将手机换到左手,雾原面不改色地撒谎“经我们三人投票商议,fof的团长,已经换成我了。有关唱片内容等一切事宜,与我直接联系就好。”
“我听说千本是主唱。”
“不不不、主唱是阿银。”
“那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的歌曲一定得是女孩子唱,所以你们落选了。”
“我记错了。主唱还是千本。”
“那我可以和千本谈谈了吗?”
“当然。”捏着眉眼中间的穴位,雾原脸色难看地将手机交还弥花,同时以口型向队友宣布:我被打败了。
在弥花疑惑地接起电话的过程中,银和雾原一直都面带不快地小声交换意见。
“那个作曲家什么的蛮有问题的。”
“没错。我听金泽葵说,他给eaa的任务都简单且正常,他是不是看我们不顺眼啊?”
“他明显对千本特别在意。”
“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什么好和坏。笨蛋。这是明显的性骚扰。”
“啊?不会吧,那个人一副温和的样子咦。”
“小白痴,这才叫斯文败类。”
“你们真吵呢。”结束了简短的通话,弥花伤脑筋地望向嘀嘀咕咕的二人“仓木先生才不是性骚扰的人呢。”以前弥花遇到过意图不良的摄影家,相对比的话,仓木琅是彬彬君子。
“他只是打电话说他需要灵感,请我带他去游乐园转一转啊。”
“这就叫性骚扰啊!千本!”
星期六。
游乐园门口。
戴着渔夫帽墨镜穿夹克衫的二人组,以报纸挡脸的形式,鬼鬼祟祟地转悠在售票口处。
“你确定是今天吗?”
“当然。不要小瞧我被称为‘听风者’的听力哦。”
“那个臭大叔究竟想对千本怎样。寻找灵感?厚,他当他是贝多芬啊。”
“大叔?他好像只有二十五六岁哦。”
“少?嗦!对于十几岁的少男来说,过了二十岁就是老年人了!”
“那下次我会告诉千本,在银的眼中,她距离变成老年人也已经只有两年了。”
“可恶!我不是为了听你吐槽才到游乐园的啊。”
“我知道啊,是为了监视、监视嘛。不过银啊,你都没有注意到你微妙的少年心吗?”
“什么意思?”
“没有啊。只是觉得你迟钝的样子很可爱呢。”
“竟、竟然用那种爱怜的眼神看着我”手臂一瞬间激起了厚厚的鸡皮疙瘩。
“没办法。人类对于拥有智商却又远远低于自己智慧的生物,比如小猫小狗小熊小猪总是充满了爱怜的感情呢。”
“什、什么?”
来不及反抗,就见雾原已将手臂伸进售票窗“您好,我要买情侣套票。”
“谁和你是情侣啊~~~~”
下一秒的惨叫声响起的同时,相当懂得开源节流的黑紫色头发少年则理所当然地回道:“你真是太天真了,比起普通的单人票,绝对是情侣套票的价值更加划算呢。”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要!你不是大少爷吗?干吗在这种地方精打细算啊。”
“游乐园基本来说就是庶民的地盘。你们关西人不是也常常都说要‘入境随俗’嘛!”
直到被拉进游乐场内,遭受了精神方面打击的少年还没有发现问题的真正症结——他们不是来监视千本和仓木的嘛。
而早就从游乐场遥远的另一头——东门进入的拥有精灵美貌的青年与戴着大帽子的少女,此刻正坐在能够俯瞰游乐场全貌的摩天轮内。
把手放在窗上,弥花稀奇地向下俯望。
“好有趣这样的话,整个游乐场就可以尽收眼底。”
“千本好像第一次来的样子呢。”穿着质料细腻的西装,将银色长发系成高高一束马尾因而显得更加年轻几分的琅,微笑着坐在弥花的对面。
“嗯”弥花不知该怎样回答,只好暧昧地应了一声。她确实是第一次来游乐场啊因为小时候曾经被司机绑架,祖父对弥花的安全一直都非常紧张。不论到什么地方去都要有保姆和保镖跟随的话,渐渐长大懂得羞耻心的少女,自然就不愿意去了呢。十六年来的休闲生活,更多是随着父亲去国外度假,陪伴妈咪去高级的俱乐部就餐,买东西、听音乐会,此外,网球场一类的上流社会活动,就是闲暇的全部了。
而来东京后,只是为了生存就已经焦头烂额。只有在猛然空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注意到身畔时间的流逝。
忙忙碌碌的一天又一天过去,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在努力呢。如果说是为了生存,为何却都没有注意到这生存的本质?
努力两个字,简直变成了惯性。
到底我所寻求的生活是什么呢
弥花来不及,也没有时间思考,只能依从眼前一个又一个不断流失又不断降临的任务似的目标,继续移动双腿。害怕一旦停下,就会被好不容易掌握住的存在,再次抛弃。
“千本有喜欢的歌手吗?”青年柔和的提问声拉回少女的注意力,这算是考核的一个环节吗?弥花怔怔地想,却只是依凭本能,说出心底的回答:“嗯我喜欢清春。”
“耶?”这次换成青年诧然。
一身洁白装束的千本弥花,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街头少女的衣物,也总有一种空灵澈雅的气质。虽然他知道她曾是模特,却又觉得并非仅只如此。以为这样的少女,会喜欢的一定会是更加高尚的音乐。虽然这只是他擅自的想法,但先入为主后,就很难改变。
“那个总是把尾音拖得发颤的摇滚歌手吗?”仓木琅的眉梢下意识紧蹙。
“嗯,”弥花点了点头“我是在来到东京后,才知道有这个人。有次拍摄照片的时候,旁边放的就是他的曲子。我非常喜欢他的歌声。”
身为制作人也是职业作曲家的琅的自尊受到不小的冲击,对方没有听过他的歌曲,却当着自己的面力赞他人。
“可是他的曲子都很怪异。”一不留神,他说出内心的评价。
“嗯,可是他的声音却拥有无比美丽的灵魂。”弥花微微笑了一下“我喜欢的是,他的声音里透露出的无比强悍的意志。”
比起天生就美丽的人,弥花喜欢即使不美丽,也要使尽全力让自己变得美丽的人。
比起拥有精灵般声线的歌手,弥花喜欢即使是普通的声音,普通的歌曲,也能通过意志而传达出不一样灵魂的艺人。
“虽然明明长得不是最帅的,却追求着内心关于美丽的标准。因为他是那么努力而产生了让人轻易感染到他所想要传达的东西的清春,有一种好像魔力一样的魅惑感。”少女微微笑着说“我真的很向往这样的品质。因为那是不够坚强的我所缺少的部分。”
虽然少女说着那是她的向往,但是微笑的脸却没有丝毫因此而愁苦的神情。摩天轮慢慢旋转,在接近最高空的地方,凝视着微笑的弥花,仓木琅感到一阵心悸与失神。
向往着某个人的心情
希望自己能拥有无法弥补的缺失
即使用双臂紧紧抱住对方,依然无法感染上那个人的魅力
同样的感觉,自己也曾有过,但是阴郁地垂下睫毛,他知道,他的心情叫做嫉妒。
“向往”、“憧憬”、“羡慕”在少女的身上,却只有这些全部属性为光的特质。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他会对面前的少女不止一次地感到介意。因为内在敏锐的本质,让他察觉到了,那是没有任何阴暗之心的存在。
要在什么样的生长环境下,才可以培育出笔直的花朵呢?
仓木琅近乎迷惑地望着弥花。内心有柔软的部分,在一点一滴地被打动。
“先生,灵感是怎样的东西呢?”规规矩矩坐在对面的少女天真地提问“是只要放松和休息就会自然获取,还是要去相关的地方,主动寻找呢?”
只是随便的谎言与借口,却被当真了。
凝视着自己的眼眸清澈且正直。
让看到的人无端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受。
早就习惯了会被年轻的艺人讨好、谄媚,一边微笑地看着他们,内心却在嘲笑。过着任性的生活,挥霍自己的才华,这样的自己,会被面前的少女吸引,真是半点也不奇怪呢。
“呵呵”他笑了。
“嗯?”弥花微微睁大眼睛,她说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话吗?
“你认识贵史隆一吧。”甩了甩银色的马尾,青年直接地问道。
“啊是、是啊。”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觉得窘迫。弥花开始坐立不安。可是狭小的摩天轮是最佳的拷问场,无处可避,也无法夺门逃脱。
“那个人很欣赏你呢。”
“哪、哪有这回事。他是看我不顺眼才对。”
“他怎么会给不顺眼的人机会呢?”仓木琅笑了起来,冷漠的异母兄长,从来没有对哪位女性感过兴趣。因此,他才会对弥花无比好奇。
能够让哥哥为了她而与旗下的金牌主编争执的少女,究竟有什么让他执着的理由呢?现在,他明白了,但他却不赞同哥哥的做法。
“在他的眼中,你是原石。只要打磨就会变成耀眼的钻石。在我的眼中,你也是原石,但却是天然的水晶石”
任由敞开一线的窗口吹进的风将发尾吹乱的青年,微笑着将手抚上少女的脸庞“我不想把你煅造成任何一种钻石,因为天然的水晶根本就没有要去变成钻石的必要。”
温柔的手指拂过温热的脸庞,轻轻掠起少女的发丝。凝视着那宛如嵌入眼底清澈的眼珠,弥花稍嫌混乱地想,这就是雾原和银所说的性骚扰吗?但是近在咫尺美丽的还带着丝天真的男子的微笑,以及指肚柔软轻微的触感,都并不会让她感觉恶心与厌烦,反而有一种近乎于悲伤的错觉呢。
“先生,这这是性骚扰吗?”
口齿不清地吐出心中的疑虑,得到了男子眯眼苦笑地作以温柔的回答:“这是告白呢。弥花”
“我、我真的非常期待您的音乐。”慌慌张张地用力说道,生硬地转换了话题的少女,拉开已经到达地面的摩天轮的门,飞也似的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