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龙公子这样说了,沈某便再多等两月好了。”他虽报仇心切,但毕竟是一方大侠,认得大体,知道一旦与龙紫纹闹翻,势必影响天下安危之大事,是故只得强压怒火。韩缕则不然,天涯直斥其师为伪君子、屠村凶手,而龙紫纹竟愿为其担保,在他看来,这便是对师父的侮辱,他又怎受得了?但孤掌难鸣,他一咬牙,道:“好,你是正道之首,咱们自然得听你号令。韩某有伤在身,恕不能多陪,告辞!”言罢转身便走。
往事
修邪武一跺脚,道:“龙公子,你唉!”疾步追上韩缕,劝道:“韩兄,咱们还是先以大局为重”不等说完,韩缕已道:“修兄,我知道你是好兄弟但韩某自问无太大心胸,偏爱在小事上固执,修兄不用管我,以大局为重去吧!”转向天涯,狠声道:“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今日开始我便苦修武功,来日必找你讨个公道!”
天涯冷冷道:“公道?你以为老天是瞎的么?”韩缕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君自傲与龙紫纹,冷哼一声,蹒跚而去。修邪武一把将他扶住,道:“修某亦无大心胸,咱们哥俩正好是一对。韩兄,咱们一同走吧!”韩缕目视修邪武,心头一热,道:“好!”闵禹莲见状急赶上前去,劝道:“二位莫要意气用事,一切应以大局为重啊!”修邪武道:“圣宫主,修某不能置朋友于不顾,但也不会不顾大局。放心吧,我会修书与我师兄,让他接应你们。”言罢搀着韩缕径自去了。
闵禹莲长叹一声,看了看面带愠色的沈石,又望了望面色冷冷的天涯,最后皱眉望向君自傲,道:“君公子,如今如何是好?”
君自傲道:“我方才说过,我将查明真相,然后给大家一个说法。”看着龙紫纹,道:“紫纹,抱歉,我不能助你讨伐龙吟了,你自己保重吧!”龙紫纹苦笑一声,道:“倒是我要抱歉不能助你帮助天姑娘才是。你也要保重!”君自傲点点头,道:“那咱们就此分手,来日再见!”
风巽向天涯问道:“天姑娘,天家村所在何处,离此多远?”天涯极尊重这位邪印拳的高手,对他十分恭敬,闻言立即答道:“天家村在西北胜古山的碧草谷中,只是现在已荡然无存了”风巽点点头,向君自傲道:“君公子,风某认为咱们还是先到胜古山走一趟的好。”君自傲点点头,道:“还是风大侠心思缜密。好,咱们这就出发!”
沈绯云在旁边道:“君大哥,我也随你去!”沈石怒道:“你说什么?”沈绯云吓得一低头,沉默片刻后,终鼓起勇气,道:“君大哥于孩儿有救命之恩,孩儿亦相信天天姑娘是清白的!”沈石怒视爱子半晌,终轻叹一声,道:“我儿终于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了好,你去吧!”言罢转过身去,再不看沈绯云一眼。
祁月怜来到爱子近前,拉住沈绯云的手,道:“也好,男儿不能总依靠在父母身边,终要按自己的主张去活。娘不在身边,自己要好好保重。”沈绯云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御风道人道:“祁女侠放心,贫道亦要随敝师弟同去,会在路上照顾沈公子的。”闵禹莲闻言又连叹了好几声气。
叶清幽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时静静地走到天涯身边,道:“天姑娘,我相信你不是坏人。”随后凑近天涯,耳语道:“相处日子虽短,但我已看出你对君公子的感情幸福若在眼前,就要好好抓住,不要像我一样”随即转身退下。天涯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知说些什么好。
简短的告别后,一众人终分成两队,御风道人、极道灵使、沈绯云、风巽、柳依依、天涯六人随君自傲直奔西北胜古山而去。龙紫纹眼望着他们驾车离去,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其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陪君自傲一道去证实天涯的清白,但重任在肩,却容不得他多留一分私情。
闵禹莲看看己方队伍,除龙紫纹及叶清幽等圣宫门人外,只剩下夏长休、王虎和沈石夫妇,实力大打折扣,不由暗自叹息。龙紫纹见状道:“师姐不必太过担心,毕竟我们要对付的只是龙吟一人。”闵禹莲叹了一声,道:“担心又有何用?咱们走吧”
马车飞驰,道上尘土飞扬,极道灵使又化为常人模样,稳坐车外打马飞奔,车内君自傲等人则在商讨此次行程安排。风巽道:“天姑娘请勿动怒,你所言之事到底是真是假,我等还无从分辨,所以唯今必须先到天家村走一趟,以证实天姑娘所言非虚,这世上真曾有过这么个天家村。”天涯点头道:“我明白。天家村虽毁,但损毁破屋仍在,村外还有当年我建的坟冢。”
君自傲问道:“不知由此到胜古山,大约要用多长时间?”天涯道:“差不多半月左右。”君自傲沉思道:“只证实天家村确实存在,并不等于证明铁流玄曾血洗过天家村,天涯,你能否将事情的始末详细地说给我们听?”
天涯点点头,刚要开口,御风道人道:“车上颠簸,还是等入夜休息时再细说吧。”众人闻言均点头称是。
是夜众人未遇市镇,便在山中歇息。沈绯云架起篝火,君自傲捕来一只山猪,为大家烤制了一餐美味。饭后众人围着火堆坐定,听天涯讲起身事来。荒山篝火熊熊,好友围坐一圈,本应是谈笑风生,而此时却是由天涯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众人心情均十分沉重。
天涯缓缓道:“自我记事起,就知我天家仍上古魔神之拳――‘八拳’的传人。传说在两百多年前,天家曾出过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将八拳练至顶峰,横扫武林,从无敌手。后来他因拳入魔,走入邪道,杀了无数无辜之人,天下英雄群起攻之,终将他诛杀在胜古山中。天家人自觉愧对天下,自此便隐居于胜古山中,世代为农,再不问江湖之事,更定下规矩,天家子孙绝不可习练八拳。
“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天家又出了个天才,那就是我大伯。他天资聪慧,竟能无师自通武学之道,最终终禁不住八拳的诱惑,偷偷习练起八拳来。山中除他以外,再无习武之人,他便只能自练,却找不到一个对手,不免大感寂寞无趣,于是终有一天,他偷偷溜出胜古山,步入江湖。
“虽然他破坏了天家的规矩,但时隔百年,人们已不太将规矩放在心上,是故谁也没有怪责他。却不想,大伯这一入江湖,却引来了一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将我天家村变成了一片血海”
沉默了半晌后,天涯才又缓缓说道:“我七岁那年,大伯又偷偷跑出山,这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回来时,却带来了一位客人。大伯将他带到自己家中,住了好些日子。这一下可大大破坏了天家百年间来的规矩,大家既担忧又有些气恼,于是便由我爹出面,请大伯将客人送走。爹到大伯家坐了一天,回来后对娘说:‘大哥说他在外面遇上了极厉害的对手,多亏铁兄弟相助才保住性命,铁兄弟为救他得罪了一个大帮派,这才到村里来躲几日。唉,人家对大哥有救命之恩啊,咱们怎么能赶人家走呢?’
“娘闻言后道:‘是啊,人家也是为了大哥才惹上的麻烦,咱们可不能不讲人情。乡亲们那边由我去说,你快杀两只鸡,洗剥好,明天咱们请铁兄弟吃顿饭――怎样也得表表心意啊。’
“那晚我陪娘在村里转了一大圈,终将大伙说服,同意那姓铁的客人住下来。当夜我回到家里,见爹已经杀好两只鸡正要洗剥,家里那么多鸡他不杀,却偏偏杀了我养的那只大花”
说到这儿,天涯苦笑一声,哽咽道:“那是我从小养大的大公鸡――一只凶得不得了的大公鸡,可它从不啄我,因为我是它的主人大花啊大花,如果不是你,还会有今日的天涯在么?”
众人听到此处十分不解,但见天涯那悲伤落寞的表情,谁也不忍打扰,只静静等她说下去。天涯轻轻拭了下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我见爹杀了大花,立时便哭闹起来,初时爹还内疚地哄我,可后来我闹得太凶,爹和娘都生气了,爹打了我一顿,便再不理我
“第二天,娘又来哄我,可我从小就固执得很,娘没办法,气得又骂了我一顿,我又委屈又难过,一个人躲到在里屋,说什么也不出来。后来大伯带着那姓铁的客人来了,爹和娘那么热情地招呼着他,我心里虽恨他,却忍不住好奇,偷偷从门缝中看他们。他们吃喝了一阵,那姓铁的说:‘小弟一直醉心于武学,尤其是对传说中的魔神八拳非常着迷,只恨无缘一见。不想那日结识天兄,得见八拳神技,真是三生在幸!小弟生平别无所好,只对这八拳魂牵梦萦,不知天兄能否收小弟这个徒弟?’
“大伯和我爹对望一眼,面色均不大好看。大伯道:‘铁兄,不是小弟藏私,只是天家祖上有训,绝不能将八拳传于他人。而近百年来,别说外人,便是天家人也禁止习练八拳,小弟偷练几招,大家已十分不满,若说传于铁兄’
“那姓铁的一笑,道:‘原来如此,是小弟冒昧了。’他们又喝了好一阵,后来那姓铁的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百多年来无人习练八拳,天兄又是向谁学得的呢?’我大伯一边喝酒,一边道:‘八拳自古便有拳谱传下,不过现在那东西也已无人问津,只是贡在祠堂里当个摆设罢了’那姓铁的随之一笑,便不再提此事。
“又过了七、八日,那天村里突然喧闹起来,爹和娘将我关在屋中跑了出去。我好奇心大起,便跳窗偷跑出来看,却原来是那姓铁的在祠堂偷窃八拳拳谱被村人发现,将他团团围住。大伯和我爹赶到后,那姓铁的立刻便向大伯跪倒,道:‘天兄,小弟一时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等事来,请铁兄杀了我吧!’大伯心中虽气,但见他认错诚恳,气先消了一半,道:‘铁兄,你虽对我有恩,但此事涉及族中规矩,小弟也无法回护你。你还是走吧!’族人哪里肯依,我大伯便代他向族人们求情。
“谁知就在此时,那姓铁的突然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刺在大伯后心上,大伯吐了一大口血,转身怒视着他,道:‘铁兄,你你竟对我下手?’那姓铁的冷笑道:‘天通仁,你以为我跟你跑到这荒山之中为了什么?我为的就是这八拳。哼,当日你若肯教我八拳,此时我们还是好朋友,可惜你顽固不化,就怪不得我了!’大伯狂叫一声,沉腰坐马,欲出拳毙了这恶贼,不想那恶贼竟在刀上涂毒,大伯一运内力,立时毒气攻心,当时就死了
“族人们见状都红了眼,抄起铁铲锄头就打,可除了大伯,村里谁是那恶贼的对手?那恶贼出手好毒,那些平日对我疼爱有加的族人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他面前。恶贼最后杀红了眼,竟逐屋搜寻我族人,一个个杀死天家村就这样毁了”
讲到此处,天涯双目紧闭,仰天不语,两行热泪悄然滑落。
众人尽皆无语,虽心中仍有疑问,但谁也无法在此时问出。半晌后天涯缓缓睁开双眼,道:“大家一定想问,为什么我能逃出毒手对吧?当时我怕被爹娘发现,是从后门偷偷绕进祠堂爬到供桌下面偷看的,也正因如此,才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