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双双目光灼灼生光,却鸦雀无声。
高明楼眼里暗云堆积,仿佛凝结了一场暴风骤雨。
傅九衢缓缓笑开,而场上除了震惊的众人,只有蔡祁一个人在拍巴掌大笑。
“好!好!饮得好,姑娘好酒量。一对佳偶,珠联璧合。恭喜东川郡王,恭喜广陵郡王!”
辛夷苍白的脸因为那杯酒,隐隐泛红,她把头埋低,恨不得缩到肚子里。
不这样做,她怕笑出声来会穿帮……
因为那个蔡祁太像一个捧哏的相声演员。
好在她是“瞎子”,就当看不到高明楼的脸色,看不到众人的反应便是了。
“今日恐怕不是一个缔结良缘的好时机。”高明楼突然拔高声音,打破了瑶阙殿里诡谲的静寂。
傅九衢微微一笑,眸底如深水静色,“官家赐宴,良辰吉日,怎会不好?还是说东川郡王看不上我大宋?”
“不敢!”
高明楼盯着傅九衢的眼睛,微微一笑,侧过身子朝赵祯抱拳行了一礼。
“今日前来,在下还奉命送来一份厚礼,正准备让官家笑纳……”
说罢,他再转脸朝傅九衢躬身致歉。
“只怕会扫了广陵郡王的兴致。”
傅九衢抬眉浅笑。
高明楼双手轻轻一拍。
“呈上来!”
殿内嗡嗡声四起。
一个大理侍卫从殿外徐徐进来,手上捧着一个黑漆檀木铁匣,端端正正地走到大殿中间,朝赵祯行上大礼,双手高举。
高明楼深深一拜,声音激昂地道:“奉大理国主之令,呈上广源逆首侬智高人头一颗,恭祝大宋皇帝福寿安康,江山世代绵延,与大理万年友好。”
众人哗然。
有女眷望着那黑漆匣子,直接掩鼻。
赵祯愣了愣,随即朗声大笑。
“好,好礼。来人,看赏!”
侬智高逃亡大理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情,其间大宋多次催促大理羁拿人犯遣返大宋受审,大理国王皆以侬智高一直隐名埋姓,无从抓捕为由,再三推托,致使交趾借机向大宋发难,引发了不少的摩擦。
谁知,大理国王这一次居然想开了,直接奉上人头?
一干宋臣见状,连忙举起酒杯,同声祝贺。
~
辛夷是在数十双眼睛专注的打量下离开瑶阙殿的。
一个可以视物的正常人,要装瞎子并不是那么容易。
辛夷木然地在红豆的搀扶下走路,把自己想象成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看上去呆呆的,傻傻的,平静而小心……
其实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汗水早已湿透了她的脊背。
她能感觉到高明楼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能感觉到周忆柳和张巡的愤慨,甚至杀机,唯独看不透傅九衢的心思……
从始至终,广陵郡王雍容华贵,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清俊的脸比以前更显削瘦苍白,只有那双眼睛,更深、更冷、更让人看不清晰。
不论是高明楼当众拒婚还是奉上侬智高的人头,他始终淡然而视,一直到赵玉卿再三请求,高明楼无言以对,赵祯不得不硬着头皮表示会向大理发国书请求与相国联姻,辛夷才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丝笑意。
喑哑的,清冷的,仿佛从喉头逸出来的笑。
不知是得偿所愿还是不羁的嘲弄。
“为什么?”回到驿馆,高明楼径直摔了赵祯给的封赏,冷着脸直指辛夷,咬牙切齿般愤恨。
“为什么要喝下那杯酒?”
辛夷目光四顾,好像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始终不去捕捉高明楼的脸,音色更是细软可怜,一副害怕的模样。
“我以为……以为少主将我带到汴京,说让我助你渡过难关,便是要……要将我许给那个可怕的广陵郡王,取得他的信任,帮少主做些什么……”
高明楼咆哮般厉吼:“我让你防着他,离他远点!”
辛夷嘴唇一抖,“我是防着他的,可是……防不住啊。”
灯火阴凉凉落在高明楼的脸上,他双目冰冷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狼,拳头捏得嚓嚓作响,气到极点,烦到极点,可终究是没有朝辛夷落下来……
“罢了。”高明楼松开手,颓然地坐下,“我会向父亲去信,让他拒绝这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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