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兽人不知道,康纳里维斯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就是靠一步步的在他们的土地上堆磊起那些坚固的石块,从而蚕食着他们的领地,让勇敢地荒原之子只能屈辱的退守到寒冷荒芜的亚瑞特山脉之中去,而最近的两个年头之中在人类世界中的游荡经历,也让他们几乎熟悉了这些以石头累积而成的建筑的用途,从而了解了如何区分哪些城市是容易攻击的,哪些又是比较棘手的。
可是他们简单的印象中,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种城市。
准确的说,那更像是一块横亘在前方道路上的灰蒙蒙的色彩亦或者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古怪熔岩?
这座勉强可以看出人类造物形状的城市的四周,环绕着用一层古怪灰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宽厚城墙,足足有五十尺的高度令人在仰视的同时便心生惧意——不光是高,那种凸起的仿佛一道道巨大的锋刃拼凑起来的棱形外墙,呈现着一种可怕的冷酷与萧杀,没有缝隙,没有边界,只有无数的短短长长的,几呎到十几呎长的木桩从中伸出来,挂在上面,还有一团团的絮状物连于其间,只是仰望着这样城墙,一向高傲的兽人也无法掩饰,那从他们心底之中升腾而起的阴寒。
日暮时分,一抹金色的暗影自天边而来,落于兽人刚刚建起的营地之中。
这是一只巨大的猛禽,身体仿佛放大了数百倍的鹰隼,却呈现出黄金一般灿烂的色泽,二十余呎长的双翼展开,仅仅只是落向地面,已经卷起了恐怖的狂风与沙尘,无数细微的青紫电光在这狂风之中翻卷,一时间仿佛一团小小的雷云风暴而这风暴之下的花草一般,营地之中,成百上千的兽人一片一片的匍匐于地他们高高的举起他们的武器,压低自己高傲的头颅,对那个从巨大雷鸟身体上跃下的身影,表现出最高的恭谨和敬意。
那个被一件陈旧的萨满长袍与重重地羽毛头冠包裹住的身影并不高大,甚至于与任何一个兽人相比,他都是矮小或者说瘦小的,但是在那一片匍匐在地的,一向强者为尊的兽人之中,却并没有人敢于将自己的头颅抬高哪怕一寸
而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兽人的举动一般,跃下巨大的金色雷鸟的人影只是转过头,一语不发的注视着黄昏的天边,那一抹诡异的暗灰,直到许久之后
“尝试进攻了吗?”他开口道,声音之中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忽高忽低,重重叠叠,仿佛十几个声音在同时复颂着这同样的含义。然而不过是这一声看似平常的轻语,却一瞬间似乎铺满了已经汇聚了二万余兽人的营地,回音袅袅,历久不绝
“维泽?巨戮,为俄阿诺斯大萨满效命”
就在这声音即将落下之时,一个距离这位神秘人物最近的兽人头领忽然跃起,他扬起了被棕红色毛发覆盖的熊头,仰天发出一个短促的怒吼随后,在万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的身躯急速涨大了,八尺余高的身躯仿佛充气一般的鼓胀,直到超过了原本的一倍身形骤长之下,他身上的皮质盔甲转眼就被撑成片片碎片,而毛发之下,那泛红的皮肤,和虬结纵横的肌肉无不显示着这具庞大身躯的恐怖力量。
随后,那个巨大的身躯踏起如雷的步伐,这头巨熊竟然孤身向着对面的城市发起了冲锋不,他并非孤独数千名兽人战士吼声如雷,紧跟着那个战鼓般的脚步,开始了一往无前的奔腾
毫无疑问,这是个鲁莽的行动实际上,兽人营地之中,除了占优的人数,几乎不具备任何攻城的条件,投石机只组装起了三五台,弓手还没有组成方阵,没有飞楼,没有云梯,只有成千上百堆积起来的血肉之躯,和一股蛮横的豪勇,支撑着这一次简直不像是攻城的攻城。
而他们面对着的,却是一堵充溢着死亡,屠戮与杀掠的巨墙它安静的,毫无声息的注视着那些开始向它冲来的狰狞野兽,仿佛准备用沉默的忍耐来面对一切可能的攻势,又仿佛是一个窥视着向自己爬来的蝼蚁,泛出无声冷笑的巨人。
借助身高腿长的优势,几十个食人魔冲锋在了队伍的最前方这些接近二十呎高的巨大怪物是同类之中的精英,在兽人之中,他们也是超过了巨魔的强悍部队自暗黄色至黑褐色不等,长满了隆起的深色瘤结的皮肤,散发着极其浓重的臭气,他们强壮的身躯看起来有些臃肿,可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拥有着与之相符的巨大力量。他们红色的眼睛下张大的嘴里喷出的恶心唾沫星子。咆哮着咒骂着,几乎就在几十个呼吸之间,他们已经跨越了千尺的距离,几乎冲到了护城河的前面
城市仍旧是安静的,兽人阵营中三四架投石器的支援已经到了,然而,那些磨盘大小的的石头,只能在这怪异的城墙外围撞出沉闷的巨响,和一股股的烟尘——大部分的力量都被那高耸的城墙上那些棱形的外表弹开了,那个角度显然经过巧妙地设计,即使是最为沉重,抛射角度最为完美的石弹,也不过能够撼动那城墙的分毫
但沉默显然不能永远的维持下去当食人魔们开始踌躇着,准备趟过那十几呎宽,泛着漩涡的护城河的时候,七八个耀眼的火焰流星从城墙之上的某处缺口迸出,划出弧线飞向他们人头大的火焰流星看似并不惹眼,但在食人魔身上引爆的一瞬,却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将他们巨大的轰击地血肉横飞接着高温的火云又将这血液蒸发,在空中形成淡淡的红雾
可是兽人们对于这些根本不闻不问,他们低着头,向前猛冲,似乎也没有看见一片浓密的乌云从远处的城墙上升起,在空中画出一道代表死亡的曲线,然后呼啸着扑下。
随着一声声的凄厉的嚎叫,每个兽人身上都插了数枝长箭。只是兽人们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减缓,他们的双眼血红,全身的肌肉坟起,绷紧的皮肤变得粗糙而坚韧,长箭最多只能插进他们的身体一寸,竟然便就此无法深入了。而这点小伤,对于身高超过六尺的狼人来说,都几乎可以说是不痛不痒。更何况更加高壮的熊人和野猪人?
中了箭的兽人们仍然纵跃如飞,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战斧巨剑,一个大步就是二十余尺的距离,迅速接近了城墙之下,而那拦住了食人魔的河水,对于他们来说却好不为难——跃起,在一个同伴的肩膀或者武器上一蹬,两个兽人协力之下,一瞬间便已经有几百名勇士被他们的同类抛过了护城河混乱不堪的拥挤着,他们扣住了城墙上的长枪,无序的向上攀爬,
这个时候,一个凄厉的哨音骤然回响起来,于是箭雨之中便多出了一种黑乎乎的圆球
那好像是装酒的陶瓮?他们要给我们喝吗?一个仰头上望的兽人简单的头脑里掠过这个傻乎乎的想法。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用想了——一大股骤然闪烁起来的红光在他眼前爆开,然后他的脑袋以及上半截的身体就被淹没在一片火焰和四散飞溅的碎片之中几十只的陶罐却在城墙下面迸发了一片碎片的风暴,钢针,铁片,弹丸或者其他形状的钢铁,在一个瞬间便将一大片兽人的勇士化成了散碎的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