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绿袖笑意盈盈,仿佛怕自己还不够大方似的,笑道:“介绍一下,这是妾身前日刚刚买入府中的仆役,名字叫做桓羽来着,连城公子叫他小桓就可以了。”
“——”连城秋摇摇头“胜之不武,就这样算了吧。”
他猜测绿袖大概是下不了台,所以随手指一个完全没有资格进行斗筹之人,以免中州商会出尽高手,却再次落败蒙羞。
但绿袖却摇头。
“中州商会上至管事,下至仆从,每个人都可代表商会身份,连城公子不信?”
四下一片议论纷纷,多半是那些来祝寿的商贾首领在满面疑惑地谈论,反而是中州商会的管事们个个脸如死灰,一言不发。
连城秋眼望向观战人群中,一个身形微胖的老者:“请秦老爷子说句话吧。”
那老者毫不起眼,任桓之也望向他,却见他肥厚的眼皮一翻,忽然目光如电,直刺向他。
秦老爷子只望了任桓之一眼,就收回目光,神色不变,淡淡说了一句:“绿袖说的不错,中州商会上下任一人皆能代表商会出战,便是这个小子吧。”
连城秋更感愕然,仔细看向任桓之,依然是那般灰头土脸的年轻人一个,他摇摇头:“既然如此,便请绿袖小娘子定这次斗筹内容吧。”
绿袖提出的斗筹内容,又令众人大吃一惊,不过比起她刚才在人群里随手抓一个人出来参战之举,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提出的内容,便是两人分别以官银五千金作本,限时十日,最终获利多者胜。
连城秋正是以短时贸易利差高手而扬名,这种短暂时间内的获利是他的拿手好戏,众人不知为何绿袖出的条件,看起来竟然像是存心让连城秋获胜一样?但秦老爷子已经发话,众人也不便提出异议。
任桓之忽然道:“我有异议。”
绿袖望了他一眼:“怎么?”
“若是获胜,有何奖励?”
绿袖转了转眼,道:“那就把卖身契还你喽。”
她猜度任桓之最想要的就是此物,却不料任桓之摇了摇头。
绿袖大奇:“那你要什么?”
“治好我的朋友。”
绿袖愕然望着他,叹息一声:“你那朋友妾身找了连翘、杜仲两位当代名医,亦束手无策”
“如果不行的话,”任桓之慢慢道“那就为我找到一个女孩,叫做红线儿。”
绿袖的眼睛转了一转,道:“好。”
当下两边立约,连城秋更追加要求,让两人共居幽室之内,所有商贸指令通过传话人传出去,只向外界传信,却不接受外界信息。这便是斗筹中最艰深之“盲筹”
他并非为了炫技,只是看着任桓之貌似胸有成竹状,忽然想到怕中州商会推这小子出来,背后却组成智囊团,假借任桓之之口来斗筹。却不料他的要求一说出来,任桓之脸容如常,他心中更是啧啧称奇。
其实任桓之完全不懂盲筹是什么意思。
在进入幽室之前,他只对绿袖说:“十日之后,我要见到红线儿。”
“知道了。”
“若你诳我,”任桓之微微一笑,他脸容纯真,这一笑,却令绿袖忽然有一种悚然的感觉,仿佛面前的少年面皮下,隐藏着的是一头嗜血野兽“我倾尽毕生之力,也要灭你中州商会。”
为了公平起见,中州商会立刻在天下城有名的陶氏酒楼租下两间上房,作为两人斗筹的幽室。两间上房一在左边楼上,一在右边楼上,两人进入后立刻将门落锁,只有送饭仆役可以上楼。
而所有指令,都由两人写在纸上,从窗口吊篮传下。这种盲筹斗法,不仅限制了他们的信息传递,也让这场斗筹更加吸引人,一时间天下城百业商家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场突如其来的决战!
连城秋一进幽室,立刻拨动算盘,计算天下城百业盈亏。
当时天下城内号称百业,其实商贸共有三百余种,物品买卖小到针线纸张,大到街铺别墅,贸易往来小到跑腿挑担,大到海路远航,都有专人从事。这些商业行为十分复杂,牵涉的人成千上万,中州商会花了不少心力追踪梳理,也不过能掌握其中的一部分。
连城秋不理人际,只算得失,计算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将本金的大头投放在了街铺贸易上。
天下城的街铺有几千处,但其中以东西二市最为繁华,但街铺自然就是房子,房子盖起来很花时间,连城秋只有十日,又如何赢利?
他买卖的是房契。
在房屋铺面拆建之中,房契已上市流通。中州商会更有业务,可收取部分定金,便将房契投入流通。连城秋之所以用街铺贸易来开启斗筹,正因他计算过了,其他行业无论如何用心,短短十天之内也无法让利润翻倍本金。唯有这种街铺房契买卖,借了中州商会这种炒卖手段,可用五千金做几十万金的大生意,获利何止翻倍!
他心内十分得意,这正是借他的东风烧他的船,用中州商会的业务赚中州商会的钱。
连城秋下手快捷,几道指令从窗口吊篮一吊下去,被执行的同时,自然有那些买卖信息的小子们,满街奔跑,将这场斗筹更渲染得引人注目!
连城秋一日之内就花了四千金,买下总价值十万余金的七间铺面的房契。一切搞定后,他悠闲地靠在窗边,喝着陶氏酒楼的上好毛尖,心中悠然想着:那小子在做什么?
望向对面,对面楼上却窗户紧闭,良久,忽然开了窗,吊篮慢慢降下来。
连城秋眼尖,看到吊篮内只有一张纸,却不知道对方终于下定决心,做了什么买卖?
任桓之写的那张指令立刻被人拿走执行,吊篮又收了上去。连城秋等了半晌,对面的窗子却再也没有打开一次。
连城秋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再怎么思考都是自己这边赢定了,他算来算去,那三百多种行业里再无任何一种,能比得过他这买卖房契的生意,那叫做桓羽的小子,用什么跟他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