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动着手中不知名的乐器,弹奏出清雅的音乐“作为一个强者,他一定非常习惯承受别人的眼光带来的压力,偶尔让他有时间休息一下,第二天就会没事的。”
亚兰点了点头,端起酒来喝了一小口:“这么说起来的话,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佛德会弹琴呢!”美妙的乐声不绝于耳,让他疲惫的身心感到无比的舒畅“也许比起保卫者来,佛德更加适合成为吟游诗人也说不定。”他开玩笑道。
“这是没可能的事情。”并没有解释具体的原因,佛德只是这么笑着说道。
亚兰本来就是随口说说,所以听到这句话后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并没有寻根问底的意思。
“佛德的乐声只有他的朋友才有享受的权利。”一边的迹亚为那句话作了注释“就像休伊的剑一样,只会为了朋友而出鞘。”
一听到事关剑麒,亚兰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你一定很好奇我们和休伊是怎么熟识的吧?”克拉克看到他的表情,故意这么说道。
亚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没安好心,所以拒绝顺着他的意思往下问,低头光顾着喝酒。
“切!这小子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克拉克没趣地摸了摸鼻子,倒了一大碗酒“咕咚咕咚”地一口气灌下“所以我才说嘛,跟着他你会长不成正常的男人啊!”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听到这种话大概立刻就会暴跳如雷吧?亚兰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过现在的自己倒是很清楚,克拉克会这么说其实并没有恶意,充其量不过是想看到他生气的样子罢了。
“所谓正常的男人可不是指像你一样地粗鲁啊!”佛德调侃地笑道,他本身的气质和剑麒相仿,都是接近于一种贵族化的优雅,所以听到克拉克用嘲笑的口气来说剑麒,不免就想和他抬杠。
“我又没有说你。”克拉克听到这话白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想找个借口跟我过两招啊?”
佛德轻轻吹了声口哨,就像是被吓到般张开双手耸了耸肩,这么一来,乐曲就中断了,所以他干脆将琴放到地上“最近我可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你过招。”每天光是陪着亚兰实战练习就够消耗他的体力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嘛。”剑麒在指点亚兰剑招的同时,有时候也会指出佛德剑法中的破绽,有些招数只要稍加修改就从一般的招式变成了致命的杀招,这份幸运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说的也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佛德却反而皱了眉头“不过我不喜欢那些招数,太嗜血也太邪气,如果万一误伤自己人的话,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但是他教弥亚的剑术却光明正大,可攻可守,一派浩然正气。”这点也是克拉克想不通的,在座的人除了亚兰以外都见过剑麒那如鬼如魅的阴森剑法,但是他教亚兰的剑术却是完全不同的套路,虽然就威力而言并不弱于他本身的那套。
“你们不要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看到众人质询的目光都望向他,亚兰无辜地耸耸肩“也许是他本身身兼两套完全不同的剑法也不是不可能。”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过依他的个性而言会习惯使用那套杀戮为主的剑法就满奇怪的。”
克拉克和佛德对视了一眼,就事论事地说道。这样的谈论其实并不带什么特殊的目的,他们也没有想过一定要得出个什么结论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保守自己秘密的权利,所以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终止了。然后佛德开始讲起他们会和剑麒熟识的原因。
就和亚兰想的一样,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剑麒本身是绝对不会主动和人亲近的。
两个多月以前,才刚接纳剑麒不久的吟游艺人团由玄武领地进入了南齐领地。
那一天在按照法令办好所有的入关手续后天色已经很晚,所以路径一个小村庄时,由于村长的热情挽留,他们决定在那里过夜。
这一天夜里,他们遭到了强盗的袭击。袭击他们的不是别人,就是村民本身。这个村落的所有居民都是强盗,专门诱使不知情的过路客商留宿,然后在食物中下迷葯,继而杀害。
由于保卫者们在外留宿时一律只吃自己带的干粮——这是为了确保安全——所以他们六个都没有中毒。但是情况并不因此而变得乐观,对手的数量远远地超出他们,并且其中还有很多是小孩子。
那些孩子一个个都只有佛德的一半身高,眼中却流露着和他们年纪不符的凶残和贪婪,他们手持涂毒的匕首混迹在战团中,扮演着偷袭者的角色。
像克拉克这样的硬汉,即使让他空手对付凶猛的婴狼,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是面对这群孩子,他的战斧却常常劈不下去,有时候只能踢开他们了事。
其他保卫者的情形也和他差不多,布雷德常常用软鞭打落他们的匕首然后将他们甩到一边,其他五人的情况则是比他还凄惨,因为他们手里的兵器都太容易至人于死地。
一边要和成年的强盗周旋一边还要尽量不伤及孩子地闪开他们的偷袭,这让保卫者们陷入了苦战。
终于佛德在一招抢攻被对方的护体结界挡下后身侧露出了空隙,巴力斯为了救他而来不及避开两个小孩,腿上被匕首狠狠地划过,致命的毒液立刻顺着血液进入他的身体,仅仅几秒钟之后他已经全身麻痹倒在了地上。
这下佛德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三叉剑一挥就砍杀了那两个刺伤巴力斯的小孩。但是凶险的剧毒依然在巴力斯的体内蔓延,这个时候使用魔法为他解毒虽然还来得及但却不现实。四周围杀机重重,敌人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涌来。
“一定要等同伴出现了伤亡,你们才下得了手吗?”冷冷的声音突然从佛德的耳边传来。
他回头,看到了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巴力斯身边的男人,从他掌上散出的白色光晕慢慢地融进巴力斯的身体,不久就消除了他中毒后泛青的诡异脸色,体内的麻痹感也像是沐浴在阳光下的白霜般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脱力感。
“是我的愚蠢害了他!”话是这么说,但是当佛德又一剑砍下一个孩子的头颅时,他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颤抖。
“不忍心看的话,就闭上眼睛吧!”当佛德还没有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剑麒的剑已经穿透了第三个孩子的脑袋。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每一剑都直刺要害,也许那些孩子连痛苦都来不及感觉就已经死了。
强盗的首领,也就是那个村庄的村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挥剑如斩丝的男子,这么多年来他靠着这些孩子杀了多少孔武有力、经验老到的保卫者,但是碰到这个男人,他向来攻无不克的战术就失效了。
对方毫不犹豫的动作,干净利落的剑法,每一剑都不会落空,每一剑都带走一个孩子的性命,他的紫眸是如此的冰冷,冷到那首领觉得自己的心上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魔鬼魔鬼!”他感觉自己在尖叫,但事实上发出的却是断断续续的颤音。
“魔鬼?”剑麒的剑从他所能见到的最后一个孩子的尸体中抽出来“把他们推上绝路的人是你不是我,所以真正杀他们的人是你不是我,不要用那些不知廉耻的话语来搅乱别人的思想。”
才一个晃动,他的剑已经插进了对方的心脏“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动摇的人!”
没有那些孩子的干扰,克拉克他们很快就将剩下的强盗料理干净,当剑麒回过身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围到了巴力斯的身边在关心他的伤势。
“今天幸亏有了你。”佛德代表大家向他道谢,如果没有剑麒,今天他们也许就会全军覆灭在这里。
“你们要为我保守秘密。”剑麒面色平静地说道,但是他的眼中浮现着悲伤,杀了那么多的孩子,他不会连一点感触都没有。只是这些孩子的心都早已被扭曲,没有是非观念的他们将来会比大人更加凶残,这样的祸患绝不能留下!
“他一定很难过吧”听完这一切,亚兰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觉得他很残忍吗?”佛德挑了挑眉。
“不要用这种话来试探我。”亚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冷血的人,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他的心也比任何人都坚强,所以才能逼着自己做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可是那样的他却也比任何人都悲伤。”
“你倒是很了解他呀!”被亚兰看穿了意图的佛德轻扯嘴角笑道“看来现在的你已经不会再怀疑他的人了,两个星期以前跟你提到魔法的事情,你还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谁让他老是做事情之前不和别人打声招呼。”亚兰苦笑“就像对你们一样,他一直要等到你们肯动手杀那些孩子了才出手帮忙。是因为他要你们记住这份感觉,记住因自己一时的仁慈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这样的话,今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你们才能迅速地做出决断。”
他和克拉克他们对视了一眼,显然后者也很理解剑麒会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也不忍心让你们背负全部沉重的罪恶感,所以才将其余的杀孽拦到自己身上。如果真的要说残忍,只能说他爱人的方式对他自己太残忍,为了让自己重视的朋友了解他认为重要的事情,那家伙会不惜让自己扮演反角。”
也许早在那一夜以前,剑麒就已经注意到了那群豪爽的保卫者,只是他的个性注定了他只会远远地观望,即使欣赏也不会主动靠近,但是只要他们真正遇到了危险,他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个看似心性凉薄的男人,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重感情。
“你也感觉到了吧?他是一个可以把背交付的人。”看到亚兰露出不明白的眼神,佛德笑着解释道“对我们保卫者来说,有一个可以背对而战的同伴是非常重要的。雇主根本不会考虑保卫者的性命安全,因此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作战的时候背部是最容易被偷袭的地方,所以背对的那个人一定要值得信赖。”
亚兰明白地点头,他懂得佛德的意思,剑麒就是这样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你可以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但是作战的时候你却可以放心地把背交付给他,相信他绝对不会背叛你。
曾经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信任其他人,再也不懂得要如何去爱人,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要不然也已经被钟游扭曲了,是剑麒让他从绝望中爬起来,是保卫者们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友情,是这种毫不张扬、毫不浮夸的朴实感情拯救了他的灵魂。
想到这,他举起盛满酒的大碗,无声地敬他们。
几个男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时拿起酒来,大口大口地灌下。
佛德拾起刚才放在地上的乐器,并且再次优雅地拨弄着,美妙的旋律再度响了起来。
清风,明月,挚友,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美好。
直到那一声尖叫蓦然响起,让亚兰他们的脸色同时一变,是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