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色猥琐的男人正在脱她的裙子。刚才还满满的一屋子人,这会儿却全都不见了踪影。她知道自己被人恶意落了单,但是眼前只有靠自己了。
赤着身子的男人又腥又臭,手劲却大的出奇,崔文樱挣扎无果只能下死劲朝男人的裆部一踢。
这招出人意料的招式果然奏效,崔文樱趁男人嗷嗷护痛的当口一股脑地爬起来,把屋子里的东西仅存的一点干粮和衣服风一般地收缴干净。她要逃,要逃得远远的。即便是死在寒冷空寂的冰原上也好过这样受人侮辱。
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吹着冷风现在就下起了暴风雪。崔文樱顶着小刀子一样让人生疼的厉风,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这世上的人大都是一样的,逢高踩低趋炎附势,往日吹捧崔家的人现在看见崔家落难了就拼命往死里踩。那些人说姑姑这样错那样错,可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使些必要的手段又有什么错,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即便现在冠冕堂皇住在皇宫和高门中的那些女人,哪一个手里又真正是干干净净的,不过是没人知晓而已。
崔文樱想起从前悄悄看到过的傅百善,夫婿爱重儿女双全,这样的人生怎不让人羡慕?可据她无意得知,傅百善也曾经把一个叫做徐玉芝的女人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委身给一个老太监为妾。这样的恶行却没有人暴露出来,想来手段高明背后又有人刻意遮掩罢了。
如果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崔文樱发誓,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办得妥妥帖帖不再牵连到姑姑身上。过去种种若是谋划得再详尽一些,一定不会落入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秦王那样一个目高于顶的人,最后还不是没有落得个好下场,汲汲营营一辈子还不是给了他的好弟弟做了嫁衣。
天色欲黑风雪渐渐迷人,眼前的道路也看不清楚。一股一股的冷风往上窜,让人感觉到脚好像踩在刀尖上。崔文樱摔倒了好几次,身子又疲惫又疼痛,却凭着一股心气直戳戳地往前走。那里是南方,那里有她自幼生长的家乡。
恍惚中崔文樱好像回到了温暖的闺房,厚绵的衣服香软的被褥,案几上有滚烫的酒水和精致的吃食。她感到无比的疲惫想立刻睡去,心底却知道这一歇很可能就不会再醒来。
灰沉沉的天底下孤单的女人踉跄的走着,眼看天边又渐渐泛白之时,已经是累得不能动弹半分。正在精疲力竭时忽然看见前面有晃动的身影。崔文樱大声地呼救发出来的声音却像猫崽一样微弱。那应该是一个游方的僧人,虽然穿着朴素破旧,头顶却是几个明显的戒疤。女人心头一懈,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简陋的帐篷里崔文樱猛地惊醒了过来,嘴里是苦涩的药汁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一个牧农模样的老妇人正在给她擦洗肿胀的双脚,她应该是被人搭救了。
老妇人见她醒来就操着不熟练的汉话道:“姑娘被胡岱庙的寂山师傅救了,他说你一会儿就会醒来。果然说的没错,走时还留下了一件东西给你,说应该是你身上遗落的。”
崔文樱莫名其妙地接过东西,那是一块颜色已经发黄的手帕,角落里用丝线绣了一朵小小的樱花。在京城刘府寄居的几年里,她无事时常绣这样的手帕用以打发时间。她猛地抬起头来,哆嗦着嘴唇问道:“寂山师傅……到底是谁?”
老妇人想了一下回答道:“胡岱庙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寺庙,几乎已经要垮塌了,全靠他来庙里的香火才重新旺起来。他模样生得好脾气又好,还懂医术可以治疗很多的病,很多人都说他是菩萨转世!那庙前写了一句素索寂寂空然丛山,所以他的法号叫寂山,我们这些睁眼瞎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崔文樱做梦都想不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表弟刘知远的旧物。那个什么寂山师傅又是何人,难道真的是表弟吗?他是姑姑唯一的儿子,是自己血缘上的亲兄弟,竟然出家做了僧人吗?姑姑泉下有知会怎样的心痛难当啊!
她正准备起身就看见帐篷的门帘子一掀,尚云堡里那个长相猥琐的管事闯了进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大骂道:“你跑你还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崔文樱意图故技重施一头撞向男人的胸膛,没想到男人手里一把钢刀正好举起来。鲜血顿时喷溅了出来,她直直的倒在地上茫然地想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有找到表弟跟他说清楚呢。恍惚中她就看见一个人影过来把她紧紧抱住,大声的哭喊高声地叫嚷,但是说些什么年青的女子已经听不清楚了。
北风依旧呼呼的吹,尚云堡的管事看出了人命悻悻然地走了。
一身破旧僧衣的寂山师傅站在一处浅浅的坟茔前,低低地念着往生咒,面容俊秀却显现无端沧桑。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不住地劝道:“走什么走,那么远的路留在这里多好啊,这里的百姓朴实好客也很需要你!”
寂山师傅双手合十轻轻地念叨:“我做了很多错事,我的亲人也做了很多的错事,所以我要到远方去进行更加艰苦的修行,希望能稍稍弥补他们的种种过错。也许等我心绪平和了,会回来看你和这个埋在这里的苦命女子……”
老妇人暗叹一口气几乎落泪,看着年轻的僧人逐渐远去。一片凛冽的风雪袭来,寂寥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