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以一敌三

她大概有八九十岁的年纪，换成人类的标准正是十三四岁，她的衣着剪裁合体，双耳全都掉着耳坠，让人微微吃惊的是，她的耳坠是琥珀色的，内中光彩流动，一般人见到这副耳坠只会认为比较值钱，但是在这片大陆上混了如此之久的瑭雷却知道这种耳坠的涵义——她不是族长的传人，就是精灵祭祀的后代，而凯恩却正是精灵小村梵特斯唯一的祭祀。

    从某种意义上说，精灵是一种很难共处的种族，除了极个别的家伙之外，全都顽固无比，什么样的石头也没有他们的脑子硬，而神经又全都超级大条，比如这个小精灵就是如此。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瑭雷的老朋友凯恩便是一个，由于年轻时的冒险经历，那老家伙刁滑无比，平素装的道貌岸然，瑭雷在他身上却完全看不到精灵的美德，当然凯恩也是这么看待吝啬的魔龙。

    恶汉并不知道精灵少女的身份地位，而他的表情更和怜香惜玉扯不上半点关系。这个人嘿嘿浪笑，干脆伸出右手，攥住少女尖尖的耳朵肆意柔捏，看得艾里莉莉一齐勃然大怒。即便是从没见过精灵的人也都知道，对精灵来说只有情侣才可以摸对方的耳朵，维尔娜脸色凄苦，碧绿的眼睛中满是委屈和愤怒的神色，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却颤抖着克制着自己，一声不吭。

    本来动弹不得的艾里猛得抽出欺瞒之杖，浑不理使用法杖的事情穿梆，四周立刻涌起阵阵迷雾。见此情景莉莉狠狠瞪了瞪眼，犹豫着掏出星之法珠上下左右的挥舞起来，法珠之上立刻闪动起耀眼的光芒。“知道藏宝图，我们还会不知道你们的斤两——啊！”大胡子的磔磔粲笑忽然在艾里的耳边响起，吓得魔法学徒寒毛倒竖，半途却又转为惊呼，因为一道匹练般的剑光突然破开迷雾，凌厉的剑锋带着“嗤嗤”的剑气猛地斜刺大胡子的软肋。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冠洒入林间，乳白色的浓雾中舞动着一条条人影。似乎没有想到那个一脸懒散的剑客和他一样全都不受迷雾的影响，大胡子吃了一惊，狼狈的架开一剑，骇然后撤，锋锐的剑气总算擦着他的胸甲抹了过去，星之法珠此时也完成了持咒，射出骇人的光芒。

    瑭雷对宝物的兴趣甚至还要超过美女，莉莉毕竟年轻，不大会作伪，刚才谈到藏宝图时那个神情，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令他兴趣大增。如影随形的跟上大胡子，瑭雷迅速挥出击剑，打的大胡子左支右绌，既然已经抢到先手，他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虽然对星之法珠并不了解，不过在他的记忆中，这件法器可以让持有者不间断的使用三次闪电，还有一些其他的辅助魔法，足够另外两个家伙消受，能够打倒一人，后面的事情就轻松多了。

    期待中的轰雷没有出现，恶汉和细竹竿一左一右，毫不顾忌的举剑来救，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魔法攻击，打了瑭雷一个措手不及。迫不得已，瑭雷只能摆剑相迎，叮叮两声脆响，他的虎口一麻，赶紧一低头躲开第三道剑锋，愤怒的大胡子已经反身加入战团，巨剑之上燃烧着火红色的斗气在迷雾中分外显眼，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差点要了他的老命，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面目狰狞。

    “不好！精灵跑了！”恶汉挥舞着一柄绿油油的短剑，出手全是险恶的招式，他回头瞄了一眼，立刻大声怒吼，精灵、莉莉和艾里说话的声音几乎同时从瑭雷的背后传来。“这时候还有时间说话？”瑭雷心中大怒，立刻便想掉头走人，任这三个蠢货自生自灭，不过那个维尔娜说不定是老头儿的孙女，就这么走人太没义气，又让他去留两难。

    “赶紧他妈的走人啊！”瑭雷在树木之间不断纵跃，借着交错的树干和虬结的树根抵挡大胡子和细竹竿的宝剑，见恶汉抽身而走，他在百忙之中还不忘还出一剑，这才扯着脖子喊道：“快走！别在这儿扯我的后腿！”这些累赘走掉，自己就可以从容表演低阶魔法，就算累一些，以有心算无心，这三个家伙只有死路一条。

    别说他们，这一手连续瞬发低阶魔法外加利剑的手段可以说是百试不爽，武士还好，若是法师碰上，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就算实力比他高的多，单打独斗也定然完蛋。骤见一连串低阶魔法，你也许有时间组织防御魔法，却绝难阻止他的逼近，法师的最大弱点就是防御极差，就算你有魔导士的实力，措手不及之下被利剑逼到身前也难逃解体之厄，最辉煌的战果是，五十年前瑭雷仗着这番本领，以大地剑客的身份出其不意或者说卑鄙无耻的秒杀了名噪一时的黑暗魔导士，被称为邪神的山德鲁。

    “往哪儿跑也没用！”大胡子的巨剑舞的呼呼挂风，狞笑着说道“你们俩去追那三个小毛孩儿！”说罢加紧用剑，两外两人立即抽身而走，几步的工夫便追上三人，不费吹灰之力。

    “真是一群笨蛋！”瑭雷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就不会分头跑掉么？”如果能够分走一个敌人，他的花样玩的就会更加轻松。封印的力量实实在在，封印状态下的瑭雷，单论战斗力在大地级剑士里面也属末流，只不过他当初在神州学着玩的几手二流剑法在艾伦竟然以精微奥妙著称，在招式上占了不小的便宜，这才弥平剑气上的不足。

    这几个剑客不上不下，为了他们浪费魔法道具太不值得，可是他自己用出的魔法和魔剑士又截然不同，只要让人看到必然起疑，除非把艾里莉莉一块灭口，他也不大愿意当着二人的面儿施放魔法。说到底，魔龙的身份是他最大的秘密，哪怕有一点泄漏，甚至让人产生联想的可能，他也不会去冒那个风险。

    隐隐的海潮声滚滚传来，森林中的空气中充满了腐烂的气味。火红的斗气不住闪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大胡子的招式一如艾伦大多数的剑士，简练而沉重，瑭雷现在用的清平剑法在神州属于大陆货色，跟对手一比却流畅而轻灵，一时间剑风霍霍，斗气纵横，你来我往的打了五十余个回合兀自不分胜负。大胡子开始不耐烦起来，一剑逼退瑭雷，立刻大声喊道：“你们俩别光看着啊！把他们打晕就是了，东西在他们身上还怕跑了？要玩儿要爽都不着急，赶紧干掉这家伙！”

    瑭雷真想抱住胡子大伯亲上一口，还有比这更体贴的建议么？三股尖锐斗气在林间纵横往来，他假装惊惶失措，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个年轻人，集中精力，双眼突然一阵大亮，紧接着轻喝一声放出三波减速魔法，大胡子首先感到自己的动作慢了下来，尚未加入战团的两人紧随其后步入泥潭。

    如果说三人自己一下子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三枚迅速凝聚在懒散剑客身前的二阶魔法大火球绝对能够回答解开他们的疑惑。三名剑客一脸骇然，虽然不知道大火球从何而来，却知道被大火球击中的后果，可是这大火球出现的位置是如此之近，速度如此之快，都让他们措手不及，最为关键的是，懒散的剑客此时一点都不懒散，颤动的宝剑像是择人而噬的毒蛇，他们非常清楚，谁要是为躲大火球露出破绽，剑客的利刃保证下一刻便递到身前。

    就算来不及聚集斗气击散魔法，被大火球正面击中对于练有护身斗气的剑士来说也并不会致命，甚至不肖多久就可以依靠斗气恢复战斗力，可是添上最后一根稻草就可以压垮一头强壮的骆驼，剧烈战斗中不作抵挡的被大火球击中，中招的人无法回气，肯定要陷入短暂的萎靡不振的状态，高手过招，只要出现这么短短的一刻便绝难抵挡敌人乘虚而入的进攻。正是这个原因，三个人几乎同时选择了后退拉开距离，一个显然的事实是，离的更远，被挑做目标的可能性就更小，也就是说，由同伴来垫背的可能性便增大一些。

    “就知道你们如此！”瑭雷冷笑一声：“天性凉薄！”合身扑向恶汉。反正要挨大火球，如果三个人同时前进，就可以把同伴置于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那样对手绝对不敢冒然出手，因为他杀一个人容易，自己的要害要却不可避免的暴露在另外两个人的攻击范围之内，这就是人多的好处。但是，如果你向前冲而同伴却后退，那么谁将直面惨淡的人生也就显而易见了，三个剑士都是天性凉薄之人，以己推人，自然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后退。当然了，即使他们同心协力也没有任何作用，虽然看起来很像，可这并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大火球”瑭雷对自己独特的戏法有十足的信心，这种经他运用五行神力改良的火球已经不同于艾伦纯正的魔法，透着三昧真火的魔法球无论爆炸力还是温度都不是普通魔法可比。

    瑭雷虚晃一招，长剑刺向恶汉的面门，遭到大火球洗劫的恶汉无法回气，判断力大跌，勉力一转手中绿光璀璨的短剑，扫向对手的大腿，可惜对手意不在此，手腕翻转之间宝剑已经调换方向，无声的剑气狠狠扎入他的胸腹之间，浑不理他明晃晃的短刃。

    大胡子和瘦竹竿深吸一口气，在同伴的惨叫声中恢复战斗力，一前一后攻向瑭雷，怒喝之声此起彼伏。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手是怎么施展出来的减速和大火球两个法术，不过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绝对不能再给对手任何机会。从时间上来看，对手的魔法释放比一般意义上的瞬发魔法还要快上三分，而且全无手势，也没有喝破咒文，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懒散剑客使用了卷轴。

    卷轴魔法可以瞬发，但是使用卷轴之时必须将卷轴展开，这就要耽误一定的时间，不过如果对手身上穿着魔法装备，比如刻印法袍或者更加珍贵的符文护腕，施法之人便根本不用触碰卷轴，只需要微小的动作，就算一百年前进入待命状态的卷轴都可以被触发。想到这个可能，大胡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相比之下恶汉的死根本不算什么，两个人合力，仍旧可以拿下对手，在他的记忆中，容纳卷轴最多的魔法装备，除了法杖之外也只能放下四张卷轴，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能够容纳六份卷轴的刻印法袍么？这件装备能够换来的金币，足够他挥霍一生。

    “加把劲！他中了剧毒！”见瑭雷的腿上被划了一道小口子，胡子大伯怒吼道“他支持不了多久的！”左蹿右跳的瑭雷在他眼中好似闪亮的金币，数不尽的财富刺激的他血脉贲张，可惜的是等了半天，瑭雷腿上的伤口都已经不再流血，仍然没间毒性发作。

    瑭雷微微一笑，大火球再次凝聚在他的身前！胡子大伯猜的不错，瑭雷确实有不少价值连城的魔法装备，不过吝啬如他，又怎么会舍得在三个仆街剑客身上使用？至于毒素，虽然遭到封印，可是孽龙的体制仍在，这点毒素在他来说离“剧毒”还有相当的距离。

    大胡子和细竹竿已经忘记了表达惊骇的心情，几乎同时扭身逃逸，就算一只骨龙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也不会让他们如此震惊。如果不是此人身穿容纳八本卷轴的极品袍服，就是同时穿了好几件裹挟卷轴的魔法装备，跟一个满身卷轴的同级武者拼命决不是任何一个战士希望发生的事情，因为这样的对手比武力同级的魔剑客更难对付。他们就算以二打一也绝对战不过武力相仿的魔武剑士，而不论是魔剑士还是法师，施法的时候就算不用念咒，也一定要掐诀。

    这一次瑭雷虽然没给他们加持减速术，却用月女神项链加持了一个加速魔法，而踩着加速术的他即便仅仅打破两重封印，其速度也不比飞驰的大火球慢上多少。听到细竹竿凄厉的惨叫声，大胡子头也不回的亡命飞奔，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却令人绝望的越来越近，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真的遇上了狠角儿，两个同伴都没有发出多余的惨叫声，这说明对手精于杀人之道，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不但是个剑客，更是一个杀手！而且更可怕的是，天知道对手还有没有可以瞬发的“卷轴！”

    “干脆拼死一搏！现在不拼命，等到力尽之后更加没的拼了！”大胡子听到对手的脚步如此之快，立刻想到逃跑只能资敌，绝无任何好处，他也是当机立断之人，当下一按宝剑，飞身踢上一棵千年古树，直来直去的反射而回，借着反冲之力合身飞向杀手，挥剑狂劈。

    大胡子不知道的是瑭雷施法与这个世界的法师完全不一样。由于他对魔法的理解不同，不论使用什么魔法消耗的精力全都大同小异，连续九次引起魔法共振，哪怕全是低阶法术，瑭雷的神经也已经不胜负荷，根本不可能追出太远。

    见对手狗急跳墙，瑭雷牙关一咬，干脆再来两个法术，速战速决！一招一式的比划，如果放在正常状态，他自然不怕，可是现在自己的精神力已经超负荷，如果不能迅速拿下对手，很快自己就会露出困倦之态，强打精神实力会大打折扣，到时候就必须瑭雷雅不愿意为了这么一个仆街剑士动用绝招，宁可拼着事后痛苦两分，也要力求速胜。他再次瞪起双眼，同时咳嗽一声，一个二阶法术电爆法球应声而出，只一下就闪花了大胡子的眼睛，未等仆街剑士有所反应，加持过速度的瑭雷已经势携风雷疾扑而至，兜裆一拳打的胡子定在当场，一阵电花闪耀之后森林之中传出长声惨叫，紧接着爆起满天血花。

    看了看大胡子鲜血淋漓的尸体，瑭雷终于长出一口气，宝剑往地下一戳，舒服的靠在树干之上，坐倒在地。超负荷使用魔法让他倍感困顿，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睡眠，只是神志虽然还算清醒，眼皮却越来越低，只能维持一个勉强的水准。紧绷着的发条一旦松懈下来就不容易再度上满，现在的瑭雷懒性发作，除非出现厉害的魔兽，否则绝对无法提起走路的兴趣。

    一道比魔兽靓丽的多的血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窄而又窄的视线中，比平常多用三倍的时间，瑭雷终于意识到这道突如其来的妙曼的身姿属于哪位上仙，忍不住撇了撇嘴，露出一丝苦笑，该来的，就让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