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银龙安杰伊

待其他人那样。

    既然常青城主老怀特没有强迫自己的女儿和别人联姻，这段姻缘就注定无法实现，不过现在的情形很微妙，老怀特病重在床，一切事情全都压在依兰娜脆弱的双肩之上，如果形势所迫，一切就全都难说了，可能连女剑客自己都不清楚，其实这个结果才是她现在所期盼的。

    瑭雷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他表面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却在这片大陆上生活了四百年。脱离安德列的那段时间，他可以说是居无定所，几乎十年换一个地方，游遍了全大陆，直到解开一重封印，恢复部分战斗力后才选择在藏剑海岸上来回溜达，可是这一去一回的时间也要用十年来作单位。一个人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面貌变化不会太大，而定居过久容貌依然，却很容易让人感到奇怪，这也是他拥有所有职业的徽章，却没有佣兵凭证的原因。众所周知，凭证上记录的事情，一定会记录年份，而佣兵凭证不像盗贼和杀手的手册，后者只代表一个身份，并不需要具体的事迹，而前者必须记录下佣兵的武勋，因为佣兵的等级制度非常森严，就算你是魔龙，拿着一个最抵挡的佣兵凭证也无法接手高级任务。

    虽然雅不愿见到血脉强大的依兰娜，可瑭雷突然得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心里却酸溜溜的极不受用，好半天没有说话。携手逃亡一个月，面对重重追杀，生死顷刻，两个人始终不弃不离，那种无声的信任给了他多少信心啊！数不清多少次，美到让人感到虚幻的依兰娜揭开她那冷冰冰的面纱，温顺的蜷伏在瑭雷的怀抱中，跨过险恶的沼泽，迈过崇山峻岭，那柔弱无骨的温情足以让人融化。

    “喂，你怎么了？”瑭雷沉默片刻，忽然发觉气氛不对，安杰丽娜抬着脑袋直着眼睛仰视蓝天，呆呆的表情满是恐惧，此外还有一点敬畏和惊讶，这个这个，难道天上忽然开出花儿来了？

    花儿没开出来，呼呼的风声却传入瑭雷双耳，他禁不住一喜，这悦耳的声音，总算来了！

    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巨大的风声代表什么，瑭雷一脸笃定，稳坐礁石之上，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架势”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泰山，无法以此作比。一声低沉苍郁的悠扬龙吟自背后传来，差点把他气的吐血，在精通龙语的人耳中，这句话的意思是：“飞天神蛇，我等你很久了！”

    “我在这里转悠了十几天，连你的影子都没看到，你倒等了我很久？这可能么？”当然了，这番话瑭雷没有说出口，虽然他发自内心的瞧不起这些长翅膀的大蜥蜴，可是形势比人强，在这个崇尚力量的年代他如此羸弱，根本无法教育银龙掌握应有的礼节。

    瑭雷头也不回，面带微笑，单臂上举，食中二指并在一起遥指天际，一声清越的龙吟瞬间自他口中传出，隐隐回荡在海浪声中，让艾里等人感到无比震惊。就算不懂龙语，看到这一幕的人也能听的出来瑞克在和银龙交流，就算听不出来，也能看到银龙在不住颔首，能够和银龙平缓交流的人，只在传说之中才有出现，没想到今日竟然得见。当然了，如果他们能够听懂瑭雷说了什么，肯定会昏厥过去，瑭雷说的是：“告诉过你不要叫我蛇，安杰伊你这长毛蜥蜴！”他没有任何理由责怪对方的不敬之词，因为他自己就从没停止使用“蜥蜴”这个词。

    这只银龙高约二十余米，后背上没有在其他龙族身上长见的狰狞骨刺，修长的脖颈和曲线型的庞大双翼上也看不到嶙峋的龙骨，颚下留着长长的龙须，头顶之上并无龙角，一大片笔挺向上的龙鬃从顶门不住延伸，经过龙背的正中央直到龙尾，显得说不出的写意和优雅，银色的鳞片在初升的太阳下面闪动着柔和的光芒，那高贵的体态配上淡淡的威压透着无尽的威严。正因为看到在遥远天际滑翔的是一条身姿优美的银龙，几个弱小的人类才没有转身逃走，对待这种强大、高傲但是正直的存在，如果你不能表现出足够的力量，那么，表现出足够的敬意也可以。

    龙族的寿命比之精灵、矮人更加悠远漫长，有些太古圣龙的生命可以延续四千余年，就算平均寿命，龙族也达到二千四百岁以上，是精灵的四倍。这个世界崇尚力量，而力量在龙族之上的生物少之又少，龙族当然不能容忍弱小的生命凌驾于自己之上，但是瑭雷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弱小的存在，更何况他们早就认识。

    金龙、黑龙和银龙是龙族中的上位者，即使是瑭雷处于颠峰状态，如果保持人形，也无法同时对抗五只高等巨龙，如果是红、白、蓝、绿四种下位龙族，倒是可以应付十来只，但是极其罕有的神圣巨龙和彩虹龙，就算两只一齐发难也可以要掉他的小命，至于恢复龙形，他的实力还能提高一倍。当然了，这种巨龙单论战斗力已经超过很多弱小的神明，只出现在传说之中，想找到一只也难，遑论三只之多。

    早在安德列统一大陆之时，瑭雷就没少和艾伦的龙族打交道，可以想见，安德列的巨龙帝国以龙为名，其中固然有孽龙的因素，和普通龙族的交情又怎么会不深厚？那个魔法师凭借一己之力得到高傲的龙族的认同，又给予各个龙族相应的礼遇，可以说，巨龙帝国统治大陆的五十年，是龙族最辉煌的五十年，上一次享受如此权势，还要追溯到与几千年前那个与巨人争夺大陆霸权的年代。

    可惜的是巨龙帝国一昭崩塌，在其后的三百五十年间，屠龙英雄的传说再度出现在大陆之上，当然了，连叫嚣着给魔龙放血的英雄们都如雨后春笋，更何况普通的龙族。

    瑞克终于转过身去，银龙也再次开口，悠扬的龙吟声极度洪亮，但是和恶龙的咆哮不一样的是，银龙的龙吟并不震耳。这一次安杰丽娜眼中骇然之色更甚，她想张口惊呼，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声来，只能目视弱小的大地级剑客疯子一样一跃而起，跳到银龙宽厚的背上。女剑客痛苦的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众所周知，无论什么龙，只要是真正的巨龙，莫不高傲无比，别说跳到龙族的背上，就是轻轻抚摸也是让他们无法容忍的挑衅。由于师承的关系安杰丽娜每天都要可怕的接受洗脑“龙族极为可怕，无论什么颜色”这个观念在她心中根深蒂固，瑞克这一跳在女剑客看来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不单是他，说不定在场诸人都要受到殃及，难道他疯了么？

    龙吟阵阵，扑面而来的神圣气息中饱含着威严，中间还夹杂着艾里莉莉和维尔娜的惊呼声。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几个少年又怎么会不出来看看呢？不过这惊呼声显然不是因为看到人间惨剧而发出的惊呼。安杰丽娜睁开眼睛，惊骇的看着骑在龙背上在天空中往复盘旋的瑞克，清越的龙吟不住从两个古怪的生物口中传出，好像一唱一和似的“幻觉，这一定是幻觉！艾里，你用了什么幻术？欺瞒之杖的幻术好厉害啊！”由于师承的缘故，安杰丽娜对龙族的习性非常清楚，凡是损及龙族无上荣耀的事情对龙族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什么面子也没的讲，不过今天看到的一切已经颠覆了她的理念。

    “不是！这不是幻觉！他真的真的在骑一只龙，银龙啊！”艾里激动的满脸通红，魔龙的血可以救的下艾琳娜，神圣巨龙和金龙、银龙虽然效用差一点，也一样可以，相比于虚无飘渺的魔龙，眼前的情景才真的让他看到希望。莉莉的眼中一片茫然，悄悄的伸手入怀，紧紧攥着得自晨曦之主，蕴藏着无上神力的平等卷轴，这才是她敢于寻找魔龙的凭恃，至于什么藏宝图，只不过是辛比亚城矮人老铁匠逝世之前留给她的遗产，被她拿来当作噱头罢了。

    神谕从来都是模糊不清的，只有真正的祭祀才能看清神明的指向，但是向一个小小的见习神官颁下神谕并赐予卷轴，纵观整个大陆也绝无仅有，要知道，凡是能够聆听神谕的牧师不论神术高低，都被称为神眷使者，只要她亮出卷轴，不必打开，身份便大不相同，什么老师老爹，统统都得靠边站，毕竟卢山达的教会在艾伦大陆上势力之强一时无两。最让她彷徨的是，神谕的内容难以理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和魔龙有关，于是她才说动表哥一同北上前往西方的藏剑海岸，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再说。

    平等卷轴可以说是晨曦之神的信物，本身更是奥妙无穷，除了死灵以外，无论任何生物，见到哪怕一个最为羸弱愚蠢的地精拿出晨曦主神颁下的平等卷轴，都不会失去最基本的礼仪，即使是高傲的龙族也是一样。至于魔龙，由于那场龙与神之间的大战并不为世人所知，在小丫头的观念中，和龙族也没有什么不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取平等卷轴，只觉得此情此景太过诡异，只有神眷才能让她感到安心。

    “喂！你在和银龙说什么～”双手合在嘴边，安杰丽娜忽然大声喊道，瑞克本来就很神秘，比如说落入鲨鱼海湾却安然无恙，现在更是做到连诗史中的英雄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让她如入梦境，恨不能把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一把拉下龙背问个清楚，至于自己的大喊大叫是否会冒犯高贵的银龙，已经被她暂时剔除出考虑范围。

    银龙忽然俯冲而下，瑭雷立刻大声呼喝道：“我在和这只笨龙讨论银龙族的未来”没想到银龙忽然讲起大陆通用语，咆哮着说道：“你还是先考虑一下怎么拿掉混沌之镯吧！我去吃点东西，咱们再见啦～啊哈哈哈哈哈！”说罢一个优美的翻身，猝不及防的瑭雷立刻失去凭恃，头下脚上，手刨脚登“扑通”一声栽入大海。

    不给老伙计报复的机会，银龙安杰伊转身就逃，留下哇哇爆叫的瑭雷在海中破口大骂。在阵阵的龙吟声中安杰伊已经交代完了他要转达瑭雷的一切信息，摆了老伙计一道之后，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立刻振翅高飞，眨眼间化为蔚蓝的天空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无论是精灵少女、搞笑兄妹还是安杰丽娜，全都被这震撼性的一幕定在当场，直到银龙离去，才意识到世界恢复了正常，不正常的是瑞克大叔落水之后好办天没有露头。

    也该离开了。

    沉入水底快速变形，混沌手镯如同其他物品一样没入瑭雷布满鳞片的龙皮之中，孽龙一张龙口，手镯变戏法一样顺口而出，紧接着他缩小复员，恢复成大地剑客的模样，然后胡乱套上手镯。这片海域不是那么深，他必须极其精确的控制自己变身的幅度才能不让岸上的诸人看出端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那几个看客全都在仰首眺望，根本没有心情注意他这只落汤鸡。混沌手镯这种东西一经摘除，内含的魔力便已经紊乱，不是随便套套就能继续发挥作用的，必须经过缜密的步骤才能再次触动魔法阵上的机关，像瑭雷这么玩儿的话，从外表上看没有什么不同，可这强大的魔法物品也只能起个装饰品的作用而已。

    更不露面，瑭雷分水踏水，静悄悄的隐没在浅海之中，就算没有变换成龙形，他的水性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手可以比拟的。邂逅两个追寻魔龙的少年只不过是他生命长河中微不足道的小水滴，就连安杰丽娜和安杰伊也没有太多值得挂怀的地方，见到维尔娜就想到梵特斯村的佳酿，瑭雷酒虫大动，当下越游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