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夜晚,李家坳血染的土地上。
青娃子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愤恨和不甘心。银亮的刺刀相互辉映着,膏药旗帜耀武扬威地发出猎猎的响声。
地上躺着的是他的同伴,死不瞑目的双眼,触目惊心的鲜血,黑夜衬托下的殷红,刺痛着刘香玉几欲崩溃的神经。
青娃子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他扔下了手里只剩一截的刺刀,捡起了同伴的三八式步枪。
四个鬼子后退了一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不可思议。
“喀拉”
枪栓被缓缓地拉动着。光秃秃的枪膛里泛起一丝冷光,没有子弹了。
扔掉,再捡一支。
青娃子旁若无人地挪动着那沉重的双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了枪膛。
还是没有子弹!
“哈哈”嘴角的鲜血还没流尽,无奈的笑声震颤着脚下湿润的泥土。青娃子傲然地抬起了头,面对明晃晃的刺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孙子,朝朝这来”
“不要!”
刘香玉满头大汗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这是她第四次被同一个梦惊醒了。
“开枪啊,快开枪啊!”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一只手却无力地指着偏南四指幅:“你们快开枪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行清澈透明的泪水滚滚而下,滴落在掩在她胸口的棉被上。
“他们都死了。”
杨越握住了刘香玉的两只手,哽咽地泣不成声:“你还活着,听着!他们没有白死!”
散乱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杨越地脸上,刘香玉朦胧的视线终于找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男人。
“杨越!”
抽泣的刘香玉双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脖子。永远流不干的泪水瞬间打湿了杨越的衣襟。在场的护士无不被两人的悲伤所感染,小兔崽子黯然地抹了抹眼角,悄悄地退了出去。
警卫排的战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地好兄弟,大家平常睡一张通铺,吃着一口锅里的饭菜。一副副音容笑貌,在李家坳一次性阵亡十个人,这种打击对他来说比杨越要强烈地多。
门口的医生拈着那份已经被杨越捏成了团的诊断书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小兔崽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拉着医生的白大褂:“大夫,陪我去一趟停尸房。我的弟兄,都在那里。”
“可是”医生很为难地看了看诊断书。
“刘政委的病情。她自己早晚都会知道的。你也别操这份心了,有杨司令员陪着,比什么都好。”小兔崽子知道,刘香玉这一次是被彻底刺激到了,如果再告诉她双腿可能残疾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当然没有想到,比起肚子里无辜的生命,残疾又算得了什么。
野战医院本来就没有固定地地点。哪里是前方,哪里是后方,都因战局的变化而不断地变化着。日军地飞机三天两头就来骚扰一番。扔几颗炸弹,扫上一梭子炮弹。所以。医院隐蔽的地点,也相对复杂。尽是在一些山坳里、树林里或者土洞中。
专门用于停尸体的,实际上只是一个帐篷,帐篷上已经用树叶和树枝编起的伪装网加强了伪装防护。在树林的深处,黄灰交接的一条山谷里,小兔崽子看到了青娃子的尸体。
崭新的军装,干净的面庞。
“他的身上有二十七处伤口,致命伤在胸前,而他却是死于失血过多。”医生叹了一口气,从怀里逃出了一件用白布包裹着地东西:“我们挖开他的坟堆时。发现了这个。”
小兔崽子吸着鼻子,内心沉重地接过了沉甸甸的包裹,打开一看,却是一柄只剩下半截的刺刀和一顶带血地军帽。
“鬼子好像对他很尊重。墓碑上都刻着‘支那英雄’的字样。”医生抬了抬手,把白色的床单重新盖在了青娃子地脸上:“敌人在他的坟前挖了一个很大的焚尸坑,我想。这是他们对对手最崇高的敬意。”
“他得回凤凰山。”
小兔崽子才不在乎鬼子到底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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