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90】磨剪子镶菜刀的丐帮帮主

    国营副食品厂下属餐厅与私营饭馆的“对抗”宣告失败，终于资不抵债，厂长决定转向经营，算来算去还是承包给了一个私人老板开起了饭馆，私人老板嫌原有职工做事懒散，工资又拿得高，便从社会上重新招聘了一批小工，让原有职工通通走人。

    曹云芳等一批原餐厅的职工不在副食品厂的编制之内，属于编外人员，厂子里的效益也不是很好，安插不了这么一批人，于是厂长只有无奈的对大家说声抱歉便让他们回家自谋出路去了。

    职工们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有去吵去闹，毕竟当初进厂的时候厂长就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没有想过好好的一家餐厅也会有倒闭的一天。

    曹云芳半个月前丢了饭碗回到家以后一筹莫展，单以净工资来说她拿得比谢清强还高，现在家里的收入突然少了一大半，那是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的，但是再去找工作的话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去了几家私人饭馆问了一问，人家要么是要招些打杂的小工，而且还要年轻力壮的，要么就是工资低得可怜，一天还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这些都是一个有孩子的城市中年妇女在心理上和身体上难以承受的。

    可是不管再怎么难以承受，生活还是得继续，谢清强倒是比曹云芳乐观，笑说老婆找不到事做也无所谓，只要让儿子戒肉，自己戒烟，老婆戒购物他就勉强养得起了，虽是玩笑话但也把曹云芳给逗乐了，跟他开起了玩笑，说她不找工作了，以后就在家洗衣服做饭得了，不过生活质量不能下降，谢清强就再去做点其他事情增加收入，比如下班回家后就挑着担子走街窜巷大喊：磨剪子咧……镶菜刀哇……

    玩笑开大了也不好，才短短半个月谢清强这个城市中年男人也丢了饭碗，成了一个既没学历又没技术的失业老男人，上哪再就业去？看来真的只能挑着担子去帮人磨剪子镶菜刀了。

    机床厂不是第一次让工人拿着买断工龄的费用卷铺盖走人了，之前就有过两次，都是些生产第一线的车间工人，谢清强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这种在他眼中没天理的事情也会轮到他销售科长的头上。

    之前车间工人老陈被买断工龄的时候打死不走，拖家带口拉上亲戚朋友天天上厂子里闹，弄得厂领导们一见到他就头痛无比，但最后的结果老陈居然被留了下来。

    有了前车之鉴，此次将要被买断工龄的职工无比的团结，相约各人回家把老婆孩子带上，再约上几个亲戚朋友一块上厂子里示威抗议，之前老陈一个人都能行，这次这么多人还怕什么，绝对有戏。

    谢清强大小也是一领导，还是有点觉悟的，知道买断职工工龄是厂子里的非常决定，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所以对此前老陈的行为颇为不屑，这次针扎到了自己的肉上他才知道果然很痛，更何况老婆也没了工作，都要喝西北风了还觉悟个屁，于是思想上的转变比风车转动还快，马上就大呼向老陈同志学习的口号，让曹云芳去学校找儿子，自己先和岳父小舅子上厂里跟其他职工汇合，定要闹上一闹，生要做机床厂的人，死……死他老母！

    曹云芳怕谢清强他们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匆匆往机床厂赶去，到了一看却完全不像那么回事，职工们说是说要闹上一闹，可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坐在空地上说说笑笑，大人们抽烟聊天，孩子们聚在一块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一副野炊的画面。

    曹云芳把谢清强他们拉到一边，问道：“不是说要示威抗议么，坐这聊天就完了？”

    谢清强一脸的高兴，脑袋里还想着刚才工友说的笑话呢，把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扔：“呵呵，没人带头，闹不起来。”

    曹云芳心说这样也好，于是把儿子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转告给他们，谢清强听完也不能理解，说：“小俊一小孩能有啥办法，别添乱了，再说……”

    “不，小孩又怎么了，听小俊的，咱们先回去。”岳父曹沛山制止住了谢清强的说话，他历来看好外孙不比一般小孩，也比很多大人明事理，虽然外孙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明显的过人之处，但他相信外孙是个能做大事的人，与年龄大小无关。

    曹建军点点头，插嘴道：“姐夫，就听小……咱爸的，先回去吧，你看大伙无动于衷的也做不出个啥事，待这也是浪费时间。”

    曹建军心想侄子和小刘华是好朋友，两人走得很近，小刘华现在发财当大老板了，侄子既然说是去找人，八成是去找小刘华，如果小刘华来了自己还可以跟他套套近乎，让他关照关照，上次买的股票也多亏了小刘华叫他再忍忍才没有割肉，还小赚了一笔，不然被老婆知道了那就死给天瞧吧，看来小刘华当真是个人才，该他发财。

    谢清强有些为难：“人家工人都没走，我先走了怕不合适吧，我好歹也是领导哇。”

    “领导个屁！都没饭吃了还做领导梦，等你以后领着老婆孩子去大街上要饭的时候再做领导，让你做丐帮帮主，好不好？”曹沛山最讨厌女婿这种犹豫不决的性格，心说还好外孙一点也不像他，而是像我，“大伙现在都是自顾自了，哪还理你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回家。”

    老爷子来了脾气，曹云芳赶紧打圆场：“就是就是，先回去吧，这里这么多人，谁也不知道谁没在。”

    “那就……回去吧，爸。”谢清强赔了个笑脸，心想回去就回去呗，平时挺和蔼的老爷子怎么今儿个像吃了火yao似的，对我凶巴巴的。

    曹沛山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背手往前走去，心说老夫把漂亮女儿嫁给你是希望你能令她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你小子现在搞得她差点要去做丐帮帮主夫人，真是一无是处，还好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外孙，要不然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