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不过帮她说出来罢了。”佟氏笑了,转头对那银匠老婆说:“就这样吧,小元宝小铜钱都打三十个,瓜果蔬菜也打三十个,另外再拣那新鲜的十二种花卉式样,各打一双银簪,都要细细地做好了,我是要送京里的。”那女人忙应了,也约好是腊月初十前交货。
这些事交待完了,佟氏又让人叫了木匠来,专做送礼的盒子,盒面雕饰与漆色,还有里衬用的面料,都细细叮嘱一番。然后就叫上二嫫,检查最近家里做的各式荷包,把其中做得最好的挑了十二个,另外包起,只等盒子做好了再放进去。
接下来的日子,还得准备送张保衙门里上司同僚的年礼,还要收拾别人送的礼,真是怎一个忙字了得。佟氏没功夫照看儿女,就每天把淑宁抱到端宁房间,让孩子们在一处玩耍,叫小桃呆在旁边,边做针线活边照看。她自己带着二嫫与小梅,还有长福马三儿,天天忙里忙外。张保也要把衙门里的事务作个结尾,有两天甚至连晚饭都来不及回家吃。就连家里赶车的老五头,都天天赶着拉年货。
好容易到了腊月初十,玻璃器皿和银锞子都做好了,佟氏亲自带人,先把器皿装了盒,用细白绵花塞住空隙,再用绸缎包袱包好盒子。再来又叫丫头用上好红丝线缚住银锞子,打出花结来,十二个一盒地,装了两盒小元宝、两盒小铜钱、两盒瓜果蔬菜,再装了两大盒银簪子。所有盒子全部捆好,连同先前准备好的用麻布包好的十个上好绸缎,再加上风羊风鸡和酒,满满装了三大车。第二天一早,就让长福二嫫和马三儿三人,带着张保前一晚上才写好的信,赶着往京里去了。
送年礼的事告一段落,但家里也因此花费了一大笔钱,过年只好节俭些。此前已做过一次冬衣,有些还没穿过,佟氏就打算不再做新的了。过年的制令食品,数量也比往年少做了一半,连炮仗都只准备了必要的份量。佟氏没了二嫫在身边参赞,每日里都要独自绞尽脑汁,想着过年时的菜式,又要节省,又要体面,愁得她连晚上都睡不好,倒叫张保心疼不已。
除夕一天天地接近了,家人们忙着清扫庭院,张贴对联、挂笺、窗花和福字,佟氏带着小梅小桃忙着蒸年糕、做点心。张保终于放了年假,也亲自往门上贴红挂旗。放眼望出门外,街上各家各户都贴了各色挂旗,有的人家还在门前绑杆子,预备放炮仗。
长福带着马三儿在腊月二十七赶回了奉天。年礼送到了,老爷太太都觉得很体面,亲自回了信,赏了几个荷包带回来,还有给孙子孙女们的压岁钱。张保与佟氏看了信,都松了一口气。再看四弟夫妇的回礼,原来新进门的弟媳本是斯文的大家闺秀出身,嫁人之后一直觉得婆家用具物件都俗气,见了未曾某面的兄嫂送的茶具和饰品花样清雅,又听说他们是读书人,就觉得与她同一路,亲自回了一份礼,却是几幅绣品,还有几本上造的新书。虽都是好东西,到底没什么用处。佟氏叹了口气,自将东西收起不提。
到了除夕当日,佟氏一大早起来,带着女孩子们做血肠、包饺子。张保无所事事,就留在书房里,给儿子女儿仔细讲过年的规矩,该怎么拜祖宗,从前在京里时如何如何。他说得慢,又无趣,两个孩子都听得打起磕睡来。
天一黑,全家都点起灯来,前院的杆子挂着红灯笼,是不许熄灭的,佟氏特地交待了老五头要时刻留心续蜡烛。长福早带人在前院摆好了供桌,只等到了时辰,就要拜祭祖宗。
一家人团团围着桌子坐下,吃些过节的食物。淑宁年纪小,张保便亲自抱着她。淑宁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碟子,奇怪怎么没有北方人过年必备的饺子?
吃过饭食,张保抱着女儿,带着妻子儿子在坑上坐着说笑。不一会儿,淑宁就觉得有些掌不住,抬头看到对面端哥儿也是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磕睡。张保笑了:“这是饭气攻心的缘故,快带他到院子里走走,只怕就好了。”佟氏到底心疼儿子,说道:“晚上还要守夜,不如让他先睡一觉吧。”张保觉得有理,便放下女儿,抱了他上坑,佟氏又替儿子脱了外头大衣服,再盖上一床小被,看着他睡了。张保回头见小女儿也是睁不开眼,笑着把她抱到儿子旁边,让她也睡一觉。
淑宁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见外头“轰”的一声,接着便是“噼呖啪啦”的爆炸声音,吓了一跳,登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