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到换他庇荫这个一直照顾着他的人哪
于是江喻捷在快餐店找到了一份计时的工作。
工作量不算太重。不过因为是第一份工作,又是在讲求速度的快餐店里,让江喻捷手忙脚乱神经紧绷。
谢子觉问他工作还可以适应吗?江喻捷笑着回答:“还可以啦”
的确是适应得还不错,没犯什么大错误,而且相同事间相处的也极好。不过就算真的适应不良,江喻捷也不会坦白告诉谢子觉的。不想让他挂心,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这么嫩的、禁不起考验的人。
倒也不是不甘心在他面前示弱而逞强什么的,只是希望让谢子觉认为,自己是有在成长的
有了打工才知道,原来钱真的很难赚。
一小时才六十六元薪资,平常自己吃一顿饭常常就是六十六元的好几倍了呢。
有时还会有难以应付、挑三捡四的客人,他们难以应付也就算了,但除此之外还要努力尽快地为他们完成点餐,因为后头还有客人在等着,停滞的时间如果太久,整条等待在线的客人都会抓狂,自己也不会好过。
更别说有的客人会把店内的厕所、桌椅设施胡搞得难以清洁之类的了
钱真的很难赚,他现在体会到了,更心疼省吃俭用的谢子觉了。
以前买菜的钱,江喻捷会和谢子觉平分。现在体会到赚钱很难后,常常会交代谢子觉少买些菜,然后自己带很多小菜、卤味回家说是要加菜的。这些小菜、卤味的钱都不算在两人平分的菜钱里,自然不会让谢子觉负担到什么了。
也能体会到,为什么谢子觉以前会要求他洗完衣服后先放着,等着两人的衣服可以一起用洗衣机一次就脱水烘干好有很多事、谢子觉的很多举动和想法,他以前都不以为然、觉得没有必要,但现在全部都能体会了。
一些迂回的举动,像是要谢子觉不要买太多菜,然后自己带着小菜卤味回家,让谢子觉可以少支出一点菜钱之类的以前他是不懂得的、甚至连可以这么做都不知道,但现在却因为在学校里和打工中而学会了、懂得怎么达成一些平常无法明着做的事情。
谢子觉也感觉到了,江喻捷有点改变。在对于钱的观念上、还有平常的一些小举动——
以前,也不能说江喻捷娇气什么的,只能说他从小就被养得好好的、衣食无缺,和兄姐年龄又差太多、儿时没有玩伴,也没什么生活常识,在平常和人相处上比较不懂得要为别人着想、体贴什么,总是要人明讲他才能了解,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现在,江喻捷在谢子觉什么都还没说时,就能主动把很多事情做好,像是收衣服、整理小客厅,甚至在谢子觉回来之前就能自己一人把一桌饭菜煮好了。
谢子觉忍不住感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乖孩子长大了,你去打工真的是对的!”
被年纪比自己小了几个月的谢子觉叫“乖孩子”感觉实在很奇怪,不过被他称赞了,江喻捷心里真的很高兴。
自己在谢子觉的眼里,是一个会成长上进、值得交往的人呢!
谢子觉对于自己认为没什么长进的家伙是不会多理会的。他曾说过,非常讨厌那种长不大、原地踏步的人。
不管是被称赞或是责骂,对江喻捷来说都是一种动力,往上攀爬,希望能更靠近谢子觉、让两人立场能对等的动力。
愈来愈近了呢!江喻捷这么想着,心里有点高兴。
七月十一日是谢子觉的生日。
那是江喻捷在谢子觉的学生证上看到的。之前江喻捷问了谢子觉好几次“你的生日是几号?”谢子觉都笑而不答。谢子觉不想说,他就不问了。只是觉得很奇怪:不过是个数字而已,为什么谢子觉不想说?
后来和谢子觉住在一起,有一次和他说到这事,汪喻捷才知道谢子觉不说他的生日——原来是怕别人记得。他的朋友很多,有些比较细心的人会记得他的生日,在那天特地向他说声生日快乐、甚至说要请他吃饭。谢子觉说他会怕、觉得不好意思。
江喻捷不能理解。怕什么?不好意思什么?
谢子觉困惑的摇摇头,说不出口。
要一个不善言词、国文每次考试都只拿二三十分的人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想法,好像是件很为难当事人的事?
所以江喻捷也不再追问了。只是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你家人不会帮你过生日吗?”
谢子觉答不会。
“我家小孩子那么多,哪里记得了那堆日子啊?”他拨拨头发笑着这么回答,江喻捷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听了他的回答,不知怎地,江喻捷心里有种抽痛感,好疼。他想为谢子觉过生日。
“小觉,你十一日晚上应该有空吧?”
在几天前先向谢子觉提起,想确认他当晚是否有空。江喻捷本来想中午就带谢子觉去吃饭的,可是谢子觉一直到晚上七点都得打工。
“有啊,一直都很有空。干嘛?”
谢子觉根本还没意会到十一日是他的生日。
“十一日是你生日啊!我想你下班后请你吃个饭,然后你想看电影吗?我们可以吃完饭后去看场电影——”
江喻捷说着自己的计划,可是谢子觉的表情却愈来愈怪,让江喻捷疑惑的停下了话,歪着头看着他。
“怎么了?”
“请我吃饭?”
“是啊,请你吃饭,因为你生日啊。”
“噢,可是你不是有打工吗?”
“我那天没排班。”江喻捷早在好几天前就告诉排班经理那天不要排他的班了。
“噢,可是为什么?”
“啊?”谢子觉的“为什么”让江喻捷傻了眼。
他搞不懂为什么谢子觉会问“为什么”?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谢子觉生日,所以请他这个寿星吃饭啊!
谢子觉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问什么,只是他真的觉得很疑惑,对小白兔的举动很疑惑。
摸着鼻子说:“嗯我是说,为什么请我吃饭?”
“因为你生日啊。”他刚刚不是说了吗?
“为什么因为我生日所以请我吃饭?”
“?”小白兔再度傻眼。
他怀疑自己刚刚听错了。谢子觉居然用一种很疑惑的口气问这种问题?他们两人是不是完全在鸡同鸭讲?
“因为我想帮你过生日啊!”江喻捷歪着头,努力找了个不离主题的答案回答。
谢子觉听了摸摸鼻子,看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江喻捷看了心想,这个人觉得不好意思或是害羞的时候就会摸鼻子吗?
“我的意思是——”谢子觉又摸摸鼻子轻扯嘴角笑了,看来有点不自在。“我有点”顿了顿,谢子觉努力寻找能够贴切表达自己心情的词汇——“嗯惊讶呃,受宠若惊,应该这么说。”
这下子江喻捷确定了,谢子觉摸着鼻子的动作真的是代表他心里觉得不好意思或害羞,而他现在就是。
摸着鼻子,有点困惑又腼腆地笑着的谢子觉,江喻捷第一次觉得他是个近在眼前的真人。
看着谢子觉傻傻又腼腆的想着“小白兔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的样子——江喻捷第一次觉得谢子觉很可爱。
谢子觉明明是那种赤脚也能咬牙走过岩石砾土的人,可是江喻捷开始觉得,撇除掉强悍的外表个性,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好像憨傻得像个孩子,令人心疼。
再一次体会到谢子觉的人缘超好。在他生日那天两人一起吃饭时,常常有人打手机向他说生日快乐,再不然就是简讯,一堆生日快乐简讯塞满了他的手机。那时才知道,原来请他吃饭的邀约也是好几个,只是因为他早答应了江喻捷,所以都推掉了。江喻捷庆幸还好自己很早就约了他。
谢子觉在讲手机或是看简讯时,总是一脸强忍住的害羞腼腆,和平常看来有点凶恶的样子大不相同。
终于懂了,他之前为什么说“我会怕、觉得不好意思”了。谢子觉好像不习惯别人对他好、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些好意。只不过因为生日请吃个饭他就说是受宠若惊,连看个简讯都不好意思的耳朵泛红——江喻捷觉得谢子觉在他心中好像突然换了一个型了,变得比较够得到摸得着。
原来谢子觉也有柔软的地方。江喻捷一直以为他很坚强,坚强得没有让人为他挡着护着的时候。可是当谢子觉摸着鼻子害羞地笑着的时候,江喻捷突然觉得心好疼。
谢子觉是长子,是一堆弟妹的大哥,他对别人太好,体贴入微(虽然总是用凶恶的手法表现),可是他好像忘记了要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了。
连要请他吃个饭他都觉得很疑惑江喻捷知道谢子觉并不是在怀疑别人是不是不怀好意,而是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要对他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然后高高兴兴的说谢谢就好,不用想太多、不用想要怎么回礼。他不知道很多时候,别人对他的付出不是要他回报、甚至不要他记得,只是想看他高兴而已。他搞不懂自己讨人喜欢的地方又不懂得怎么坦然接受
心里忍不住嘀咕,他那一大群朋友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没一个人跟他说这种事?
想对谢子觉好,想要照顾他,想要教他明白自己哪里讨人喜欢。
心情从这里开始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