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我如鱼得水,但她却如搁浅在沙滩的鱼,我没有察觉出她的闷闷不乐,一直到她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时,我们俩大吵大闹。我无法接受她讨厌这里的事实,忿怒中的我掉头离去,一夜未归,而就在这一夜,她从二楼摔下流产。当然,她立刻离开了我。”
他太阳穴的青筋隐约浮动着,极力掩饰过去对他造成的痛苦。
“你为什么不留住她呢?她的心一定都碎了。”
安哲旭摇了摇头,说出更令向映庭惊讶的话:
“在她要离开的那天,我想尽办法留住她,但她却坦诚地对我说:其实早就来不及了,她已经爱上了别人,而那个流掉的小孩也不是我的。”
向映庭的直觉是对的,安哲旭果然有段不愉快的回忆。
她想紧拥住他,想抚去他心中的伤痕,但颤抖的手连伸出去的勇气也没有。
“我不会再犯一次相同的错误了。”他说。
安哲旭坚定的语气让她感到害怕。
错误?他指的错误是什么?与她相爱吗?
打从见面一开始,她就知道安哲旭对年轻女人充满了戒心。正是这个原因吧,他害怕再一次发生错误。
但他为什么要出现在她面前呢?或许,如果就一直维持现状,她根本就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也不会爆出爱的火花,她就可以甘心接受齐英杰的安排。
“你好自私,如果你那天不要出现在我门前。”
安哲旭揽紧她的身子。“我没办法把你的倩影从我脑海抹去,每分每秒都必须说服自己不去找你”“你好自私,好自私,好自私!”
她能想到能责备他的话就只有“好自私”三个字。向映庭弱小的拳头猛敲着他的胸膛,安哲旭沉默地接受着。
爱神的箭盲目地同时射中了他们两个人,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一个玩笑,还只是老天的惩罚?
他不愿搬回都市,而她更不可能离开都市。
寒颤从向映庭的背脊慢慢凉透了心,她推开他的胸膛,不自觉地更抓紧了还残留两人缠绵气味的床单,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你走吧!”她既无表情也无任何反应。“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也就不会发生错误了。不是只有你觉得这是一个错误,我也是,我总不能因为你而放弃了我所努力的一切,我还想当上合伙人。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一时的迷惑,对爱情渴望的迷惑,一定是奶奶在我们吃的东西里下了什么药,搞得我们心神不宁的。”
向映庭说到最后,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容。
事情怎么会这样?安哲旭原本只是想看看她,他没有拥抱她的打算,更没有亲吻她,甚至和她但却都发生了。
他觉得心疼,安哲旭试着强迫自己说点什么,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会改变了。
拾起地上凌乱的衣服,换上真正属于他的破旧衬衫。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木盒,搁在她梳妆台上,然后背起行囊悄悄地离开。
一直到他打开门,向映庭却自始自终固执地没再看他一眼。就算把他的模样深深刻在心中又能怎样呢?
慢慢缩起身子又躲回床单里,她侧过身,双手紧紧环抱枕头,脸靠在柔软的碎花枕布。闭起眼,安哲旭的体温似乎还在,空气中还弥漫着他的味道,脸颊一片湿湿热热的。
夜已经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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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川流不息,人潮拥挤,世界依然转动。
向映庭站在斑马线等待红灯的同时,发现周遭根本没有任何事改变,不知道该为这个发现感到快乐还是哀伤?
“向律师,客户留言,还有上午十点钟的会议,林先生希望延到下午一点钟,你要的资料我已从资料室调出来。对了!资深合伙人交代,星期三的合伙人会议,希望你能出席。”
向映庭望着向她报告行程的秘书欣莲,微微点个头,即一语不发地推开门准备走进去,但门才开了一半就被一双手挡住去路。
她抬头,看见齐英杰正对她露出迷人的笑容。
“喔,是你!是要来拿下午开会的资料吗?我弄好了,马上就可以给你。”说完话,她的齿仍咬着下唇。
他盯着她的眼,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
“爱情会伤人喔?我是来问你,有关我给你的忠告,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
“有答案吗?我是说关于我们的继续合作”
“还没有,但我会慎重地考虑。”她拨了拨落到额前的发丝。
齐英杰的双手交插在胸前,露出自信满满的表情。
“晚上一起吃饭好吗?让我有机会说服你。”
“今晚?”向映庭摇了摇头,又咬了咬唇。“今晚不行。给我一点时间,我必须想清楚。”
齐英杰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私人秘书已走近他身旁,暗示性地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记得留一点时间给我,我去开会了。”
等他离开,向映庭伪装的笑容总算可以卸下。
她动手清理零乱的桌面,将一堆法律书籍和档案夹一一归位。昨日还让她心花怒放的cd音响,显眼地立在架上,向映庭毫不考虑又将它丢进柜子里。
打开公事包,准备完成今天的工作,但今早刚从信箱里拿出的浅蓝色信封邀请函,打断了她的思绪。
安哲旭现代雕塑艺术作品展
是奶奶寄给她的邀请函。没想到,奶奶到现在还不愿放弃撮合她和安哲旭。
向映庭忽然想起了在安哲旭房里的那幅向日葵,还有他送的耳环,和今早在梳妆台上发现的坠子,都应该是他的作品吧!
她发现自己对安哲旭的了解实在很少。
盯着邀请函发愣,直到桌上电话铃响了将她惊醒。
“喂,向映庭。”她一面接听电话,一面将邀请函丢进垃圾筒。
“小庭呀,我提醒你别忘了到机场来接我。”
是老妈的国外长途电话,向映庭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下。
“不会忘的,我会开车去,行李多不多?”
“不很多啦大概有三大箱。”
三大箱?喔,真不知道老妈都买了些什么回来。向映庭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当场见到一定会晕倒的模样,不自觉冒出冷汗。但更让她吃惊的还不止于此,向映庭的老妈还说出更劲爆的话:
“还有一件事,你老爸的行李也加进去的话,还得再算一箱。”
老爸?!
难怪几天前她打电话到老爸住处,总是只有答录机留言,她还以为可能是去南部找老朋友了。原来他们俩双宿双飞搭机出国,竟然还瞒着她。
“妈,太不够意思了,你们俩”
老妈开朗地笑说:
“呵、呵,看来看去还是你老爸好,虽然不够浪漫,但人生当中又不只有浪漫,有个人依靠才是实在的,我可不想到了晚年还孤单单地抱着枕头入睡。我回心转意了,小庭,等我们回来后,帮我们再办一次结婚手续吧!”
“哈,婚不必结了。”向映庭说着:“上一次的离婚根本不生效,户政事务所的大门都没进去呢!”
算是送给他们的礼物吧!
她不想将父母的离婚证书交出去,所以一直放在抽屉里。或许是直觉,知道有一天这张纸会作废,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而已。
想起老妈抱枕头入睡的话,向映庭心想,该买套新的床单和枕套。昨晚的枕头和床单,让她整晚无法成眠。
车辆川流不息,人潮拥挤,世界依然转动。
向映庭拿出望远镜,将椅子转向身后的落地窗。透过百叶窗的隙缝,观察起对面大楼的办公情形。小小的人影在如蜂窝格状的玻璃镜面穿梭,手中永远有只笔,有的人埋首打字,有人正在开会,也有人来回不断走动。
情形就和几天前她见到的是一样的,没什么改变。或许这就是人生!同样的,她不知道该为这个发现感到快乐还是哀伤?
忽然门被轻敲两下,在她还来不及转回身体,门倏然被打开。
原本满脸喜孜孜的何雅梅看见手中握着望远镜,正急于回到桌前的向映庭,不禁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小庭,你在干么?”
向映庭对于被发现没多大吃惊,倒是那日不欢而散后,向映庭曾打电话给雅梅,但都遭到拒听。现在雅梅出现,倒让她感到惊喜:
“你总算愿意见我了!”
何雅梅并没提起自己来意,而把所有的焦点集中在她身上。
“小庭,你不太对劲。”
何雅梅一眼就看出她的反常,但向映庭则拼命否认。
“如果你说我脸上多冒了几颗青春痘算是不对劲,好吧,我承认。最近生了场大病,晚上都睡不好。”
“别骗我了,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何雅梅眼尖如侦探,想从她身上找出线索。“自己去照照镜子,眼睛如一摊死水,以前就算你生气、忿怒、失望,甚至悲伤,眼神也不曾如此黯淡。”
在雅梅的面前,她没办法说谎,只是掉过头去,强装镇定地说:
“今天找我是为了上一次的话题吗?还是对你的丈夫有新的要求?都还来得及,对方的律师还没找上门来。”
何雅梅脸上马上露出喜悦的光采,一如婚变前娇柔幸福的模样。
“我要撤消告诉。”
向映庭睁大了眼,所有程序资料都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她却不告了。
“你确定?”
“你不替我高兴吗?自强他回心转意,向我发誓和那个狐狸精一刀两断,还有一趟巴黎的二度蜜月。”
雅梅兴奋地对她描述丈夫回头的经过,向映庭真心地为雅梅感到高兴,但却笑不出来。
她很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佯装正注意聆听的模样,但满脑子却想着该到哪家店去购买新的床单。碎花的图案是属于会做梦小女孩的,她应该选暗沉一点的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