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少爷怕热。”顺生尽责提醒道:“还有,没有少爷允许,不准停手偷懒,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
插插扇,再扇扇扇。
千眠双手忙扇风,双眼忙观察!观察他是否认得出她。
由于太专注在眼睛的任务上,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加重起来,风扇之大,足以帮肖净官重塑一头乱发新造型。
站起身,肖净官缓缓拨开纠覆脸上的发丝,嘴角、眼角仍然勾划着迷人的弧线,好关怀地问道:“扇这么用力,手不会酸吗?”
“不会,还好。”她咬牙微笑,额上已沁出一层薄汗。
看来,肖净官并没有认出她来。可恶,他怎么可以认不出她来呢?
他该不会全忘了吧?
不行!
不可以!
绝不容许!
他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记她,不能忘记十年前的那一夜。
“天热,你继续扇,别热坏了这些花花草草。”仍是迷死人的笑。
“是是。”等等,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还未及反应,肖净官已旋身走出亭子,顺生慌忙捧着书本跟随主子离去。
凉亭里,千眠孤身摇着扇,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歇手。
直到太阳下山了,天黑了,入夜了——
肖净官没有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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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还在工作岗位上的,可不只千眠一个人。
寝房里,烛影盈曳,纸页上,墨笔劲走。
“少爷,已经三更了,您该早点歇息才是。”好困。
顺生忍住想打呵欠的冲动,尽心提醒着,无奈执笔的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少爷”
“我知道,已经三更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肖净官应道,全副注意力仍放在工作上,俊雅的面容有丝严肃。
好不容易得到“准睡”特赦,终于可以回房休息睡觉了,但基于某种同理心,有件事他还是不得不提醒主子一下——
“呃”该如何启口呢?
“还有什么事?”
“那个她还在净心园的亭子里。”
握笔的手停顿了下。“谁?”
“眠姑娘啊。”顺生道:“连梅婆都来问我,她为什么会一直待在那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被少爷您责罚呢!”
又埋首回账本中,漫不经心问:“是啊,她为什么一直待在那儿?”
“因为她还没有得到您的允许啊!”果真贵人多忘事哪!
“什么允许?”肖净官抬起头来,总算分了点心思在和顺生的谈话上。
“就是白天的时候,我跟她说了,没有您的允许,她不能随便停手偷懒,所以她到现在还一直在扇扇”
“哦?”这件事早被他抛到脑后丁。肖净官眉毛挑了下,似笑非笑。
“话既然是你说出去的,就去收拾它。”
顺生皱着脸,很无奈。“我去跟她说了呀,可是她坚持只听从您一人,如果不是您亲旦父代,她不会听命的。”
“所以?”
“所以换言之,她已经站在那里扇了好几个时辰,其他房的下人们都开始议论纷纷了,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办。”肖净官笑了笑,执笔蘸墨。
这是什么回答?要谁看着办?他?还是她?顺生苦忖道,其实这件事他可以故意视而不见,就算千眠那丫头累死了也不关他的事,但现下却似乎成了他的责任。
“可是少爷!”
“别担心,我不会那样虐待你的。”杀人微笑又出现。
又来了!顺生猛吞口水,每次只要净官少爷“微笑”说出这样的“贴心话”他就没来由地心里直发毛。
“不是的,少爷!”
“但,如果你再你孪氯ィ?揖筒桓冶vち恕!?br />
“少——”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笑意更深,寒气更冽。
“当当然清楚。”顺生识相闭嘴,不敢再多言。
做下人的是不该比主子早歇息,但此时如不乖乖“领旨”回去睡大觉,难保他不会像千眠那样,一路到天明都别想合眼了。因为少爷只要一埋入帐册中,就会来个没日没夜,不眠不休。
“那少爷您也记得早点歇息哦。”离去前,不忘克尽忠仆的关心。
烛光晕影中,看不出肖净官的表情,只见他挺直专注的身影。
顺生搔搔头。退下,心里免不了替千眠暗暗叫苦,看来她是注定要在亭子里待到天亮了。唉,如果不是他多嘴补了那一句,或许她也不会那么死脑筋吧!
唉唉反正不关他的事他要去睡觉了最好一觉到天明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顺生嘀嘀咕咕,消失在暗廊尽头。
净日园里,夜阑人静。
半个时辰后,寝房门扉突然开启,一室烛晕染洒而出,俊挺的身影步出房门,沿着庭园廊道,缓步走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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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夜晚散步的习惯,尤其在处理完繁杂的帐务之后,他喜欢在无人走动、深夜静谧的庭院里沉淀思绪,这会有助于他厘清许多事务。
他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至少不会因为顺生的一番话,而特地跑到净心园察看那个新来的奴婢是不是真的还在工作。
他的脚步没有刻意,可现下,他站在净心园里看着她是不争的事实。
肖净官定定盯着那抹动也不动的娇小身影。
她真的还在!
不得不承认他有丝讶异,尽管曾经见过许多忍耐力十足的奴仆,他还是讶异她惊人的执着力。这算是她出的奇招?和以往的近身奴婢一样,为了博取他的注意和喜爱,无所不用其极?是这样吗?
真受够了这些把戏,他可没兴趣奉陪!
转身想走出净心园,忽又想起什么,猛又收住脚步。
只是
想起白天她躲着偷看他时的“泪眼汪汪”肖净官不禁眉峰紧拢。
总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五味杂陈?
没错,她很顺从、知分寸,但隐藏在她刻意卑从的态度背后,似乎有欣喜、有期待,也似乎有愤怒、有怨怼。
她的眼,是那么小心翼翼却又虎视眈眈。
该死的,还外加一点“可怜兮兮”!
活像他上辈子欠了她什么似的,早该被抓去官衙里蹲上十年才能凑数。
某种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也是对她敬而远之,然而,他的脚步却抢先了意志一步,径自朝亭子而去。
在跨进凉亭的?x那,一股奇异的氛围让他停下步伐。
没错,他是有点武功底子,所以走路较轻,可他不认为有轻到让人无法察觉的程度。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楚她在做什么,无法理解她怎会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不过,他似乎隐隐听到一阵阵细微的、几不可闻的鼾声?
难道她
摇了摇头,立刻推翻心中可笑的臆测。
站着?
怎么可能?
移步进亭,肖净官随即发现自己错了,他果然瞧见了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奇异景象,彻底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