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几天就会痊愈。”
江定雄眼神黯了黯,这样子的破庙里,娘怎么可能会好好休息。
“我看爷在这里也无法为夫人煎药。如不嫌弃,请随老朽到药馆,先让夫人吃了药,再行打算。”
江夫人惊讶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不敢置信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伸出援手,何况还是个陌生人,但感觉告诉她,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应该就是个大夫,而且并无加害之意。想到这,她不禁苦笑,她与雄儿现在的模样,身无分文后,谁会图个什么来加害。
“娘——”
“走吧,麻烦大夫了,只是我们怕无钱付药费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并不介意这一点。
“这个不急,稍后再说也不迟。”果然!
难道,有贵人暗中相助?会是谁呢?
江定雄背着江夫人随着大夫沿着弯曲的小路,走到药馆,一个小伙计早在门口等着,将三人迎进内室,扶住江夫人在软床上躺下后,领命煎药去了。
“你为何要救我们?”这些日子的经历让他无法再让一颗简单心去看待任何事,他不是傻子,这个大夫特意找上他,应该是有原因的。
“大爷就不要问了,老朽只是受人所托。”
“谁?”
“他不想透露姓名,请恕老朽不能据实相告,但请大爷放心,老朽绝无恶意。”
伙计熬好了汤药端了进来,江定雄扶着江夫人起身喝下去。
“雄儿,别为难大夫了,只当是菩萨现身,让咱江家不致走投无路。”
“夫人,您就别操心了,好生安歇着吧!”大夫对她说完转过身恭敬依旧地道:“大爷,咱们到客厅里谈,别吵了夫人。”
客厅里的布置很简单,几张椅子,一张长形八仙桌,连盆花草也没安置。
“大爷——”
“叫我定雄吧,不知大夫贵姓。”
“老朽姓叶。”
“叶大夫,不管怎样,这次都多亏了你。”
伙计上了茶,眼睛不住地瞄向江定雄,终于忍不住话,开了口:“你就是江大爷对么,那次你在擂台上将那恶人一脚踢下,实在太痛快了。”
“不得无礼,还不下去。”
叶大夫轻斥,转过头笑道:“我这小伙计可对你崇拜得很,整天江大爷、江大爷地说个不停。自去年擂台赛后,就开始舞刀弄枪的,整日要学得大爷一样的功夫。”
江定雄怔了一下,有点不自在。很少被人夸奖,没料到他也会被别人当成英雄,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大爷的功夫,为什么不去武场比试,就是考个武状元,应该极有把握的。”
“我!”他苦涩地笑着“我怕是不行的,武状元不只考武功,还要看文采,我又不爱读书。”
叶大夫笑了,为他的坦诚无伪,不觉对他的好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大爷以后有何打算?”
江定雄有些茫然,虽然有一身武功却不知有何种用处,现在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他真没用。
“我想找点活做。”
“这个不难,咱镇上王老爷家正缺个护院的,不知您愿不愿意委屈一下。”
“好,好。”江定雄感激地应道“叶大夫,真是谢谢你,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叶大夫暗叹,这大爷毫无心机,心思单纯得一如孩童,一身绝世的武功竟不知该如何施展,幸亏有贵人暗中相助,若是为坏人所利用,怕要引来一场大患。
“大爷,那就这样说定了。先让夫人在这里休养着,等住房安定下来再搬走也不迟。”
“麻烦你了,叶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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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江定雄。”
一声娇喝由远处的凉亭传来,江定雄皱了皱眉,还是顿住了脚,同行的几个家佣都笑着先行离去,只留着他忍受这无休止的骚扰。
靠着叶大夫的介绍,他进了王家的护院,娘亲也病愈随着他搬进王家的别院。在一次比试中,他稍露了两手,迎得王家上下的刮目相看,大家似乎都很尊重他,佩服他。这是以前他没有料到的,没料到他也能愉快地与大家相处。
“喂,你没听见我叫你吗?”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话,一切就会更顺利了。他不耐烦地看向走近的一个婢女,远处的凉亭里坐着的王家三小姐王家柔,正拎着块帕子边试着脸边含笑往这边瞟着。
“有事吗?”
他看着跟前的婢女,一副伶俐的样子,只是很讨人厌,不知天高地厚地对着人就吆喝,一点下人的本分也没有。
“我们小姐请你过去聊聊。”丫头一副施恩的口气,似乎认定,江定雄听了她的话会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不行,我还有事。”他不等她反应过来,转身就走开了。
“你——”那婢女气急败坏地在背后嚷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听小姐的话,难道不想在王家呆下去了?”
前进的脚步顿了下,还是继续前行,不理会身后的叫嚣和凉亭中变了脸的王家柔。
这些女人真是烦人,要是在以前他早一脚踢开了,怎么会任她们嚣张。信步人了别院,在屋子里坐下,绷着一张脸喝着桌子上的凉茶。
江夫人由内屋出来,见儿子烦躁地皱着眉,便笑着过来,这些日子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距离竟比以前又拉近了许多,之前只顾着与二房争斗,急略了孩子,现在这些遗憾似乎都不曾存在过。
“雄儿,又是三小姐在惹你烦了?”
“这些女人真不要脸,我都说了不想理她们了,还一个劲地缠着人,真是烦!”
“休说些孩子气的话。”江夫人轻笑“人家说不上是在向你示好呢。”
“我不稀罕。”
“你这孩子就是太任性了。”说着江夫人叹了口气“若是以前这种地方人家的小姐,江家是不会看人眼的,但是今非昔比了,人家小姐看上我们倒成了你的造化,王家三个女孩,两个已经嫁出去了,这个小女儿似乎是留着招女婿的,我瞧着这王老爷也似乎有意于你呢。”
“谁理他在想什么,我可不要那个三小姐。”江定雄烦躁地喝了口茶,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你也该成家了,总不能一辈子陪我这老太婆。”
“我还不想成家,就是成家也不要那个三小姐。”
江夫人看着他嘀咕着,有些了然地道:“你还是忘不了香玉是么?”
“她不叫香玉了,她叫卫颜。”下意识地捏住了衣袖,一个硬硬的东西凸了出来,他握住了,并紧紧地将拳头贴住身体,满眼的苦涩。
“雄儿,忘了她吧,你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都是丈夫造的孽,为何还要让无辜的雄儿来承担。
“我知道,她害死了爹。”他神色复杂,很多很多的无可奈何就这样闯入。将他的人一次次地伤个正着“娘很恨她对吗?不希望再见到她是吗?”
江夫人在他身边坐下,目光深远地望着窗外“我能以什么立场去恨她呢?你爹对卫家做了那样令人发指的事,人家还是放了我们一条生路。我怎么会恨她呢?卫小姐是个有能耐的人,做出的事也惊世骇俗,我很佩服她,也感激她能放过我们母子。”
不知为何,听了江夫人的话,江定雄竟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卫颜利用了他,不由得脸色又黠了下来“她只将孩儿当成傻瓜一样看待,她会读书,还会看病,也会骗得人团团转?”
“雄儿,你心里果然爱她已深。”
“谁还稀罕爱她。”他捏着拳头,倔强地不愿承认,她骗了他,又不爱他,她那样可恶,那样无情。
江夫人忧虑极了,儿子已深陷进去,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呀,虽然不愿伤害儿子,但她也不得不硬起心肠让他死了对卫家小姐的心。
“现在的江家已经垮了,而卫家却正是崛起之时,连皇上都要亲自写匾,这种荣耀并非一般人能享有的。何况卫颜又长得如花似玉,现在正值花样年纪。求亲的怕已踏破了门槛,这些人中王孙贵族怕也不会少,她以后的前途定是富裕权贵,再也不是那个清贫的小丫头了。”
说着,抬着看了看江定雄,见他咬了牙,一脸的铁青。心中痛也不得不狠下心来继续道:“你与她已是两种不同阶层的人物了,这就是命,你不得不认。雄儿,听娘的话,把她忘了吧,别再一个劲地想着过去的事,就当那个陪在你身边的香玉死了,就当她死了好吗?这样对谁都好。”
“娘,你别说了。”
江定雄猛地站起身,奔出了别院,提着脚尖飞了出去,奔到十里外的树林发狂地一掌对上了一棵杨树。
杨树“啪啪”断开向对面倒了下去,他仍压抑不住内心的愤闷,发泄地将树连根拔起,飞身将之踢了出去。然后再聚气劈向下一棵树,引起另一片哗然。
直到精皮力竭,才颓然地跪倒在地,由衣袖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一只翡翠耳坠,是那天卫颜遗落在房间里的。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他悲愤地仰面大吼着,像一只受了伤的山中野兽,吼出心中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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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是吗?”一声低幽的女高音响起,伴着淡淡的惆怅“江夫人的病没什么大碍吧?”
“已经痊愈了。”
“谢谢你,叶大夫,我已命下人备了水酒,劳烦跑了这一趟,请先去用膳吧!”
“小姐——”叶大夫欲言又止。在十几天前卫小姐派人找上了他,他不知道卫小姐怎么会知道,江夫人和江大爷为何一定会落身于他们村的小庙里,但的确就让她猜中了。她给了他银两,要自己帮助江家母子,且不能透露姓名。
卫家与江家的事,他也有所耳闻,是什么原因让卫小姐愿意出手相助,若他老眼没看花,怕只有一个“情”字了,卫小姐眼中带着轻愁,虽压抑着,却不时地由一声声叹息中流露。那么,真是如此的话,王家小姐的事就该跟卫小姐回报个明白了,
“还有什么事吗?”
“是王家三小姐,似乎对江大爷有意。而王家的老爷也有心撮合这段姻缘。”
卫颜沉默了会儿,才开了口:“我知道了,你先歇息去吧。”
叶大夫出去了,屋子里静了下来,卫颜就一直姿势不变地坐着,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后,唐清泉走了进来,见她目光有些散漫,担心地问着:”颜儿,你怎么了?”
卫颜摇了摇头,没有开口。
“王统领已到了杭州了,派人送信过来,说明天就来拜见。”唐清泉说着,拿眼瞅着卫颜,见她无动于衷,又道:“我想他想见的怕只有你了。”
卫颜蹙了眉,不解地看着她“见我?为什么会想要见我?”
唐清泉抿了抿嘴,看来颜儿的心确实不在王波身上“这个孩子有时比谁都精明,怎在这事上这么迟钝,王统领,这次来想是要来提亲的。”
“提亲?提什么亲?”
“当然是向你大哥提亲,傻颜儿。”
卫颜睁大了眼看向唐清泉,一脸的震惊“他来添什么乱!大哥不会不跟我商量就要答应吧?”
唐清泉意味深长地说:“他当然不会,只是,颜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卫颜了然地回视着她,母女心意相通,她露出笑容“娘,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唐清泉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门外柳树上,一只飞来的蝉在不停地叫着,不理世间纷扰,红尘纠缠。
一片柳叶飘飘然降落,躺在石子路上,还依然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