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变能力还是有的,立即镇定下来,佯作不知孙洋话中的含义,打着哈哈,和着稀泥的在那里说道“各位上国大臣,我等小邦,不识礼数,说话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今日筵席只是我等略尽地主之谊,所以只谈风月,勿论国事。”
这一番话,听得沐天波等人越发纳闷,缅甸王此次宴席,分明是想让大明皇帝向城外的明军求情,网开一面,免得玉石俱焚,怎么突然间便只谈风月,勿论国事了。
只是稍稍一想,他们便大觉有异,在座的诸位大臣,那个不是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平时说一句话,想一个词,都要思量半天,那里会听不出缅甸王话中的问题。
这些人不缺才华,不缺机敏的思维,缺的是一颗胸怀远大,忠心为国的心思。
他们再看向孙洋,只见他微笑不语,拿着酒杯朝着上首就坐的缅甸王敬酒示意,而莽达喇居然苦笑着回敬了一杯,他们顿时便印证了心中的猜想,再不说什么。
原来还是闹成一团,水火不容的两国君臣,刹那间,又是一派和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可是,那种实际上的貌合神离,众人已经是心知肚明,缅甸众臣勉强把这场筵席应付过去,便脸色大变,匆匆的四处联络。
永历等大明君臣则莫名其妙的的被莽达喇留在宫中,然后单独召见孙洋,只见他整了整衣裳,以一国君王之尊,向着区区一个明使,行了一个大礼,极其诚恳的说道“还请大明使节救我。”
孙洋仿佛早便预料到了这一刻,急忙将莽达喇扶了起来,也是极其诚恳的说道“缅甸王多礼了,我家殿下曾经教育我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但也只有雪中送炭,方能结下永世不灭的友谊。缅甸之难,大王心中自知,我大明如今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双方拥成一团,相互取暖才是正道,否则,唇亡齿寒,纵然你等安然渡过此劫,将来清兵大兵压境,恐怕今日的大明,便是明日的缅甸。”
“对于这等道理,暹罗则很是明白。晋王殿下在孟定之时,暹罗国王便多次邀请明军入境暂驻,提供象马粮糗,助大明反攻云南,我等这次能够重挫满清,从暹罗得益良多,而缅甸虽容我大明天子入境,但却日日刁难,反而把一番恩情演变成了双方的仇恨,更是刀兵相见,有伤天和。若是有遭一日,缅甸、暹罗两国交战,你认为大明会站在那一边呢。”
话音刚落,莽达喇便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因为孙洋此言确有可能。
不过,孙洋还没说完呢,只听得他继续说道“实际上,缅甸迎接我大明天子入境,已经是狠狠的得罪了满清鞑子,现在无论你做什么,都跟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失去了明军阻挡,清兵迟早会跟你们秋后算账。”
“此刻,你最重要的不是想着如何去讨好满清,而是想着如何跟我们一起抵抗清兵的入侵。正如刚才所说,雪中送碳难,但雪中送碳的情谊也是最深刻的,今**帮助我们共同对抗满清,将来我们也不会忘记你们。听说南面马六甲的荷兰人极其强盛,其中又以海军最强,若是有遭一日,这些人在缅甸南面登陆,想必大王也不想孤军作战吧。还有西面的莫卧儿,若是那些土王勾结红毛夷自西而来,缅甸真的自信能够抵挡得住么。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威胁数之不尽,想必也不用让我细细道来了吧,而且这还是近在眼前的威胁,还有那潜伏在暗地的威胁,又有多少。如果这个时候,你能够拥有一个强大的外援,恐怕那些想要作乱,或是想要入侵缅甸的人,总要掂量、掂量。”
听到他的话,缅甸王居然不自禁的微微点头,先不说孙洋说的这一大堆好处和一大堆威胁,便是眼前,他便有一个难以渡过的大劫,说不得还没等荷兰人上岸,西面的土王和红毛夷杀来,他的脑袋先被莽白一刀子割下了呢。
再说了,这个明军本身不也是一大威胁么,真要惹恼了他们,攻进城来,还不是一个玉石俱焚的下场,倒不如化威胁为盟友的好。
这时,孙洋又笑着说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威胁是满清,不会出尔反尔,把缅甸怎么样的,而且我家殿下只是想要一个坚定的盟友,而不是战火不断,拖住我军兵力的缅甸宣慰司。”
这句话一出来,本来便很是意动的莽达喇立马放心下来,忙不迭的说道“上国天使请放心,大明恩情,我缅甸时时都能记得,当年若不是嘉靖皇帝仁慈,又怎么会有我缅甸一国呢,如果不是大明天子的恩德,又怎么会有木邦、孟养、蛮莫等地,因此,我莽达喇发誓,缅甸世代皆为大明属国,矢志不渝,如果大明有难,我缅甸又怎么敢不效犬马之劳呢。”
“好,不过,我家殿下说了,凡事都要立个字据,诏告天下的好,这样才不会忘记。”
莽达喇微微一怔,然后笑道“那是自然”
王宫之中,孙洋与莽达喇相谈甚欢,王宫之外,以莽白为首的缅甸强硬派也是蹦跶得欢快,只见密室之中,廷臣无数,济济一堂,好不热闹。如果此刻有谁能够看到这种景象,自然知道莽达喇的危机感究竟从何而来,但见廷臣之中,重量级的大臣尽聚于此,其中几位还是手握重兵,负责防守阿瓦的大将。
这么多人,不是聚集在朝堂之上,还是聚于一间密室,他们的心思实际上已经是昭然若揭,仅仅只差捅破窗户纸的那一下了。
其中一名廷臣怒声喝道“奇耻大辱,我堂堂缅甸,一国君臣,竟然要向一群醉生梦死之徒,屈膝下跪,实在是奇耻大辱。”
听到他的话,其他的人也很是愤慨,马吉翔等人的模样他们也是看见了的,满朝君臣居然要向这等废物下跪,想一想都是恶心。
莽白眼见群情激奋,心中暗喜,假意安抚着说道“此乃我王的决定,大家须得谨守,不要非议。”
这句话表现上安抚大家,实际上却是提醒诸位,这等屈辱的决定正是他们的君王,莽达喇做出来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众人的矛头便齐齐对准缅甸王,有人义愤的说道“莽达喇无道,我等应当拥戴莽白为新王。”
这话一出,立刻便得到了大部分的廷臣支持,不过依然有人稍有犹豫,说道“明军在外,我们现在起了内乱,恐怕不妙。”
这时,立刻有人提议到“其实,要化解此等危局倒也不难。明军所要者,无非就是他们的皇帝,我们还于他们便是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有人说道“话虽是如此说,那么象马粮糗、割让木邦等地该怎么办,也一样的答应他们吗?若是如此,我们与莽达喇又有何异。”
话刚说完,提议那人眼角儿微微瞧了莽白一眼,然后鼓了鼓勇气,说道“象马粮糗,割让木邦等事,我们先与伪明虚意逢迎,假装答应,先骗走他们再说。等到明军离开,一些还不是由得我们,到时候据险而守,难道他们还能有第二个孙洋从背后袭击我们不成。”
众人闻言,微微点头,说道“并非不是一个办法。”
此时,莽白还要假意推辞一番,但众人如何肯依,纷纷劝谏。
到了这个时候,莽白故作无奈的说道“天命如此,我莽白自当顺天而行,大义灭亲。”
这一番话出来,众人欢声雷动,再无犹豫,密密布置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