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光了,所以,就算他想起床也爬不起来,即使门铃彷佛空袭警报似的拉个不停,他也只是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就继续睡他的。
可是,当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儿有动静时,他马上压住她欲待起身的姿势“我去开。”自己一翻身坐起来了。
“诅咒这个一大清早就扰人安宁的家伙不得好死!”随便套上睡袍,他咕哝咒骂着去开门,然后破口大骂“该死的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只有你这种无聊家伙才会做这种无聊事,你”门外的人却若无其事地自行进屋,自行晃入客厅,自行打开隐藏在饰品柜后的小吧台,并自行倒酒,彷佛在自己家中一般惬意。“你该死的为什么不留在新加坡不要回来算了?”
孙成麟嘻皮笑脸地举杯向他敬了敬。“我想念你呀!”翟仕禹白眼一翻,随即愤然的转身欲待回房。
“你要去哪儿?”
“睡觉!”
“哎呀呀呀!陪亲亲小老婆睡觉是吗?”
“谁理你!”
孙成麟啧啧有声地摇摇头。“真没良心啊!亏我出差才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警告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唉我脆弱的小小心灵哪堪如此摧残呀!”
翟仕禹猝然止步,并狐疑地半回过身来。“警告?警告我什么?”
孙成麟眨了眨眼,继而嘿嘿笑着倒了另一杯酒给翟仕禹。“我想你最好先准备好。”
翟仕禹两眉一皱,但还是顺手接过来。“准备什么?”
贼兮兮的笑容在孙成麟脸上幸灾乐祸地跳跃着。“茱迪来了。”
“咦?”翟仕禹果然变色了。“她说打死也不到台湾来的呀!现在又来干什么?”
“我想,那大概是在吵架时说的吧?而且”孙成麟悠哉悠哉地啜饮着美酒。“往年你都会回美国过圣诞节,直到元旦后才离开,从没有像今年这样托人把圣诞礼物交给她们之后就算了,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有吧?”
翟仕禹窒了窒“我忘了。”他懊恼地说,随即又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
孙成麟唉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翟大少?跟你说茱迪来台湾了嘛!她现在在你阳明山的宅邸,因为找不到你,所以打电话去问我,我就马上赶来通知你罗!”
翟仕禹沉着脸色思索片刻,而后一口饮尽酒,再离开吧台去打电话。半晌后,他又回来端起空酒杯朝孙成麟举了一下,后者马上为他斟满。
“如何?你干了啥好事?”
翟仕禹横他一眼。“我刚刚通知妈妈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老婆也怀了孕,春节时我会带小婵回去过旧历年,所以拜托她快把茱迪叫回去,不要让她再留在这里穷搅和了。”
“哦!那她怎么说?”
轻啜一口酒“她不太相信,”翟仕禹淡淡道。“不过,如果我说的是事实的话,她也不希望让茱迪扰乱了我的生活,所以她会先把茱迪叫回去,然后等着看过年时我有没有真的把老婆带回去。”
“你妈妈满通情达理的嘛,不过”孙成麟暧昧地挤了挤眼。“茱迪真的肯就这样回去吗?连见你一面都没有?你不是说她喜欢你吗?”
“不,她不会这样就回去,不过,这儿只有你和周秘书知道,你不敢说出去,至于周秘书,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否则她连总裁那边也会保密。”翟仕禹神情非常镇定。“所以,茱迪只会找到公司去和我大吵一架──如同往常一样,之后再回美国。”
“哦哦哦!那么你是打算装作不知道她喜欢你这件事罗?”
“不然你有更好的对应之策吗?”
孙成麟想了想,然后两手一摊。“没有。不过,既然你打算要装作不知情,那么老实告诉她说你已经结婚了不是更好吗?”
“现在不行!”翟仕禹不假思索地否决了。“以我对茱迪的了解,她一旦知道实情之后,倘若没有妈妈在一旁压制她的话,她必定会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去欺负小婵,把小婵吃得连骨头都下剩,那我可受不了!”
“会吗?她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她喜欢你吗?”
“这个跟那个无关,大嫂、二嫂、三嫂在婚后第一天都已经领教过她的泼辣了,她的理由是,她们三个抢走了她的哥哥。幸好我大嫂比较迟钝,听不懂,两人讲话老是牛头不对马嘴,听起来爆笑得很;至于我二嫂,跟她是针锋相对,两人同样凶悍,谁也强不过谁,要是决斗的话,包准是两败俱伤;而我三嫂只是静静的听,从不顶回去,弄到后来茱迪自己都感到无趣,只好算了。”
孙成麟忍俊不住失笑。“高招!”
“总之,这种事若不想弄得太复杂,就得装傻装到底,至于我已婚的事实,也最好由妈妈来转告她比较妥当,免得她火山爆发熔岩乱喷。而且,在这之前我也不能让小婵知道茱迪来台湾的事,免得她吵着要见茱迪,甚至自行偷跑去见茱迪,那问题可就大条了,搞不好茱迪还会亲手掐死她也说不定。”翟仕禹说着朝卧房那儿瞄去一眼。
“特别是最近小婵对我不太满意,我正在尽力讨好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耶?为什么?”孙成麟一听不禁讶异万分。“你那么宠她,她还不满意?她好像不是那种女孩子吧?”
“这也不能怪她,”翟仕禹苦笑道。“只能怪我对女人有奇怪的癖好。”
“欸?”孙成麟惊叫得更大声了。“你告诉她了?”
翟仕禹颔首。“对。”
“对你个头啦对!”孙成麟更是怪叫。“有没有插搞错啊你?我跟你朋友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她才跟你结婚多久你就告诉她,你太重色轻友了吧?”
“你在说什么呀?”翟仕禹哭笑不得。“她是我老婆耶!就算我不告诉她,她迟早也会自己发现的嘛!”
“那我不管!”孙成麟耍赖地说。“既然她都知道了,那我就一定要知道,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翟仕禹双眉一挑。“你一定要知道?”
“非知道不可!”
“好!”“咦?”孙成麟大喜过望。“真的?”
“对,等你嫁给我做小老婆那天我就马上告诉你。”
“嗄!”
穿着孕妇装,夏婵几乎不敢踏入学校里,无论这件孕妇装有多可爱,高中生还是不太适合穿孕妇装,如果不是班长拉着她进去,她可能会在校门口站到大门关上,然后再敲门拜托学校守卫开门让她进去,那就更丢脸了。
之后,一瞧见她的孕妇装,导师便主动免除了她的体育课,班长也乘机免除了她的扫除工作,更不必做值日生、不必出公差,转眼问,她变成了班上的特权学生。
中午,夏婵特地跑去一年级找夏枫,从她口里得知赵初惠在圣诞节翌日就回台湾来了,在臭骂她一顿之后,便带她去把孩子堕掉,然后命令课业轻松的夏恬负责接送妹妹上下学,免得她又到处乱跑。夏恬虽然满心不愿意,可是面对正在火头上的老妈,谁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好委屈客串一下小妹的保母了。
“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妈妈?”小小老婆乖乖请示老公大人。
“你妈妈正在火头上,你想回去做她的出气筒吗?”
哦!那就只好过些时候再说了。
收好手机,顺便收好空便当盒,她准备再去买几个面包来吃。再这样下去无论有多可爱的孕妇装都会变得不可爱了,她叹息地暗付。可是她就是会饿嘛!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某同学在叫她。
“夏婵,你老公你老公可不可能来学校接你?”
夏婵讶异地瞧着那位发问的同学,发现对方的脸色很不自然。“不太可能吧!他已经调派车子来接送我了,而且快过年了,他公司也很忙呀!”
“哦!”急急忙忙地,那位同学一听到答案就回头跑了,然后跑去和那些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同学们会合,接着更密切地说着悄悄话。
真没礼貌!
不过,夏婵马上明白了,难怪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话的同学会突然找她说话,其实,她早就该想到同学们会这么做了,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可以说她们实在是太无聊了,也可以说是她们的好奇心实在强烈得太过火又扭曲得很畸形,虽然明明知道一个老头子实在没什么看头,但她们就是想看看让她怀孕的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而她又怎么受得了那种老头子?
就如同去年校庆时,杨美婷班上的同学怂恿她叫她老公来参观一样,不知有多少人闻风跑去看,就是想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头子想让杨美婷为他怀孕生孩子,一见之下,果然大失所望。
因为杨美婷的老公既没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没有长者的温和与包容,无论怎么看,远看、近看、随便看、仔细看,他都是顶着一头类似日本河童那种滑稽半秃发的严肃老古板,看上去有点可笑,又有些令人生畏。
真是超失望的!
之后有将近一个月时间,大家就如同杨美婷刚结婚时一样,在杨美婷背后指指点点的,奇怪她怎么忍受得了让那种老头子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夏婵实在不明白她们到底在想什么?是希望能看到足以令她们惊奇的意外呢?还是存心幸灾乐祸?抑或是庆幸她们不是那个必须忍受老头子在她们身上为所欲为的可怜虫?甚至耻笑人家活该?
或者只是纯粹想看戏?
茱迪是个典型的美国女人,二十二岁,高鼻子深眼睛,脸上的雀斑比芝麻糊里的芝麻还多,而且身材很高大,手脚又粗,凭良心说,她实在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优点。
因为除了善于针对自己的外型做最时尚的打扮之外,她并不特别漂亮,身材也没什么迷人之处,脾气反倒格外好胜倔强,样样都想赢人一着,事事都要争第一,偏偏她也不是那么能干,又不喜欢认输,所以常常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野蛮不讲理。
而翟仕禹对任何女人都很有耐心、很体贴,独独对茱迪无法容忍。虽然刚开始他也是极力容忍,但忍到最取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乾脆就不忍了。
当然,之前他一直不知道茱迪故意找他吵架只是为了遮掩她自己的真正感情,另一方面又想逼他说出喜欢她的话,只是她没想到这种方法根本是大错特错,而且翟仕禹根本不喜欢她。
“你现在到底住在哪里?”每回一见着翟仕禹,茱迪劈头就这么问,也不管他是刚从会议室里出来,或者是在电梯门口,更不管有多少偷觑的眼神集中在她身上,或者有多少人拉长了好奇的耳朵在听。
希望他的职员不是个姻都精通英文,翟仕禹无奈地暗忖。“妈妈不是叫你回去了吗?”他实在不想创下第一次在公司里吵架的纪录。
“你现在到底住在哪缨?”如同往常一般,茱迪固执得令人生厌。
翟仕禹没有回答,直到他的专用电梯门开,他走进去,茱迪也跟了进去,他按下顶楼按钮,门关上。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太烦人了!”
茱迪咬了咬牙。“那你圣诞节为什么不回去?”
“你回去问妈妈,我已经告诉她了,所以她才叫你回去。”
“我不回去,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
翟仕禹忍耐地闭闭眼。“拜托你,茱迪,乖乖回去不要来烦我了好不好?我还在上班耶!”
“我不管,你说了我才要回去。”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嘛?”
“说你现在住在哪里,还有,圣诞节为什么不回去?”
“我叫你回去问妈妈了不是吗?”
“我要你告诉我!”
“你”电梯门开,翟仕禹愤然踏出去。“不可理喻!”
茱迪马上追上去。“我不管,你今天非告诉我不可!”
“周秘书,明天开会的文件准备好了吗?”
“蓝斯,不准你不理我!”茱迪的声音提高了。
“周秘书,这样不够,市调的资料和一年估计额的表单呢?”
“蓝斯”
眼见翟仕禹完全不理会她,气得茱迪拉开嗓门尖吼,她的肺活量本来就大,这样扯开喉咙使尽全力一叫效果还真是惊人,不但翟仕禹被吓得手上的文件散了一地,连秘书桌上的花瓶都出现裂痕了。
“嗯哼!我想”只有周秘书依然镇定如恒地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茱迪小姐应该去唱歌剧。”
翟仕禹与茱迪不约而同转眼瞪住她: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哎呀!午餐时间了耶!你们下去吃饭还杵在这边干嘛?罚站啊?”
罢从电梯里出来,孙成麟就夸张的叫过来,恰好被翟仕禹拖来一块儿死。
“走,我们一起上厕所。”
欸!什么时候开始男生嘘嘘也要找伴了?要比谁大吗?
“我要打电话给小婵。”翟仕禹耳语道。
“哦!”篮球的紧迫盯人是为了阻拦对方,茱迪的紧迫盯人是为了追索答案,目的虽不同,却同样令人厌烦。
而且,茱迪大胆狂妄,几乎没有一个地方她不敢跟去的,除了一处男人私人重地
“喂!小婵,我是仕禹呃没错不要生气,小婵,我也知道这是第五天了,但是我真的不是,不是,我都是睡在公司里的你怎么这么说,小婵,我”坐在马桶盖上,翟仕禹捂着额头唉声又叹气。
“我不是有意的呀!但这是公事不要这样,小婵我已经尽量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了,但是是是,我知道对,问题一解决就回去了唔!那你自己要小心照顾你自己哟!用钱不用省,我在你的户头里汇进一百万了,需要就去提款,小心金融卡不要遗失了,还有,你的副卡放在好好好,不用就算了,那掰掰了。”
收好手机,他又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打开门,一出去,就很倒楣地对上双手抱胸靠在洗手台边的孙成麟那一脸揶抡的笑容。
“挨骂了?”
翟仕禹忍不住又叹了一大口气。“挨骂还好,我倒宁愿她大声骂我,可是她不是,她偏偏用那种委屈又可怜的语气说,既然我不是喜欢她才和她结婚的,那么我会不想回家也不奇怪,见鬼的她那种想法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呀?”
“你告诉她的呀!”
眉峰一皱“你在说什么鬼?我怎么可能那样说?”翟仕禹不悦地否认。
孙成麟眨眨眼。“可的确是你自己告诉她,你是因为那什么鬼原因才要和她结婚的不是吗?”
“可是我也说了那只是次要的原因啊!我不太可能真的只因为那种原因才和她结婚吧?”翟仕禹辩驳。“未免太荒唐了!”
“是吗?”孙成麟斜睨着他。“也许她不是那么想的吧?”
翟仕禹怔了怔。“不是那么想?那是”
一阵砰砰乱响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他的话。
“喂喂!你们还没好吗?要是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进去了喔!”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惊恐地瞪住盥洗室的门,唯恐那个疯女人真的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进来。
“那个丫头,她到底想怎样?”翟仕禹又气又急的低骂。“她这样紧跟住我,害我连回家换衣服都不敢,更别提回家睡觉了,就算小婵不生气,我也会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问题呀!”
孙成麟想了想。“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向你妈妈求救!”
向妈妈求救?又不是小学生!
不过已经没辙了,求救就求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