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距城二十余里的时候,但闻兵马攒动之声,我不由极目而望,只见旗展尘扬。我心知安贼大军滚滚而至,立即扬手示意二千轻骑勒停坐骑,自己则缓速前进。霞儿紧握断马剑隔以二十数步而行,全志成连忙令所部齐声高顺高喊:“叛唐之贼,可敢于我大唐皇太孙单打独斗!”合声高呼之下,音传四野,这是我援意他们如此而为的,用意就是通过喊骂,一则揭露安禄山叛唐之实,二则,向安贼邀战斗将,降贼军士气,以激安贼之火。
要知道,自秦汉之来,军队争战素有斗将之习。也就是对敌的双方,各出勇烈之士相搏,胜方士气愈盛,负方斗志则衰。如果双方兵势相差不大的话,胜方若是趁势而攻,甚而会带动负方敌军的溃退!此习在三国、隋唐之际尤盛。一般来说,除非是文臣、谋士身份的人领军,否则拒不应战者则被视为怯懦无能之辈,全军的士气也会为之而降。
如今是地处平原,并无障目之物,想是对方也察知为敌者只寥寥一千人左右,所以闻声之下,对面的大军队形乍然一变,旌旗开处,却闪出大队的骑军,而步卒依然沉稳地前进。
我知道范阳、平卢一带地处莽原,所对之敌多是精于骑射的游牧民族。久而久之,两镇的将士尤为精擅于骑射,平卢骑军的战力更称得上是大唐骑军中的前三劲旅,仅在安西、河西两大军镇之后!不过,平卢在军队步、骑兵种的比例上,却是所有军镇都无法比敌的。十大军镇的兵马比例按照定制原本是这样的:在百人中,平卢三十一骑;河西二十六骑;河东二十五骑;北庭二十五骑;朔方二十二骑;陇右十五骑;范阳七骑;剑南六骑;岭南无一骑!
然而,随着忠、永二王的暗争储位开始,特别是安禄山身兼两镇节度使以后,在有心无心之间,十大军镇的兵马人数恐怕即连兵部都不完全知道!单单论眼前安贼这支大队骑军,就足有近六万之众,已经大大地超过了朝廷给予范阳、平卢马匹定制的近五倍之多,遑论加上尚未了解其具体动向的其余十余万兵力中的骑军!可叹玄宗皇帝却被这贼子蒙弊至深,真不知道,此时若是玄宗他老人家在此,又作何想?
而我在东进之初,之所以能拥有四万名轻骑将士,最主要的原因是,长安既保有当年跟从太宗皇帝打天下的轻骑兵编制,又有后来用以彰显大唐国威而增加的“礼仪”骑军,而后,在我整合两京兵马时,因我着眼于打造快速反应,能迅捷行动的军队,更密嘱郭子仪、朱信东、王林等人扩大骑军队伍。
思忖之间,我顿马止行,霞儿依然处在我的身后左侧。安贼骑军也在我身前近一箭之地倏停,接着,有一小队轻骑簇拥着安禄山上前二十余步而止,安禄山的左右各有五、六员将官拱护,前左侧方更有两将代为遮挡,好象是以防暗箭袭射。
只见安禄山比之在京之时,更是痴肥了许多,他那异常硕大的肚腩紧紧地以马颈后的铁箍紧托着,那双原本时时倏闪精光的环目,如今已是肿若牛泡。我不由想起员俶所言:安禄山自觉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差,而活仓公却说安禄山身有内疾而不是眼疾!心中不由暗喜,若是如此,安禄山在病痛的折磨下,更容易性情暴躁而不耐烦,在明知我仅有三余万兵力的情况下,再经我的逗引,一定会暴然出击直欲一鼓将我擒俘!
当下,就听安禄山粗声言道:“福王李棠,深受圣上恩宠,却不思回报,软禁圣上,欲急即以皇位,实是令人难容!左右谁与本帅将这奸王拿下!”这老贼确实奸滑,从一开口就不承认我的皇太孙的身份,而且一出言间,就含血喷人,并不容我辩言,当即激将与我厮杀,以使我在搏战之下,百口莫辩!
“末将愿试试一招毙吐蕃大军统帅的身手!”一随侍安禄山身左的黄脸将军,双手却执着一柄七尺长的开山斧,一语之间,纵马而来。贼军看着他雄浑有力的样子,再目视我手中略显单薄的弯刀,不由助威似地为自己的将军喝了声彩。确实,在常人的眼里,一把单薄的弯刀如何能抵敌近三十斤的开山斧,一碰之下,那弯刀还不成为飞鹰脱手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