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近乡情怯的说法,我原本是嗤之以鼻的,认为这个说法真德有些不符人情不合常理。而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真意:所谓“怯”并不是什么害怕胆怯的意思,而是由于自己心中曾演绎过的重逢场面即将上演,千百次怀想过的亲友即将久别再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紧张,一丝对曾经时空相隔,不知亲友真切状况的紧张,或者说是对亲友久久牵念记挂后,在将要相对前的急切心理下,造成的一种下意识的紧张。
“可君既总管内府的所有事务,又分心照顾祥儿,还挂牵着我的安危,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如何?祥儿孩儿也有半岁多了,不知道现在他是不是会爬多远了?皎玉、朝云和香凝大概有八个月左右的身孕了,她们大腹便便的模样是不是依如可君当初那么可爱?朝云既怀身孕,又牵挂乃兄和我的安危,这段时间一定变得很憔悴了吧?霞儿这俏皮的丫头,她看着大腹便便的三个姐妹,今后一定更加努力地榨取我人精华了!玉雪是否因为挂念我而消瘦很多?玉卿和采苹在依然幽居的情况下,是否红颜更显憔悴”在欣喜中怀着一丝没来由的紧张,我步入把天策府分为内外的永宁门。
“臣妾拜见陛下!抱迎陛下凯旋归来!”一声声娇脆的莺言燕语,满目的红黄绿白,只见以可君为首的妻妾们在内府人等的簇拥下,俱皆在永宁门内拜迎于我。可君莹玉般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个梅花妆,淡扫的修长秀眉下,一双有如盈水的美目波澜微显地仰视着我。我知道,若不是作为皇后的她必须守住自己的端庄仪态,她一定会率先投入我的怀中!
霞儿这俏皮的丫头难得显出一付十分温良柔顺的样子,和玉雪一样恭顺地跪在可君的身后,而霞儿昔日那双晶若晨星古灵精怪的妙目,也随着她垂下的螓首而暂时不得一见。
皎玉、朝云和香凝这三个有身孕的妻妾因为大腹便便实在不适于跪拜,仅在宫女的扶持下立身而迎。皎玉瘦了许多,这个和我关系最为亲厚的女人,一脸激动满目柔情地子着我,让我心中一阵甜蜜一阵心疼;香凝依然眉弯如月妙目似星,不过原本似似杨柳的姿容渐渐有些丰腴起来;最是撩起我惜护之情的,却是那一脸憔悴隐带期盼的朝云,削肩腰、面憔、神黯,哪还有初见时的明媚活力,更是让我疼惜不已
“梓童快快请起!”我连忙赐众人平身,因为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方位,接连外府,并不是在内府私房,所以无论是我还是可君她们都有依足了朝廷的规距,没有“棠郎”“可君”地柔蜜相称。亲手将可君扶起,激荡的心绪稍稍平稳,目光再一扫自己的妻妾们,这时才发觉我的第一个孩儿祥儿以及玉卿并没在接驾的人群之中。
“可君,我们的祥儿呢?”携,着皇后的温软玉手,在走向内府嘉会殿的同时,我轻声地问出我的困惑。祥儿和一直居住在天策内府的玉卿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确实是个心事,玉卿没有出现的原故我不方便出言相询,我第一个孩儿的讯息自然是但问无妨。
可君那让我迷醉的美丽妙目注,向我的面上,满是柔情的神采,她也轻声地解释道:“可君见祥儿午睡正香,便没有让乳娘唤起他前来迎接棠郎,倒让棠郎失望了。不过,可君已经吩咐乳娘,稍后祥儿午睡醒来,自会领来拜见棠郎!”
皇帝和皇后,并肩而行,嫔妃们自然紧随其后,我这侧脸一问虽是轻声柔语,对别人来说是但见嘴动不闻语声,根本不会得知其中事故。但我的妻妾之中自有非泛泛之辈,特别是霞儿、朝云、莹玉三人,更是武学上的一流高手,在她们的耳中,我这轻声细语,不啻是静夜中的对面私语,声声入二清晰。
朝云心绪起伏,忧虑种种愁思重重,自是没有一丝干预“闲事”的兴趣。莹玉虽然性格州毅,却也心思灵巧懂礼识情,不是卤莽刁钻之人,对于我和可君之间的谈话,也只置若未闻。
惟有那心慧质黠,却又有些刁蛮顽皮的霞儿,看看众人已深入内府,周遭再无外人,一改刚才的温良有礼形象,截口说道:“听棠郎的话意好象是不放心似的,其实,祥儿也是我们姐妹的心头肉,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霞儿虽然突然出言打断我和可君的谈话,而且她的话语也透着比较刁蛮而又找事的意味,但不只可君等人心里毫无惊怒不满之意,我的心中也升起一股温馨之感 这才是霞儿真正的本性,她这是寻着一个借口岔话,来变相地与我打招呼亲近。
拾阶而上嘉会殿,我回头满带宠溺地看了一眼就在可君身后的霞儿,言真语切且语带双关地笑着说道:“呵呵,其实,你们才是我真正的心头肉啊!如果没有你们,又怎会有我们的孩儿?看看皎玉、朝云和香凝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了!霞儿,你也不要着急上火,我自有办法让你放心安心!”可君、皎玉等人闻得我如此情真的言语,心下感动万分。
而朝云在感激之余,眼中的期盼之色也更为浓了,我当然清楚,朝云虽然明白史朝信有取死之道,但仍深信我对她的承诺,期盼自己唯一的兄长仍可得以芶活。而即便刁蛮如霞儿者,在感受着我宠溺的目光,听闻着我不很难猜的暗示后,她的俏脸也登时如同火烧的云霞一般通红。本来依着霞儿的脾性,我让她感到如此的窘迫,她该是佯怒薄嗔的时候。但是,意会到我对她的浓浓爱意和宠溺的霞儿,心里在羞窘的同时,却更被我深深地感动着,在这一时之间,霞儿竟然痴了似的,完全忘了使气弄刁,只低垂着螓首默默地随众人步入嘉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