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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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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小的单身套房,地板上杂志散乱,几本小说横躺。墙前一只暗褐色旧书桌,桌上边一盆绿色植物沿桌婉蜒至地板,书桌中央,一台黑色笔记计算机开启着,屏幕上,文字文件一片空白,光标闪烁,停在一行标题楷体字上法吻第九十-一期“当男人只想上床。”

    铃电话响了,书桌旁单人床铺上,有一团棉被蠕动了一下。铃电话声持续响着。来电话的人很有毅力,仿佛料定屋主在家,不肯放弃。

    一只小手从棉被伸出,在床畔摸索一阵,过程中碰落几本杂志,终于,摸出了埋没在书堆下的加菲猫造型电话。小手拿起话筒缩回棉被,同时,电话机摔落床铺,发出刺耳声响。

    第n次了!

    彼端,蓝鲸出版社。着v领白衬衫。仔裤的女子皱眉,栘开话筒揉了揉耳朵。她左手答答答敲着笔杆,未施脂粉的瓜子脸,一双精湛的凤眼。

    当那具电话停止翻滚,女人清清喉咙深吸口气,嚷:“大小姐!你的稿子、稿子啊”蓝鲸头牌编辑薛祖颖发飙啦!

    棉被团震动了一下,缓缓地用贞子姿势爬出来的,是笔名“蝴蝶吻”的专栏作家,车嘉丽。她坐起来,拂开披面长发,捣着左脸。要命,已经吞了两颗止痛葯怎么还疼?

    “喂?”嘉丽好虚弱。

    “是、我!”薛祖颖提高音量,笔杆敲得更急了。“大小姐,快要出刊了,你的稿子咧,怎么还没寄来?”

    “嗐”嘉丽低喘。“唔”嘉丽**。“呜嗯”嘉丽哽咽。

    “”薛祖颖青筋浮现。“喂!你0204啊?有完没完?稿写完没?”速速翻日志,该死!她嚷:“喂,快快快,急啊!你到底写完没?印务部要杀我啦!”

    祖颖回头,喝!果然,印务组组长正斜眼瞪她,右手在颈前划一刀,表情阴森。呃祖颖缩肩,回头卯起来催。“怎样?写到哪?”看看时间,要命!还有三个人要催。

    “我痛”嘉丽**。

    “痛?哪痛?”薛祖颖拉开抽屉,拿出笔记翻到治痛偏方。“头痛?胃痛?腰痛?生理痛?”作者的疑难杂症、拖稿理由千百种,编辑干久了,真像老妈、像大夫,有时还要像驯兽师,要不真会被这些作者整死!

    “不知道怎么搞的牙龈痛”车嘉丽拿起镜子一照。“哇”真是活见鬼!

    “哇又怎了?”

    “我睡了我的睑毁了呜呜痛啊痛得我没法写稿。”嘉丽倒床**。要命喔救人喔

    没法写稿!轰!一听这话祖颖就神经紧张。

    “行、”薛祖颖肩膀夹住电话,牙龈痛?这不能用偏方,速翻电话本,一边找一边说:“喂,咱们干脆点,不痛了你就能写稿是吧?”看来要找牙医,找个最神的牙医,马上让她好。

    “嗯。”嘉丽搔搔头发。“疼了我两天了,唉”她用力**。“吃了止痛葯都没用,不知道怎么回事?”嘉丽张大嘴巴,仰头,拿小镜对着嘴里东照西照,

    瞧了半天看不清楚,眼睛倒瞧得快抽筋。干脆把脸贴近壁前大镜,一手将小镜贴近张大的嘴边,利用反映的原理,歪着脖子拚命地想看清楚牙龈

    “啊”嘉丽惨叫。

    “怎么啦?”祖颖分神地问,急着翻找牙医电话。奇怪,明明记得有个很神的牙医。

    “扭到了。”

    “”薛祖颖眼角抽搐,这车嘉丽啥都好,就是状况特别多。“扭到哪?”

    “脖子。”车嘉丽揉着脖子,弯身拉开抽屉拿撒隆巴斯贴脖子。“都是牙疼害的,再疼下去我怎么写稿?唉哟”这下可好,连脖子也疼了。

    不、能、写、稿引薛祖颖冷汗急淌。“行行行,马上帮你解决。啊有了!”她大叫。“找到了,就是他”拿笔指着一个电话号码。那是朋友的朋友,一起吃过饭,上过医葯杂志的牙医,医术远近驰名。

    嘉丽狐疑。“谁?”踢开床下杂志,她歪着脸?着电话坐到桌前。

    “白大神医啊,我朋友的朋友,开牙医诊所,还上过杂志。”

    “嗄?”嘉丽趴到桌上**。“我最怕看牙医。”

    “喂,你想痛死吗?我现在马上帮你约诊,他很大牌,要早点约才轮得到。”

    嘉丽惶恐地问:“他会不会会不会很粗鲁?你知道牙医用的器具好恐怖,

    有一种钻钻钻,有一种挖挖挖,还有一种最恐怖,用敲的!不,有更恐怖的,夹住后用拔的”

    没有重点,废话真多。薛祖颖按住太阳穴,耐心哄。“小姐不痛,保证不痛。他人很好,我会交代他特别照顾你,ok?”她看一眼手表。“我现在拨电话给他,等我消息。”卡!薛祖颖切断电话马上拨至白医师处。

    **

    白诊所。电话交到男人手里,他正准备给一名病患钻牙。他脱下口罩,方脸浓眉,眼色锐利,鼻骨高挺,嘴紧闭着,显示他严肃拘谨的个性。

    “喂?哪位?”白舶仕压抑下心中不耐,口气淡漠。

    “是我,薛祖颖。”

    “薛什么?”白医师蹙眉。“谁?快说,给你一分钟。”忙忙忙,忙到他火气大。

    哇咧薛祖颖速道:“我们吃过饭,我是赵俨的朋友薛祖颖。”

    “哦,蓝鲸出版社。”正是那家出版“恋周刊”闻名的出版社,他口气有点轻蔑。“什么事?快说,我很忙。”

    靠!我也很忙啊!薛祖颖瞇起眼睛,为了作者幸福,她按捺脾气。

    “我朋友牙龈又疼又肿,可以请你帮她看看吗?”

    白医师瞧了一眼扔在椅子上当期的“恋周刊”那是本专门探讨男女爱情的刊物,诊所女助理每期必买,一看见这没营养的刊物白医师就火。

    “嗯,后天。”他回道,打开钻牙机,诊疗上的男人,紧张害伯得如同行刑前的犯人。

    “等等,别挂”祖颖急道。“明天,拜托您了。”

    白医师凛容道:“明天没空,都满了。”

    很践喔!薛祖颖努力说服。“拜托是个很重要的作者,我急着让她安心写稿。您就无看她吧,好吗?”为了让作者交稿,个人尊严先摆一边。

    他挑眉。“呵蓝鲸的作者?该不会是那个蝴蝶吻?”他随口猜道,电话那头薛祖颖缄默了。

    他知道蝴蝶吻?莫非他也看法吻专栏?祖颖暗自思量。

    “真是她?”白医师问。

    “这个”机密不可外泄。

    他霍地站起身,口气变得热情。“如果是她,我可以通融。我最爱看她的专栏,能为她治疗是我的荣幸。”态度一百八十度逆转,说得好诚恳,薛祖颖听得好感动。

    “嗯,保密好吗?”呵呵,肯定是喜欢蝴蝶吻的书迷。

    “那有什么问题!”白医师拿起椅子上的周刊,翻到法吻专栏。这期标题是“如何整治花心男友?”而现在,作者小姐的牙欠人整。白医师露出笑容,口气好慈悲喔。“好,明早十点,请她来找我。”很乐意为这只蝴蝶服务。

    “真的?太谢谢你了。她很怕痛,拜托您务必对她温柔些。”

    怕痛?白医师道:“那有什么问题,我这人缺点就是太、温、柔。”

    “哈哈哈哈哈”祖颖大笑。

    不只她笑,白医师身旁的助理笑得更厉害。白医师才不温柔咧,长得一脸凶样。

    祖颖道:“白医师人真幽默,那就拜托您了。她姓车,车嘉丽。”

    “好说,好说。”白舶仕收线,将口罩拉上,遮住笑容。

    好高兴!白医师喜上眉楷,精神大振。

    诊疗抬上,张大嘴流口水的患者,惊恐地瞪大眼,看着白大医师深吸口气,然后将双手关节压得喀喀作响,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医医师?”白医师怎么了?怪怪的喔。

    白大医师忽地揪住周刊,喝!扔到垃圾桶。神准!双手握拳,露出凶狠表晴。

    思绪回到三个月前,那令他痛不欲生的夜晚

    那夜,傅欣兰撑着额,表情忧郁。

    “舶仕,跟你交往这几年,我迷失了自己,我忘了我的理想,以你的作息为作息,以你的目标为目标,甚至以你的喜好为喜好。我忘了我是谁,这样的我没资格爱你,因为”望住他,她泪眼迷蒙。“因为,一个模糊了的我,岂有资格说爱你?我不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所以我要离开你。舶仕,我们分手吧。”

    白舶仕好震惊。“欣兰,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她一向温柔软弱,怎么会。

    欣兰叹息。“唉!这的确不是我说的,是蝴蝶吻写的。当我看见她这次的专栏,我觉得沈睡了很久的自我,忽然砰地一下醒了,我瞬间顿悟了,原来,我爱你爱得那么卑微、那么空虚”她很情绪化地掩面啜泣。“呜这样的我是没办法成长的”

    白舶仕满脸黑线条。“等等,你是说,因为这只烂蝴蝶写的专栏,你要跟我分手?”有没有搞错?

    “唉我们在一起太久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去追寻我的理想。”欣兰哽咽,拔着手指上的钻戒。“这枚婚戒还你”呃欣兰脸色微变,戒指竟然拔不下来。哇咧她用力拔使劲拔卯起来用吃奶的力气拔,拔得地面红耳赤,拔得白舶仕感觉一切好荒谬!

    戒指拔不下来,凄凉的情境顿时变得诡异而尴尬。欣兰霍地瞪住他。“亲爱的,有没有肥皂水?”

    “有。”白舶仕欲哭无泪。

    几天后,他的小亲亲跟他借一笔钱,搭飞机咻地飞到纽约继续她中断的学业。

    他们本来计划今年要结婚,而现在就因为一只蝴蝶写的狗屁专栏,她跟他分手!

    失恋后,白舶仕变成工作狂,天天卯起来钻牙洗牙拔牙,听着机器尖锐的声音,看着一张张病人惊恐的脸,感觉自己的心也一点二捆地麻痹。

    他好想欣兰,有几回按捺不住打电话给她,想叫她回来,想跟她说,没有她的日子好孤独可是堂堂男子汉,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最终总是说出违背自己心意的蠢话

    “好好念书。”嘻念啥狗屁书,他希望她回来嫁他!

    这一切,都是那只蝴蝶写的一篇“你满意你的爱情吗?”提醒女人们检视自己,是否为爱情牺牲太多而迷失了自我?妈的,要是没这只该死的蝴蝶,他的欣兰一直很满意他们的爱情。

    从此,白医师夜夜拿她的专栏来射飞镖,诅咒这女人。大概念力太强,她果然生病,还沦落到他手上。

    哇哈哈,哇哈哈哈哈!在连续低潮三个多月后,这是唯一令他振奋的好消息。

    这只可恶的蝴蝶,他恨不得将她杀了做标本,他要报仇,他要报仇!

    **

    “早上十点!”嘉丽嚷。

    “唉,我知道,那是你要上床睡觉的时间,今天早点睡吧,明天起床去看病,总不能一直吃止痛葯吧?”快快交稿来吧!薛祖颖瞪着截稿日,焦虑地咬起笔杆。

    伺候这些大作家,早晚得胃溃疡,喔不,上个月已经溃疡过了。

    “他真的很厉害?保证很温柔?保证不痛?你保证?”车嘉丽犹豫着。

    “保证保证保证!而且”祖颖笑瞇瞇。“白大医师是你的忠实读者,人家本来明天约诊都满了,可一听说是你,马上让你插队。既然是你的读者,相信会很细心很温柔地帮你看诊,你放心,甭伯喔”

    “唉”嘉丽叹息。“好,我去。”

    晚上十一点,通常是嘉丽精神最好的时候,为了明早看诊,今天得提早睡。不知有多少年没这时候睡过了,唉!她辗转反侧不断数羊儿,一只羊、两只羊五十只羊

    月光淡淡洒落小套房,远方汽车呼啸。桌上计算机开着,屏幕里聊天室大厅正热闹,各路人马聚集,用沉默文字瞎扯砍大山,全是一群失眠人。嘉丽在聊天室的id叫许愿花,她习惯挂在大厅听人废话,任这群虚拟身分的陌生人陪她工作。写作的工作是孤独的,她二十四小时挂网看人瞎聊,非必要地是不关计算机的。

    嘉丽在床上翻来覆去,唉声连连。“唉唉唉不成,睡不着!”罗马不是一天造成,晚睡也不是一天可改的,在第n次唉叹后,她搂被爬至桌前坐下,打开聊天室对话键,和各路人马胡扯,一边上网看数据,一边不时翻翻搁在桌上看了一半的小说。

    她起身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干脆下睡了,与其在床上**挨闷,倒不如撑到明天直接上诊所。

    天亮,吞服了第二颗止痛葯后,嘉丽靠着意志力抵达白大医师诊所,才坐在候诊室的沙发上,她的意志力马上宣告瓦解!

    **

    “车嘉丽?”牙医诊所里女助理声声催,患者好奇张望。“车嘉丽小姐?车嘉一丽?”

    车嘉丽?喝!这不就是薛祖颖要他特别眷顾的那只蝴蝶?一听到这名字,白舶仕精神大振地走出看诊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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