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我真倒楣。”小鱼回得够直接。
“噗”明明笑出来。
纪飞扬觑着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小鱼,就像在瞪着个小朋友。“所以你是我的艺术指导。”
“不然呢?我当导演?”她昂着脸,没好气地回道。当导演是小鱼的梦想,可恨一直苦无机会。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导演。”他笑笑地挖苦她。
“喔。”哼,他是嚣张什么。她睁着一双明媚大眼,甜甜一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艺术指导。”
明明跟静绘在一旁偷笑,看他们两个嘲讽来嘲讽去,都半夜两点多了,这两个人是讲上瘾了喔。
纪飞扬跟小鱼抬杠,明是在嘲讽,实是希望她能逗留得久一些。
“你在美术方面的成就业界有目共睹”他这句说得像在夸奖她,但接着却说:“不过当导演就很勉强了。我知道你一直争取当导演的机会,有些事没办法强求。”
“我知道。”一定要戳她痛处吗?
纪飞扬又笑笑地说:“我拍片的能力每个人都知道。”
炫耀就对了!小鱼酸溜溜回道:“纪大导演得过四座mv最佳影片奖,还有六部广告金奖,您很厉害您很厉害厉害得不得了可以吗!”
“我不是在炫耀我厉害。”纪飞扬笑笑地。
“其实你是在谦虚的表示得的奖不够多,需要再努力。”小鱼嘲讽着。
纪飞扬慢条斯理道:“我是想提醒你,这次合作请你多配合。”
他们合作过三次,每次都吵架。有次严重到停拍两天才继续,制片都快跪下来求他们和好。虽然纪飞扬心里喜欢戚小鱼,但公归公,私归私。工作时他很讲原则,该坚持的还是会坚持,哪怕小鱼翻脸也不让步。某方面小鱼的个性跟他一样,都对自己很有自信,对作品很要求、很挑剔,当意见相左时,小鱼就会跟他吵吵吵,就算他是导演也一样。
怕这次又闹得不愉快,片子还没开拍,纪飞扬先给小鱼一个下马威,希望别再和前几次一样。
小鱼说:“假如我的看法比较好,也可以是你配合我啊。”
“我是导演,在片场,艺术指导要听导演的话。”导演最大的意思。
了解!小鱼点点头,又问:“请问,你拿过四个最佳mv奖,我当艺术指导的有几部?”
“三部。”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四个奖有三部我参与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纪飞扬冷哼一声。“没你我还真不能拿奖?”
“哈哈哈。”知道就好。小鱼双手往腰上一插,昂头大笑。
明明跟关静绘吃吃笑,这两个人还想吵多久啊?想吵到天亮吗?
唉呀,这家伙是把他踩在脚下了吗?能力被小鱼矮化,纪飞扬脸色微变。原本只是单纯为了好玩挑衅她,现在他有点生气地指正她
“容我提醒你,实在很巧,这三部片拍完,我不是感冒就是发烧,有次还高血压住院,你知道为什么吗?”被艺术指导气病的!她超善变的,讲好的陈设拍到一半不满意还会喊卡,冲进片场坚持要重摆,要不就干扰拍片进度,坚持演员临时换衣服,只因为跟灯光打出来的颜色不衬,戚小鱼得罪人的功夫第一名,拖累进度的能力第一名,把他气病的能耐也是第一名!
这位三个第一名的得主,不知反省,还回嘴:“我只知道这三部片子拍完时,我总共在心理医生那里挂号十三次,百忧解吃掉三十三颗,我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你说是吗?”
哇哈哈哈哈哈静绘跟明明抱头大笑。他们是天敌哪!看他们吵架太有趣啦!
纪飞扬眼角微微抽搐。“你是艺术指导,在片场,应该听从导演的指示。”
“为了片子的效果,一个称职的艺术指导不是拿了钱就算了,而是该时时给导演最好的建议。”
又来了,这个女人又开始机车了。纪飞扬双手盘胸前。“效果好不好导演有判断的能力,不需要艺术指导来决定。”
戚小鱼学他双手环在胸前。“艺术指导可以补强导演看不见的小地方。”
“但是做导演的要为大局想,不能像你只在乎那些小地方!”他斩钉截铁道:“有时候不能只顾你个人的领域,导演要掌控整部片的进度。”
“喔。”意思是他比较伟大。
“明白了?”
她凛着脸说:“明白。”可恶,为什么她不是导演,当导演多威风。
“所以这次拍片,请务必改掉你的坏习惯。”
“我有什么坏习惯?”她的专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还挑剔?
“拍片的时候,除了导演其他人不能喊卡。”纪飞扬提醒她。
“你喊卡吗?”明明问小鱼。
“你喊卡?不是只有导演才能喊卡!”静绘好惊讶,连她这外行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有时候陈设方面不对劲是不得不喊卡的”小鱼支支吾吾道,毕竟那是她负责的领域哪。
纪飞扬微微笑,对小鱼的朋友们说:“喔,她很会喊卡,戚小姐喊卡的次数甚至超过了导演,你们这位可爱的朋友,是我见过最大牌的艺术指导。”
戚小鱼瞪纪飞扬,幻想她其实不是戚小鱼而是大花猫,把纪飞扬当鱼抓个稀巴烂,譬如先将那头黝黑的发拔光,再将他很有特色的坚毅下巴打歪歪,再戳瞎那双老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再
“你在想什么?”静绘戳戳小鱼的手,这家伙跟人吵架吵一半竟神游去了。
“你不会想知道的。”小鱼狠瞪纪飞扬一眼。
纪飞扬吹声口哨,挥手告辞。“掰,女超人。”
“掰,绿巨人。”
纪飞扬站住,转身,问她:“为什么是绿巨人?”
“那你又干么叫我女超人,讽刺什么?”
拜托,又来了。
明明跟静绘给小鱼使眼色,希望快终止这场无聊幼稚的纷争,歹戏拖棚哪!
纪飞扬笑着说:“我以为喊你女超人你会很开心,你刚刚在pub表现的不就像是谁都不需要的女超人,喔,只除了”他眯眼,昂头,搔了搔下巴。“只除了刚刚恐惧的尖叫声,对了!”他像明白了什么,又盯住小鱼。“戚小姐,你方才那串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其实不是在呼救,其实是你变身女超人,殴打坏人前的仪式,对吧?”
“对对对!”小鱼凶巴巴回道。
“哈哈哈哈”明明和静绘的大笑声削弱了小鱼的气势。
小鱼不甘示弱,故意夸张道:“哦,那的确是我的仪式,导演。”跟着她目光森冷,觑着他,嗓音超甜美地说:“事实上在一连串尖叫声后,我会变成五层楼高的女泰山,把男人当点心那样开膛剖腹吃光光。你听了有没有很开心?”
他先是一愣,旋即笑了。“你真的很爱跟我斗嘴。”他叹息,瞄着她。“我快要怀疑你是不是很喜欢引起我的注意。”这话一说果然激得她哇哇叫。
喔老天老天,听他说的!小鱼跳脚骂:“自大狂!”拉了明明跟静绘转身就走。
纪飞扬看小鱼弃战离去,一番唇枪舌剑下来,他精神大振,热血沸腾。啊,跟戚小鱼讲话真过瘾,真痛快哪!再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生气的同时,又矛盾地感到异常兴奋。除了戚小鱼。
他目送她们直至消失,小巷突然空荡得好似大马路,一支路灯站在边边,陪纪飞扬依依不舍,怀念伊人身影。
静绘开车,送明明跟小鱼回家。
“我开好不好?”小鱼对静绘的技术很不满。
“这是我的车,给我安分地坐着。”静绘瞪她一眼。
“她嫌你开太慢了。”明明瘫在后座。
“这条路速限六十。”静绘是守法的好公民。
“又没什么车,可以开快一点啦!”小鱼挥眈眈地瞪着方向盘,又问一次:“我开好不好?”她双手蠢蠢欲动。
静绘开骂了:“你是有强迫智不是?这我的车!不准开,闭嘴,再啰唆把你扔出去。”
小鱼嘀咕:“明明就可以开快一点。”
静绘伸手到窗外调整后视镜,顺手撩撩头发。“我以为当导演的都很邋遢,不是头发像鸟窝,就是阴气沉沉的大怪胎,要不然就头发白了,再不然就是神经兮兮”
“纪飞扬是很邋遢。”小鱼哼一声。
“拜托”明明跟静绘齐声反驳。
静绘说:“纪飞扬原来是大帅哥哪!衬衫袖子卷在手肘上,看来像是要去打猎,他好性格”粗犷,充满原始的阳刚味。啧啧啧尤其是刚刚打坏人的那个狠劲,酷!
明明痴迷道:“他好厉害,一来唰唰唰地就把那些人打跑了,他学过武术对吧?英雄救美,真勇敢啊你以前还常常骂他,他很好啊!”“别被他骗了,他坏透了。”小鱼冷哼,嫌弃道:“你们少呆了,有的男人是邋遢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少单纯,帅不能当饭吃,拳脚功夫好也不代表什么,拜托。她们跟纪飞扬相处多久?她们哪懂得纪飞扬傲慢无礼又目中无人,他可恶的地方小鱼讲三天也讲不完,总之她对这男人反感到极点。最令她感冒的,就是他很自大!
“邋遢在看不见的地方?有这种邋遢法?”明明问:“是邋遢在哪里?”
小鱼低头,掐眉心,思索该怎么说。“比如比如邋遢在心里。”
“邋遢在心里?”这个说法妙喔。静绘推推眼镜。
“或邋遢在思想上!”小鱼弹指道:“对、他就是邋遢在思想上。他很迂腐,你们没看到他那副嘴脸?一副女人应该听话的样子,那个傲慢的态度,啧啧啧”小鱼学纪飞扬刚刚的神情,昂着下巴,眼神睥睨。“我是想提醒你,这次合作请你多配合。”
明明哈哈笑。“喂、你们怎么那么爱斗嘴?”
“你们都不知道”小鱼嚷嚷:“他很爱找我麻烦,是公认最机车的导演。”
“机车?”静绘瞄着小鱼。“我必须说句公道话,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问题?他看起来不像会故意找碴。”
明明附议。“是啊,我看他满风趣的、满正直的,不像你平时说的那种人。以前听你说纪飞扬多可恶多小心眼,看起来不像。”
天地良心啊,难道她说谎吗?“喂、喂,我真的常常被他欺负,你们不信就算了,还帮凶手讲话?你们到底是谁的朋友啊?”可恶,长得帅的男人就这么吃香,骗女人不费吹灰之力。
“我是就事论事,戚小鱼,你是不好相处。”静绘笑盈盈地说:“记得你念书时人缘多差啊。”
明明猛点头。“对啊,每次上课分组,都没人要跟你一组。”
“哪有那么糟!”小鱼抗议。
“只有我跟明明愿意跟你同组,结果你害我们俩差点被当,因为到交作业的最后一刻你还会想重写。”
“就是啊!”明明记忆犹新。“这世上大概除了我和静绘,没人可以忍受你。”
“哼哼哼!”戚小鱼冷哼。“干脆你们也别理我,反正我还有我爸跟我妈。”怕什么!
戚小鱼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喂?”
吓!是母亲大人,她在那边咆哮:“戚小鱼,你礼拜六再不回家相亲,我跟你爸和你断绝关系,听见没?”
“我那天要去勘景,没空啊!”“去哪勘景?”
“台北清真寺附近。”
“正好,就约在永康街的咖啡馆,就这么说定了。下午四点,别告诉我你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有!”母亲讲完,不待她拒绝,挂了电话。
小鱼扔了手机,歪在座位,蒙脸**。苦命又要相亲。
静绘问:“谁打来的?”
“你们看看我。”小鱼哭丧着脸,指着自己。
静绘瞄小鱼一眼。“看了,怎样?”
明明趴向前座,捏住小鱼下巴瞧了瞧。“看什么啊?”
小鱼正经八百地问:“你们想象一下,想象我左手抱婴儿,右手拿奶瓶,很慈祥地准备给小婴儿哺乳”
哇明明跟静绘很不捧场地,露出惊恐的表情。
明明问:“你怀孕了吗?”
静绘接着问:“跟谁?”
“不是啦!”小鱼叹息,又问:“还是你们想象一下我穿围裙拿菜铲,在厨房很贤慧地拿着锅大炒特炒料理晚餐。”
明明跟静绘嫌弃地猛摇头,发出很不以为然的啧啧声。
“我可以想象你拿锅铲的样子,但我无法联想你是在炒菜,打人还比较像。”明明很老实。
“我可以想象你拿锅铲大炒特炒,但我无法想象你愿意系上围裙,并且看起来很贤慧。”静绘真诚道。
“再换一个好了”小鱼热切地问:“还是想象一下我坐在沙发上缝补衣服,用温柔的表情折迭家人的衣物,觉得怎么样?那画面想象起来怎样?有没有很温馨很感人?”
“很恶心,你来做很恶心。”静绘毫不犹豫道。
明明听了哈哈大笑。不能怪她们笑戚小鱼,要怪就怪戚小鱼爱奇装异服。
她是“衣不惊人死不休”平日就很敢穿那种在芙蓉杂志或哈泼杂志里设计师做给模特儿穿,但现实中很少有人敢穿的前卫服饰。
瞧,她今天打扮得像黑色追缉令,乌玛舒曼演的老大情妇。短发层次分明刷在颈后,双眼化浓黑黑的烟熏妆,嘴唇抹暗红色。身材娇小瘦弱,穿白衬衫,黑皮裤,一双超高的蛇纹尖头马靴。今天的造型是颓废中有个性,眉宇间流露出的讯锨很堕落。再看看她为了搭配今天的造型所涂的黑色指甲油,ohmygod!要怎么把她跟抱婴儿的慈母联想在一起?要怎么想象她坐在沙发上温柔贤慧地缝补衣服?
静绘玩笑道:“戚小鱼,你抱小婴儿我一定报警。”
明明哈哈笑。“如果你拿锅铲炒饭,还是拿针线补衣服,我一定会吓死。”
戚小鱼甚至为了空间美观及维持衣服的干净气味,牺牲了小套房的厨房区,只留烤箱跟大同电锅和迷你冰箱。会牺牲厨房的女人,和家庭主妇贤妻良母如何搭上边?
小鱼崩溃地捧着脑袋吶喊:“那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亲爱的爸妈看不出来,他们的女儿一点也不适合婚姻?”
静绘和明明顿时投以同情眼神。
“他们又逼你相亲了吗?”
“这次对象是谁?”
“国小老师。”小鱼哀叹。
明明跟静绘大笑,幸灾乐祸地恐吓她
“小心老师考你国语数学。”
“你不乖,老师会逼你写家庭联络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