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什么了?也不怕他伤心,好残酷,她变得好坏。
江小君大步往师大校门口去,周德生要过来接她吃晚餐。好棒,好迫不及待,最爱吃的日本料理呢,周德生真体贴。
走着走着,她忽地转入小巷,对着谁家的围墙,大口深呼吸,大口地吐气,这样两、三次,还不能收心,还不能平静,看看周围,四下无人,只有一只老狗趴着睡觉。
“啊”她咆哮,咚咚咚地重槌几下墙壁。可恶!可恶、可恶!坏透了,卑鄙无耻下流,黎祖驯是王八蛋!
老狗跳起,吓得落荒而逃。
槌完墙,小君动也不动趴在墙前,呼吸激动,双手好痛。
这一秒她在心里骂管他去死,管他跟谁订婚。
下一秒她想!那女人是谁?
接着一秒骂!避他去死,管他爱谁。
包下一秒她怀疑!他很爱那个女人吗?
包下下一秒心巾,咆哮管他去死,他现在过得怎样不关她的事,她不在意。
再下下下一秒又气拿那种不义之财,他早晚有报应,诅咒他被女人抛弃,诅咒他结婚后很快离婚!
手机响了,她接起。
老好人周德生在那边兴高彩烈。“我到了喔,你呢?在哪?”
“马上到。”
必了手机,她蹲下,摸着发烫的脸。对自己下令
停止!停止想他的一切。快停止,江小君,那人是恶魔,你长大了,不该再被他的言语激怒,不该再被他左右情绪,不该啊!不是已经摆脱他了?不是早把他抛得远远地?不是很多书都说报复旧情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活得比他更好!
站起来,快快走向未婚夫的所在。
对,要高高兴兴,热热烈烈,盛大隆重的去结婚。黎祖驯?哼,他哪根葱,去死吧!她不会被影响,绝不被影响,绝不!休想!
周德生带女友到这家台北著名的顶级日式料理店。
“这家店如果没有预约是不可能有座位的”他跟服务生点完餐点,知道女友喜欢吃虾手卷,特意点了很多手卷。
小君赞美。“地点这么偏僻还客满,可见得是真的很好吃。”
“本来没位子了,不过”周德生邀功地笑着。“但是为了你,我特地拜托我爸,他关系好,名气够,只要亮出我爸爸的名号就能订到位。”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不用这么麻烦吧?”还惊扰到老人家,真过意不去。
“跟你吃的每一顿晚餐,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周德生握住小君的手。“我不会随便敷衍。气氛不够好,餐厅摆设不够优,餐点没到一定的水准,我是绝不让我心爱的未婚妻享用的。”说完,他吻一下她的手背。
“你对我真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摆设精致,食材讲究的晚餐,小君眼前忽然浮现一个画面,这画面使得她表情恍惚了
黑夜里,**辉煌人声喧哗,那是一条夜市,她想起排着长长队伍,想起胡椒饼,想起那家胡椒饼饱满烫手,一撕开汁液迸流,还冒着热气小君咽了咽口水,啊,好想吃胡椒饼。
周德生用筷子轻戳生鱼片。“你看这个生鱼片的色泽,一看就知道很新鲜,还有这个肉质的弹性,你知道怎么分辨吗?”
小君失神,好想吃胡椒饼喔,是因为它真的太好吃?还是因为那天太开心?
“快吃啊!凡么呆?”周德生的呼喊拉回小君的心神。
将近三千块的豪华日本料理,小君却吃得很少。买完单,小君建议他:“下次不要点这么多,太浪费了。”
“有什么关系,我宁愿吃不完剩下来,也不要让你吃不够。”周德生挽着女友的手,走出餐厅。“接下来你想去哪?看电影?逛书店?还是去唱片行看看新的cd?”
“嗯,你想去哪?”每次都让她决定,好像太自私了,但是周德生没有自己的主见。
“你想去哪我就去哪。”
“你没有比较想去的地方吗?偶尔换我陪你去啊。”
“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很快乐了。”
“你比较想看电影?还是去书店?”
“你呢?看你比较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这是一出爱情剧,一出主角只有江小君的爱情剧。望着周德生因为迷恋她,深情到有些恍惚的眼睛,看着他亟欲讨好的表情,小君突然觉得好疲惫。忽然哪儿都不想去,意兴阑珊了。原来全部以她为天地的感情,没有想象中轻松,也是会累的。
“我我想回家,吃太撑了,想睡觉。”
“是喔,好吧,我送你回去。”明明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他因为过度体贴,马上接受她的决定。
回去路上,坐在周德生的宾士车内,皮椅很舒适,车内温度刚刚好。她却觉得心坎深处,不断地涌上烦躁的火苗,在那里烧着。
她看了未婚夫一眼,莫名地对他生气。可是又知道他没做错事,她气他什么呢?没有理由,就是觉得生气哪他明明没做错事!
到家了,一离开汽车,她暗地里竟松了一大口气。
周德生提醒她:“过几天要挑喜饼,你先看看有哪几家喜欢的。”
“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喜帖也是她决定的,婚纱摄影公司也是她决定的,饭店也是她决定的,婚宴形式也是交给她决定的,喜饼总该让给他来决定了。
老好人周德生笑笑地说:“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啊、啊!小君脸一沈,笑得勉强。“好,我知道了,掰”
“等一下”周德生忽然跨出车子,打开汽车后座,拿出一大束红玫瑰。“九十九朵代表长长久久,红玫瑰代表我爱你,给你。”
是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九十九代表长长久久,红玫瑰就代表爱情。周德生跟着大家的普遍价值观来讨好她,她收下,却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没有惊喜,反而觉得自己更麻木几分。
周德生高高兴兴回去了。
江小君走进大厦,搭乘电梯,上楼。
有人教她,巧克力要配黑咖啡吃;有人教她,如果要独立生活,你最好要学会怎么骑机车;有人告诉她,怕洗干净的衣服硬硬的触感不好,会伤她的皮肤,所以帮她洗衣服,要加熊宝宝衣物柔软精。
不禁去想,假如是周德生,假如当初是周德生,他会怎么做?
他不会告诉她要去学着骑机车,他会说,他来负责接送,你不要吹风淋雨。周德生没有什么巧克力配咖啡这种怪搭配,他习惯按照餐厅配好的套餐点餐,他习惯上网将美食家评论好的优质餐厅列印下来,来决定哪一家好吃,他绝不可能随随便便一时兴起去冒险吃路边摊,更别提排队吃胡椒饼。周德生哪里管什么衣物柔软精?家里聘印佣,这些琐事,他才不会去管。
他过优质生活,跟随世人评价行走。安稳,保险,但缺乏惊喜。
她怀念十九岁夏天,她被黎祖驯拉去学冲浪,她被带去猫空喝茶,他们偶尔跑去山里烤肉,他们做过太多事,而那些事如果不是因为认识黎祖驯,她这辈子绝不可能碰触的事。
刺激新鲜偶尔还会跌倒受伤,像坐云霄飞车,常常情绪起伏很大,但却有种活生生的热情,时时在体内蓬勃着。忽望见镜中的自己,脸色瞬间发白。
江小君猛然惊觉,她竟然很可恶地在比较着周德生跟黎祖驯。竟在衡量着谁带给她的快乐多?这坏影响都是因为撞见黎祖驯,听见他订婚才引起的。她得想办法发泄掉这团混乱的情绪,她必须搞清楚这迷团,否则她会一直想不停哪!
江小君拿出手机,约人见面。
她警告:“不要乱动,快干了。”
他哀嚎:“黏黏的,很不舒服啊。”
她凶他:“忍耐一下是会死喔!”
他求饶:“还要多久?”
她发狠:“好了好了,我要撕了。”
唰一声,他尖叫:“好痛!”
老公寓客厅,美美的母亲和新男友约会去,今晚铁定又要夜宿男友家里。张天宝开车来接美美出去,他们要去pub玩,自从美美向他吐露了心中大秘密,他们竟莫名地诡异的亲密起来。
本来要出发了,可是在美美发现张天宝鼻头有很多粉刺后,计划突然产生变化,她非常想表演身为造型师的美容专业,硬要用自制敷面泥帮张天宝敷面,说是要拔去他鼻子上所有粉刺。
张天宝碍于情面惧于反对,只好假装出很期待地欣然接受,但痛死了啦!
美美撕下面膜,很兴奋地秀给天宝看。“你看你看一二三四五有五个粉刺,你好脏啊你,恶心啊你”“真的欸,马的,还真的可以这样拔!”
美美手机响,接起,脸色骤变,原本亢奋的声音突然小了八度。“喔,好好嗯,诚品咖啡馆吗?我大概半小时后到。”
必掉电话,美美哇哇叫:“完了完了我完了!”
“怎么了?谁找你?”
“小君忽然说有事要问我。”美美蒙住脸蹲在地上。“她该不会知道那封信的事吧?”
“你不要慌好不好?她跟黎祖驯早八百年没碰面了,她不可能知道啦!除非有人跟她说”
美美扭头,忽然盯着张天宝,眼神诡异。
“干么?”
“你有没有跟别人说?”
“拜托!当然没有,我帮你守密都来不及了。”
“黎祖驯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我们不是讨论过了,江小君既然要结婚了,让他们知道对他们不好吗?”
“那这么晚了,为什么江小君忽然”
忽然张天宝手机也响,看见号码,他脸色骤变。
美美问:“是谁?”
张天宝瞪着闪烁的手机面板。“是黎祖驯。”
忽然张天宝跟杨美美咻地巴在一起,瞪着张天宝的手机。
张天宝惶恐地问:“见鬼了,他们两个怎么会忽然都找我们?”而且在夜这么深的时候,好诡异。
“你快接啊。”
“喂?”张天宝接了。“嗄?现在?现在!喔好,我等一下到。”
币上电话,美美急急揪住天宝手臂。“他找你干么?”
“要跟我见面。”
“在哪见面?”
“诚品咖啡馆”
“不会吧”美美惊声尖叫。“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了”
“我是说诚品咖啡馆的过去好几条街穿过好几个路口黎祖驯住的2503。”说完自己一直笑一直笑。“吓到你了吧?哈哈哈哈哈,喔!”他被美美踹一脚。
“笨蛋!我快紧张死了你还开玩笑?”
“好啦、对不起啦!”
“黎祖驯有没有说找你干么?”
“不知道,回头我再跟你报告。”
“他们一定知道了,不然怎么忽然同时要找我们谈话?怎么办?怎么办?”
做坏事,就要时时恐惧着被发现,好惨,美美好慌。张天宝也无能为力,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