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敢摘你的头?”闻人独傲挑高俊逸的剑眉。“好,我就摘下令友的头让你瞧瞧。”
“不不是,是小的们不敢出声。”瘦皮猴面色如土,口气马上放乖了。
“那才对。”朝云非常满意。她最喜欢乖宝宝了。“只要你们俩老实回答你的问题,我保证没有人会受到伤害,顶多被我们抓到当铺里换点银两来花花而已。”
“当当铺不不收活东西。”胖商人好像吓傻了脑袋。
“要把你们俩弄成‘死东西’也成,谁想先试试看?”闻人独傲负责扮黑脸。
两人一搭一唱,合作无间。
“不不试。”瘦子死命的摇头。
“我问你们,谁晓得曾老头的店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最近几天没有开店?”主店官出题了。
“听听说那间破店被闻人独傲给挑了。”胖子抢着开口回答。
“没错、没错,这还是我亲眼看见的。”瘦子也不甘示弱。
“我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俩干嘛抢着回答,在说相声呀?”她啪甩了两记“锅贴。”“我明明告诫过你们诚实的美德,居然还给我说谎。瘦皮猴,你倒给我开窍看看闻人独傲长得是怎生模样?”
“我没说谎。”瘦皮猴坚持自己的清白。“那个闻人独傲起码有七尺高,站在城墙的东门大吼一声,连西墙的守兵也听得见。半个月前我亲眼看到他和黑道的小妖女闯进曾老头店里,砰砰的乱打一阵,连招牌也给他拆成十几截,然后他们就跑掉了。”
“哼!”朝云没工夫纠正他的谎言。“后来曾老头人呢?”
“不晓得,大伙儿再也没见过曾老头开店门,听说他离开了平阳城。”胖子担心戏分全被朋友抢光,到时候大王夫妇只当他一个人怎么办?
朝云越想越怪异。这可奇了!难道曾老回到京城里改行做其他生意?
上回见面,曾老头似乎有些秘密打算告知她,却又因为时机尚未成熟而作罢,她只知道这些秘密与天哥有关,却推测不出详细的内情。如今他的店面被人砸坏了,究竟是主谋者把针对她和闻人独傲的怨气转移到曾老身上,或者与他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好,你们说得还不错,今天暂时放过你们,下回碰了面由小弟做东,请两位哥哥喝酒。”闻人独傲向她使个眼色。
详细内情这两位被害人显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问下去非但不会有结果,若不小心传扬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他松开瘦皮猴的手腕。
“不不敢。”两个人死命的摇手。
“你说我不敢做东?”他不悦的沉下脸。
“不是小的不敢让大王请喝酒。”瘦皮猴有天大的胆子也喝不起。会折寿的!
“为什么?你怕我毒死你们?”他绷起严峻的面容。
“不,不”好象怎么说都不对。算了,干脆闭嘴不说话比较保险。
朝云憋着满肚子笑凝睇着他。帅呀!崇拜死了,她最欣赏有英雄气概的男人!虽然此刻他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只能对这些市井小民显显威风,但是英雄就是英雄,哪些这般的潇洒气概,平常人想学也学不来。
“既然如此,愚夫妇告辞了。”闻人独傲挽起“妻室”的手臂,起身走人!
今天的好酒好肉自然算在两位新结交的老“哥哥”头上,谁教他们是做弟弟、弟妹的,怎么好意思和兄长抢着付账呢?
然而,就这么轻轻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似乎有违柳大美人喜欢搅乱一池秋水的本性,好歹也得留下几句新口味的流言嘉惠世人。
她伴着“夫君”盈盈步向酒楼门口,忽然转头,隔着整间餐室向“哥哥”们叮咛
“对了,顺便告诉两位,我家官人的身长既没有七尺高,嗓门也不至于从东门响到西门。下回见着其他聊天的对象,麻烦替我们辟个谣解释清楚,多谢多谢。”
走了!
胖哼哈二将傻愣愣的对上彼此衰透了的眼珠子。啥意思?他们怎么听不懂?
罢才提到的七尺长啦、嗓门大啦,主要拿来形容那个误入岐徒的闻人独傲,和她的相公“聂守志”有哪门子关
啊!闻人独傲!
这个那个聂守志还有俏美人撂下来的道别词
“他就是闻人独傲!”石破天惊的呼喊几乎震踊酒楼的屋宇。
“还有那个黑道小妖女!”两个人的下巴同时合不拢。
怎么会这样?闲来无事坐在酒楼里喝喝黄汤聊聊天,居然也会惹上江湖新兴的两尾大煞星。是酒楼的风水不对,或者他们的八字今儿个不适合外出?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唉!
闻人独傲望着飘流的冉冉白云,呼出第二十八声长吁短叹。
朝云陪着他落坐在祖师庙口的花岗石台阶,相当能够体会大捕头此刻的心境。
三个月前他尚且张扬着正义的旗帜,穿梭在黑白两道中无往不利,有事没事还有人上门来拜码头、送黄金贿赂。短短近百天的区隔,居然沦落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弄个不好还可能被皇帝老儿砍掉脑袋当球踢,也难怪他如此的无奈郁卒。
唉!两人同时叹出第二十九声。
“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她非常善体人意。
“万念俱灰。”他摇头感叹。
“了无生趣?”朝云的眼光充满怜惜。
“百口难辩。”他的表情很落寞。
“含冤莫白!”她卯起劲儿替他找形容词。
“没那么多啦!”闻人独傲烦躁的挥挥手。
“人生在世嘛!只要看开了外在声名,凡事何必去计较太多?”她居然打起禅机来着。
“可是我沦落到这步光景”
她满肚子准备好的说词马上叽哩咕噜滚出笼。“人的一生难免会暴起暴落。想想看,你以前享尽了风光,走在路上都有人冲上来要签名,此刻风水轮流转,暂时跌落谷底也是应该的。孔老夫子有言:满招损、谦受益,朋友妻、不可戏,玉不琢、不成器,还有,呃”这些语句好像和孔老夫子没有关系。管他的!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总之,请你节哀顺变,别太在意。”
闻人独傲莫名其妙的子她,活像在观察刚刚出土的唐俑。“你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
“我在安慰你呀!”那番长篇大论可不是寻常人随便说得出口的。
“我感叹自己沦陷在荒山野林里三十来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上酒楼填饱肚子,却白白把满桌子的盛筵佳肴撇在旁边,将所有时间全花在陪你欺凌无辜善良可怜的小老百姓上,结果你背一堆三字经给我听做什么?”他的上下眼睑包住两颗迷惑的眼珠子。
她马上被惹毛了。竟然戏耍她!
“死闻人、臭闻人,亏我还替你担心了老半天,你居然大开本姑娘的玩笑!看我打不打死你!打死你!”说着,她抡起粉拳叮叮咚咚攻击他。
“好好好,我知道你替我担心,失礼失礼,不要再打了!”他笑得差点呛到,连忙抢在出人命之前紧紧搂住她。“都是我不好,别生气。”
朝云气呼呼的停手,全身被他擒抱在怀里。
他低头凝视怀中佳人的脸蛋,粉白的玉肌因为轻嗔薄怒而现出两圈红晕,甜媚得教人心醉。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娇艳欲滴。”
心中翻腾的情欲忽然压抑不住。他四下张望一下,正好此刻是午膳时间。祖师庙里只有三两位进香的善男信女。闻人独傲温柔地揽着她避到庙畔的老榕树后面,藉着树身的遮掩,俯首印上香软的红唇。
“你”朝云没料到他会这么大胆,青天白日之下也敢偷她的香。
然而,想归想,心里倒没有太大的抗拒。
她柔顺的微启红唇,张狂的嗔怒刹那间飞腾到极乐西天
尽管两在过去两个月里朝夕相处,有时她为了帮助他运功驱走体内的寒毒,免不了也会有肌肤相亲的时刻,然而她尚未真正与他做出夫妻之间的亲密情事。
闻人独傲秉持正人君子的风范,当然也不会强求她。平时的他的神情一贯的清淡如水、温柔尔雅,然而偶尔她会感受到彼此日渐紧绷的张力,也会发觉他凝视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炽热,正如他此刻的深吻
有力的手臂将她越揽越紧,仿佛要揉进他体内似的。
“别这样。”朝云娇喘着推开他的温柔攻势。“大白天,人来人往的”
大白天?他短暂的失神了一会儿。
对了,大白天,而且他们还站在人来人往的庙门口附近。他终于回过神,苦笑了一下。
没法子,自己的不好女色对其他庸脂俗粉免疫,在她的丽色面前,他只有竖白旗投降的份儿。
“那你何时肯答应从我?”隐忍了几十天,闻人独傲终究问出口。
朝云灵媚的眼波溜过他的俊脸。“男人哪!就是好色,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呢!”
“我只好你的‘色’,别无分号。”他马上替自己澄清。
这倒是真的!以往从没听说过闻人独傲曾经和哪户人家的大姑娘传出不清不楚的流言,而且也很少传闻他上什么“百花楼”、“丽香院”之类的地方寻花问柳。如果足迹真的踏进去过,大部分也是为了捉拿藏匿的钦犯。
“赶明儿你自己遣个媒人上我洛阳的娘家,先哄我爹答应把他的独生女儿嫁给你再说。”虽然她在江湖中行走惯了,可不代表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子。若想得到她,就得依照正式的礼节办事,否则一切免谈。
“提亲?唉!”他叹出今天的第三十口气。“若要等到我上门提亲,起码还得等上好几个月。”
“为什么?”她想不出来大捕头眼前除了想法子把全身功力弄回来这等小事之外,还有其他急迫的大事必须处理。
“有关咱们俩的流言渲染得连市井小民也挂在嘴上,可见应该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不知道影响的范围有多广”他沉吟了一会儿。
若消息真的传扬开来,白道的高手可能人人追着他喊打,在功力恢复之前,他可得想法子避避风头。
本来他打算找小弟致虚助他一臂之力,把膻中穴内暂时压制的寒毒驱出体外,如今看来他这个算盘必须重新打过。为了减少拖致虚下水的机会,在真相尚未探清楚之前,他们俩必须尽量避开小弟派出来的探子。
“对了,那两个长舌公提到过皇帝”朝云忽然想起他的身份。“皇帝老儿会不会真的砍你的头?”
从前曾经听天哥提起过,天下第一名捕由皇上亲自御封,并不兼属于任何官衔之下,所有职务内容一律直接向皇上报备,和朝廷的文武百官相较起来,他的身份等于最受皇上宠信的大红人,连握有重权的大尚书、大将军也要赏他的面子。
如果皇上听信谣言,因此而认定自己委派错了人,那他的项上人头还摆得安稳吗?
她的危机意识霎时涨到昆仑山的高度。皇帝最好识相一点,大伙儿井水别犯河水,他们江湖中人向来不把高官费人放在眼里,倘若那个呆头皇帝真的敢轻举妄动,顶多她找人暗中潜进皇宫里砍了他的臭脑袋。
“他?砍我的头?”闻人独傲的表情仿佛听见前所未闻的大笑话。“呵呵,皇上若敢砍我的头,我和封致虚就”最后一句话吞进肚里。
他差点泄漏机密。好险!
“就怎样?”她最讨厌别人说话说到一半。“这件事情和封致虚有什么关系?”
“呃”他挑了挑眉毛,不敢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母老虎发飙了。
“好姑娘,你就别再追问了,有些事情我无法全盘说出来,可是又不愿意欺骗你。”他无奈的摊摊手。
“不管,假期你敢瞒着我,我就永远不嫁给你。”她娇蛮的命令道。
“喂,你不可以不讲道理。”他据理力争。
“我是女人!”女人有权利不讲道理。
“你”他就知道女人很麻烦,所以这二十八年来他尽量防着自己有机会接触到她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呀!
“再给你一次机会。”她腰肢一扭,双手盘在胸口的背对着他。“你最好趁早给我说清楚,否则嘿嘿!”
“嘿嘿”代表的意义交给听者去自由想象。瞧她这等阵仗,显然是不会轻易休兵的。
闻人独傲颓丧的叹了一声,这是他第几次吁气?三十?三十一?
“好,走吧!”大捕头只好投降。
“走到哪儿去?”事情没讲清楚之前,她哪儿也不会去。
“走到京城去。”他没好气地说。“咱们去找一个重要人物,由他亲自告诉你为何皇帝不能砍我的头!”
想当初他与致虚曾和“那家伙”立下的约定此后大伙儿有难同当。现在他既然“有难”他们俩当然别想轻松到哪里去。
那家伙一天到晚指使他到处卖命,害他近几年来忙得焦头烂额,不得已只好拉封致虚下游泳池部他玩玩,而那家伙从头到尾都待在大房子里,享尽了帝王般的豪华生活。
这笔账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