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韩鲁的房门外,韩少臣这才调整好心绪,上前轻敲了下门。
“爹,您在休息吗?”
“少臣你是不是把她请来了?”房里传来韩鲁微喘的嗓音,语气却又充满了兴奋。
韩少臣垂下脸,他真不知该如何跟他爹说,她她根本不肯来见他最后一面
“爹,我带了人来见您,您等一会儿。”
他转首对住宁苑,哑声说道:“进去后就别乱说话,你只要乖乖站在那儿就行了。”
“我知道。”
望着她愁眉深锁的模样,他又道:“带点笑容,别尽苦着一张脸,如果你让我爹看了难受,小心我会对你不利。”
也不知为什么,以往他的脾气并不是这么火爆的,倘若不是见了他那个狠心的娘,她的话让他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他一定跟以前一样,是个开朗乐观的年轻人。
“你要带我去见你爹?”她怯怯地问,不明白他爹见她做什么。
“少罗嗦,照我的话做就对了,凡事别太好奇,否则只会害了自己。”他不耐地说。
宁苑肩膀一缩,只好点点头,随他走了进去。
一进房里,她便发现这里明显地弥漫着一股藥味,可见住在这里的人平日吃藥的分量相当重了。
“爹我把人带来了。”韩少臣走向床畔,对着床幔里的人轻声细语地说。
宁苑好奇地望着他,她没料到他说话居然也有这么温婉的时候。
韩少臣顺手将床幔勾挂在床两侧,而躲在他身后的宁苑则偷瞧着躺在床上的人。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位非常瘦弱的老人家,看似已被病魔摧残许久了。
这老人家是这个男人的爹吗?
不久,韩鲁缓缓地张开眼,当他一瞧见宁苑,马上漾开一抹久违的笑“娴月,你是娴月”
他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可宁苑却吓得往后退,说什么也不敢和他碰触。
“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娴月你忘了吗?我是韩鲁,你的韩大哥啊!”由于他视力减退许多,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说完,他又重咳起来。
韩少臣担忧地轻拍他的背脊。“爹,您千万别激动,她不是娴月格格,您仔细看清楚,她这么年轻,怎么会是娴月格格呢?”他冷着脸,实在不明白爹为什么要如此惦念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她不是?”韩鲁撑着身子抬起头,仔细端详眼前这位貌美年轻的姑娘。“她的确不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娴月不该还这么年轻。”
“老伯,请问您为什么要见我?又为何会把我误认为我娘?”
宁苑试着想解开谜团,她实在不愿再被这个男人摆布了。
“那是因为”
“爹,您不要再说了,这事已事过境迁,告诉她也没有用啊!”韩少臣马上出声阻止。
他并不希望把这件事弄得这般复杂,这女人最好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得愈多,他就愈不能放她回去了。
“你”宁苑瞪着他,不喜欢他老是阻挠她的事。
“怎么样?没有如你的愿,非常不甘心是不是?”撇撇嘴,他笑得十分恣意。
韩鲁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宁苑,久久他才又开口“你娘你娘是娴月?”他企图忆起娴月的模样,可脑子却愈来愈不清楚了。
看到爹又沉人以往的回忆,韩少臣出口唤道:“爹,别想了,孩儿这就将她带出去。”
“臣儿,好好待人家,你听她嗓音那么沙哑,像是才刚哭过,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好歹她也是你的--”
“爹,求您别再说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韩少臣猛地堵住他正要吐出口的“妹妹”两字。
事实上,他并不希望让她知道他们两个有这层关系,否则他若要予以报复,有了“兄妹”两字从中作梗,他就下不了手了。
“爹,您多休息,我们这就离开了。”说完,他便握住宁苑的手,蛮横地将她往外带。
宁苑被动的被他拖出屋外,用力地甩开他的钳制“既然你爹我也看过了,是不是就可以放我回去了?”
她怒瞪着他,心中的不满渐渐扩散“就连你爹看来都这么仁慈,为什么会生出你这么霸道又无理的男人?”
“哈!”韩少臣目光一冷,里面藏着似有若无的冷厉“没错,我是无理霸道,可这四个字是专门形容你们满人的!”
宁苑看着他那双载满恨意的眸子,心头突地涌上说不清的疼痛。
她不懂,为何会有那么多恨意浮现在他的脸上?虽然满人人侵惹来许多汉人不满,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应该要学着接受满人人主的事实,为何要有那么沉重的心结呢?
“怎么了?你也觉得你们的闯入汉土是不理智的做法吗?你是该回去好好规劝你们那位满清皇帝,可能的话赶紧滚回去,别在这里碍汉人的眼!”
“你真不可理喻!”宁苑深提了口气,无法苟同他眼底的恨。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可理喻得彻底一点吧!小江”他阴冷的视线凝在她脸上,突然拔声一吼。“少爷,什么事?”小江恭谨地问道。
“把这个高傲的格格带回房间,派人严密看守,不得有误!”
韩少臣走向她,重重的呼吸气息恶意地吹拂在她脸上“乖点儿,落人蛛网的蝴蝶是再也脱不了身的。”
她为之一愣,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带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换上的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老天他该如何对待这个看来纤柔,而他却恨之入骨的妹妹呢?
**
“该死,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居然让宁苑被恶贼带走了?”
乔尔泰一返回裕麟亲王府便听见宁苑被劫持的消息,气得怒火中烧、脾气暴躁,他马上吩咐属下,就算把整个北京城翻过来,也得找到那个不要命的贼人。
“刺客来得突然,府中人没一个人有准备。”
乔福晋怎不为宁苑担忧?可她更不能让乔尔泰查出对方是谁,否则臣儿性命堪忧呀!
“是这样的吗?”乔尔泰可不是傻瓜,他冷冷地牵动嘴角“听说昨夜你房外的侍卫突然被人打昏,可你却安然无事,这事我还真不得不起疑。”
她暗吃一惊,脸色瞬变“你这是怀疑我叫别人劫持自己的女儿喽?”
“哼!”他猛地一甩袖“我可没这么说。”
“可你那种口气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乔福晋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一定要与他无理取闹下去,否则定会被这个奸佞之人识破一切。
与乔尔泰相处多年,她深知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初为了娶她,他明知她已有心上人,却仍千方百计地拆散他们,只求自己的胜利。
可当真得到她后,他却又不懂得珍惜她,老拿她已非处女的事实讥讽她。还好他是爱孩子的,对宁苑更是百般疼惜,为此她就算有百般委屈,也会吞入腹中、忍耐度日。
“但我听说那贼人离开时,还指名要你后悔?”乔尔泰大声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他干嘛这么说?”乔福晋眼珠子轻轻转了下“你要指控我也得找到理由,不能因为别人说什么就怀疑我呀!”
其实,对于宁苑的安危她倒能放心。臣儿之所以带走她,完全是因为恨她不肯随他走,但这不至于让他对自己妹妹下毒手吧?
而且,韩鲁为人端正,是她所认识的男人中最温柔、最宅心仁厚的一位,她相信他也不会对她女儿做出什么事,只担心担心眼前的乔尔泰不是那么好对付就是了。
“罢了,反正你就是有理由。”他的眼睛突然往她腕上一瞄,目光冷肃“你手腕上的翠绿玉环呢?它不是你最心爱的首饰吗?”
“这我”她坑诏作地将手臂藏到身后,这动作当然引来了乔尔泰的疑心。“说,玉环呢?”用力攫住她的手腕,他恶声恶气地问。
“它被我不小心摔断了。”她神色不定地说道。
“摔断了?”突然杨高的嗓音证明他压根不相信。
“我说断了就断了,你还要我怎么说呢?”望着他漾满恐吓意味的脸,她心底可是阵阵胆寒。
“你这么喜欢它,怎么会断了?”他冷冷地牵起嘴角“老实说,你该不会送给心上人了吧?”
“这、这怎么可能?”她对他的想象力简直无法忍受“我年纪多大了,你何苦这么讥讽我?”
“哈”乔尔泰走近她,抓住她的下颚“你年纪虽大了,但仍是风韵犹存啊!”“去你的。”她用力拍开他的手,秀眉轻轻一皱“我才不像你,明明有妻有女,还在外头胡搞瞎来。”
“男人与女人本就不同,难道你想要与我媲美?”
“算了,我不屑和你媲什么美,你拿去仔细瞧清楚,看玉环是不是断了?”说着,乔福晋便走到床头,拿起枕头下已断成好几截的玉镯,放到他手上“仔细看清楚。”
乔尔泰把玩着手中的玉镯,嘴角勾起一抹晒笑“何必这样呢?吃醋了吗?”
“谁吃你的醋?你还是赶紧离开,我要到佛堂念经参佛了,希望神佛保佑宁苑的平安。”说着,她便要离开房间。
“哼!扁靠那些看不见的神佛能找得到宁苑才怪!我要亲手将那个不要命的恶徒逮到手,然后五马分尸,以血滴子伺候!”他恶狠狠地说道。
乔福晋身子一僵,心口也沉沉窒住,连四肢也隐约发起抖。她只祈求上苍有眼,能让韩鲁与臣儿逃过此劫,就算要她下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
在韩家庄一住就是三天,可宁苑至今还是不明白这里到底是哪儿。
不过,这儿的环境不错,奴仆有好几人,而且大伙儿都称那个恶人“大少爷。”
问题是,这位“大少爷”姓啥名啥呢?他究竟要将她在这儿囚禁几日才肯放她回去?
“格格格格”
突然,她听见小倩的声音远远传来,正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时,房门突被推开,果真是小倩走了进来。
“小倩,你没事吧?”宁苑开心地握住她的手。
“嗯!小倩没事,格格呢?手伤好些没?这几天我一直挂念着的就是格格手腕的伤了。”她一进门就握起宁苑的手瞧。
“放心,我的伤早好了。”宁苑笑了笑。
“那个恶人给您请了大夫呀?”小倩压低嗓子,小声地问。
“这倒不是,是他自个儿医我的。”说到这个,宁苑不禁又敛下眼,对于那霸气的男人有着说不出的畏惧。
“啥?他还会医术啊?”小倩有些不相信。
“这我就不清楚了。倒是你你是怎么来的?难道他没限制你的行动?”关于这点,宁苑就想不通了。
“这我也不清楚,只是一早那个恶人就跑来把我放了,他还说”突地,小倩皱起了眉。
“说什么?”
“说格格您都不吃不喝,所以要我来伺候您,还说以后您的饮食由我负责,我还可以到厨房走动呢!”她突然暧昧地问:“那个恶人为什么要对您这么关心,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宁苑反问。
“该不会他喜欢上格格了吧?”
“你别胡说!”
不知为什么,经小倩这么胡言乱语后,她的心儿居然会隐隐翻起热浪。
“否则他干嘛要医您,而且还关心您的饮食呢?”小倩的表情很认真。
“或许是担心弄死了我,以后不好对我阿玛交代。”宁苑只好随意找个烂理由堵住小倩那张胡说八道的嘴了。
这种话她俩之间说说可以,要是让那恶人听见,那还得了啊!
宁苑才刚这么想,转头便见那恶人真站在门外,还一脸邪气地盯着她们瞧,这下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格格”见宁苑变了脸色,小倩好奇地转过脸。可这一瞧,她反而比宁苑还紧张,赶紧退到一边去。
“你刚刚说什么?我会怕乔尔泰那个老贼?”韩少臣双臂环胸,冷眼瞧着宁苑那张惊骇的小脸。
“我我只是”宁苑低着头,不断深呼吸来平缓心头起伏不定的情绪。
“别这个样子,会有人误会我虐待你呀!”他露出一丝不驯的笑容“刻意将这个丫头叫回来,就是想让她服侍你,省得你愈来愈憔悴,改天只剩下一把白骨,让我怎么送你回去?”
宁苑乍听此言,不禁张大了眼,刚刚的惊骇也一古脑儿地不见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要送我回去?”
见他没响应她半句,她紧张地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是不是准备送我回去了?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韩少臣眸子一眯,直凝住她那张粉嫩的脸蛋“你未免谢得太早了吧?”
“嗯你的意思是”她的心底一阵抽疼。
“你还得在这里再待上一阵子。”
说到这儿,韩少臣不禁蹙起双眉。这阵子见爹似乎对见“她”一面仍不死心,整日愁眉深锁,连病情也跟着加重。
所以,他决定再等一阵子,如果那女人对她这个宝贝女儿尚有一丝担忧的话,应该就会前来寻她。
“那要再等多久呢?”宁苑这下可急了。
“别急,就看我的心情了。”突然,他的眼神瞟向小倩“还不去厨房弄点儿你格格平时爱吃的东西!”
“呃!是。”小倩垂着头,马上从他身边钻了出去。
“坦白说,我好羡慕小倩。”宁苑噘着唇说。
“为什么?”望着她那张可爱清秀的脸蛋,他突然笑问。
这阵子他想了很多。再怎么说,这小丫头都是无辜的,那天他着实是被气疯才将她给劫持了。过些时候那个狠心的女人若再不来,他还是会放她回去。
“小倩可以到处走动,可是我”
宁苑环视这间屋子,虽然房里什么都有。但是在这里关了一些时日,心情真的很闷。
“想出去走走?”他漾起一丝笑影。
她抬起头,乍见他这抹笑痕,心灵深处居然涌上些许温暖的感觉,他这抹笑意真的让她看了好舒服。
“嗯!”宁苑怯生生地点点头。
“那走吧!”说着他竟然往屋外走去。而宁苑呆愣了下,拎起裙摆也跟着出门了。
直走到后花园,他才回过身看着她好一会儿“你还是适合穿着汉服,这样好看多了。”
宁苑低头看着自己,这才想起由于她根本没带换洗衣物,因此都是穿他们拿来的衣服,而她那套格格旗服早已不知被他们丢哪儿去了。
“说穿了,你就是对我们满人有偏见。”她那张蜜桃色的脸蛋勾起一丝愠恼的颜色。
“这不是偏见。自古汉贼不两立,难道这都是随便说说的?”才刚刚平缓的怒气似乎又因为这个话题而开始奔腾。
“你当我们是贼?”她不依地叫出声。
“难道不是?你们本就是些夺人家产、毁人家业的鞑子贼!”他恨得咬牙切齿。
“你我不跟你说话了!”她气得一跺脚便想回房。
“你要去哪儿?”韩少臣猛地抓住她的手,厉声问道。
“我要去厨房帮小倩的忙。”抿紧唇,她怒眉一锁。
“你要去厨房帮忙?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去的。”他阻止道:“瞧你那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去做什么?”
“我我可以帮忙生火。”不会也没关系,她可以学呀!可他老把她当成笨蛋一个。
“我是怕你烧了自己。”他勾起一边唇角,嗤冷怪笑地说。
“你真把我看得这么差呀?人家只是不常做,只要努力一定学得会!”她气得噘起唇。
“嗯那好,你是格格,我也不好真让你去碰那些脏乱的东西。这么好了,如果你能绣一条手帕出来让我瞧瞧,我就对你改观。”他凝高嘴角,笑睇着她脸上的茫然表情。
韩少臣压根不信像她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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