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经过南湾、后壁湖和上水泉,将车子停在夜间无人管理的停车场上,走过昏暗的弯曲小路后,便来到了白砂,一处长达五百公尺的洁白砂滩。
夜里的海洋是黑暗的,海浪却是雪白的,宁静得像个梦、像首诗,彷佛它们已经存在了数千年,独自存在、独自美丽,只等著有缘人来细赏。
白浩廷马上愣住了,有几秒钟的时间无法思考,面对大自然的瑰丽神奇,他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雨蓝很明白他此刻的感受,每次她带朋友来这里,总会看到对方一脸白痴样。
“喂!躺下来吧!”雨蓝放下背包,率先躺到柔细的海滩上。
说躺就躺?这女孩想做什么?会不会太直接了点?
白浩廷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后也跟著照做,然后,他马上得知了原因。
在那深蓝的、神秘的夜空里,有几千几万颗小星星正在对他眨眼,彷佛要对他说些什么,却又默默无语,只用那柔和的光芒覆盖在他身上。
“怎么样?漂亮吧?”雨蓝双手放到脑后!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
“嗯”他怎能反驳?他满心臣服。
如此躺在沙滩上,仰望满天星斗,灿烂有如烟火,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那些星辰不知穿越了多少光年的距离,而今才来到他们的眼前。
如此存在于天地之间,宇宙中彷佛只剩自己一个人不!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女孩,虽然几乎还是个陌生人,却在这时刻和他一起凝望星空。
过了一会儿,雨蓝坐起身子,从背包里拿出两罐冰啤酒,丢了一罐给他。
“我从小就看着这片天空长大,但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腻,真奇妙。”
白浩廷静静地打开啤酒,他相信她所说的话,这幅画面已经超越了永恒。
“喂!我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浩廷,浩然的浩,宫廷的廷。”
“哦!”果然是个适合小白脸的名字,她在心里默念几次“我叫赵雨蓝,雨天的雨,蓝色的蓝。”
雨蓝,很适合垦丁的名字!他静静的喝著啤酒,想等她说出真正的意图,不管是要钱还是要命,他都无所谓,就为了她将这片星空送给他,已值得他付出代价。
但接下来,她又让他感到意外了,只见她像个小女孩般傻傻的说:“我有时候会觉得星星好像在对我说话,但有时候又觉得是我在对星星说话,说不定我跟宇宙中的某个物体正在做心灵交流呢!”
“是吗?”这他倒是没想过,不过挺有意思的。
“本来就是呀!”雨蓝雀跃万分的说:“外太空的生物可能不是用语言交谈,而是以心电感应的方式,我们人类应该也有这种本能,只是太久没用就都忘记了。”
“嗯!”说来也有一番道理,他不禁点点头。
“像我就觉得呀!在家人、朋友、情侣之间有种默契,是不需要用言语表达的,除了因为他们本来就熟悉彼此外,也因为他们愿意打开自己的心灵雷达,才会特别容易接收到对方的讯息,你说对不对?”
“对。”他毫无犹豫的附和。
“所以罗!只要我用心去感觉、去倾听,说不定我就可以听到花的声音、海洋的呼唤,还可以收到外太空来的讯息呢!”
看她满脸兴奋期待,他只能点头“希望你早日成功。”
“你不觉得我是傻瓜?”
他摇摇头,真正的傻瓜大有人在,例如他自己就是。
雨蓝呵呵笑了几声!将啤酒一饮而尽,忽然跳起来,甩开脚上的凉鞋,奔向那片洁白砂滩,追逐浪花,也被浪花追逐。
白浩廷仍坐在原地,看她玩得像个小孩子,他多羡慕她的童心未泯啊!
等雨蓝玩得尽兴了,看看小叮当手表,惊叫“哇都快十二点了,我要回家睡大觉了,先送你回饭店吧!”
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砂“谢谢。”
“谢什么谢?真有心灵感应的话就别说了!”她抓起背包,带领他沿著原路回到停车场,四周虽然昏暗不明,可他们的视线却已习惯。
接著又是一场飙车竞赛,白浩廷已稍微适应了这车速,却还是有点心惊胆跳,真怕自己会在某个转弯处被抛进海里。不过话说回来,这不也正如他所愿吗?
当吉普车停在凯撒饭店门口,白浩廷下了车,觉得双腿还有点发软。
“祝你好梦,bye!”雨蓝踩下油门,迅速远离了他的视线。
他站在原处凝望了好一会儿,心想,这女孩有点稀奇古怪、有点不按牌理出牌,但他并不讨厌她,相反的,他很高兴有这次的奇遇。
转过身,回到饭店的房间里,他简单的洗了个澡躺上床,看了看桌上那瓶藥,他还是决定闭上眼睛,就这样下去吧!
他不想吃藥、不想治疗、不想面对,事到如今,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愿梦里会有那片灿烂星空
恒春的太阳似乎特别勤劳、特别早起,清晨时分就用尽全力地普照大地,所有的人都别想逃过它的恩宠。
白浩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其实他早就醒了,但他就是不想起床,他没有任何人想见,也没有任何事想做。
“铃铃”电话响了很久,顽固而坚持,他只好懒懒的接起。
“浩廷,你起床了吧?有没有按时吃维他命?”那是林芷吟打来的,即使正忙于公事,她仍惦记著儿子的健康。
听到母亲的问题,他很平静的撒了谎“吃了。”
林芷吟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开车出去逛逛,尽量玩得开心点,知道吗?”
“知道。”无话可说的他!迅速挂了电话。
他还是哪里也不想去,他只希望就此消失,可惜他还活著,活著就会肚子饿,肚子饿就得出门找吃的。
于是,他勉强自己下床穿衣,走到一楼的“发现西餐厅”去吃饭,看看四周都是情侣、家人和夥伴们,只有他一个人落单,只有他不知何去何从。
“喂!”又是那熟悉的大嗓门,又是那不客气的拍肩动作,他不需转头就知道那是谁坐在吉普车上飞翔的蓝色天使。
果然,一身短衣短裤的雨蓝就站在他背后,那头耀眼的红发看起来似乎又更红了些,彷佛被天上的艳阳染色了一样。
“你很闲是不是?过来帮我送货!”
雨蓝根本没让他有机会回答,直接拉了他就往门口走去,指著地上那堆像小山高的椰子说:“你看,这教我怎么搬啊?就算我是神力女超人也快挂了!”
“所以呢?”白浩廷还没回过神来,他脑中一片恍惚。
“所以你就得做我的苦力罗!”雨蓝抓起两颗椰子塞到他的双手里。
“哦!”他没意见,反正他也闲得发慌、闷得发愁,不如把自己折磨到筋疲力竭,或许晚上有可能会睡得好一点。
看他那么卖力的工作,半句怨言也没有,让雨蓝乱感动一把的,心想,不管跟阿姨的赌注能不能赢,至少这个朋友值得交往!
“工作效率不错,等会儿请你喝椰子汁!”她又拍拍他的肩膀“走,上车!”
他连“去哪儿”也不问,就跳上昨晚坐过的位子,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应该是属于这里的,那就随她带他前往那未知的远方吧!
一路旋风飙驰,很快就来到鹅鸾鼻公园,雨蓝把车停在一家冰果室前,跳下车喊道:“阿坤叔,我送货来罗!”
一名身材黑壮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带著敦厚的笑容说:“这么快?你搬得动?”
“我有苦力嘛!”雨蓝指著白浩廷,故意颐指气使地说:“喂!还不快点工作?否则我不给你饭吃喔!”
白浩廷没说什么,抱起两颗椰子就走下车。既然他上了贼车,那就乖乖做工吧!
“多谢啦!”那中年男子拍拍白浩廷的手臂“雨蓝这丫头比较不讲理,你别跟她计较,以后你叫我阿坤叔就好了。”
雨蓝气呼呼的跳脚“谁说我不讲理的?你竟然帮著外人欺负我?”
“好了好了,大小姐,快去剖两颗椰子来,你没看你男朋友都快被晒乾了?”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我才没那么倒楣呢!”雨蓝嘴里骂归骂,看白浩廷挥汗如雨依然辛勤工作,她也只好乖乖的去弄椰子汁罗!
十分钟后,白浩廷终于将一整车的椰子搬完。
雨蓝拿了颗椰子给他,交代道:“先喝椰子水,再用汤匙挖椰果吃,别浪费喔!”
白浩廷一接过去就咕噜噜喝下,仿佛第一次喝到这么美味的椰子汁,有如琼浆玉液般,而那半透明的椰果滑嫩无恍,几乎教人舍不得吞下喉咙。
“好喝吗?”这次雨蓝的速度就没他快了,瞧他像是三天没喝水似的。
白浩廷抹抹嘴角,重重点头。
阿坤叔在旁边看得笑呵呵的“雨蓝,你爸妈可以放心了,这下终于有人要你了,不怕你嫁不出去罗!”
雨蓝一听就有火,怎么每个人都想把她“外销”出去?难道她的行情真有这么“滞销”吗?再怎么说她也是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该有的都有啊!
“拜托!本姑娘年轻貌美,要追我的人有一卡车,哪轮得到这家伙?”
“想不到我们雨蓝还会害羞呢!”阿坤叔难得抓到机会,当然要大加利用“平常老是恰北北的,一遇到帅哥就变了样,果然女孩子长大了,要留也留不住啊!”雨蓝被他一激,当真脸红了,哇哇大叫道:“闭嘴闭嘴!不然我叫严阿姨来修理你,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说到严玉伶,阿坤突然咳嗽几声“你以为我怕她啊?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稍微让她一点,我阿坤做人没有什么优点,就是还懂得礼貌两字而已。”
“少来!你明明就想泡她还不承认?哼哼!总有一天你会开口求我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哇哈哈!”雨蓝想到自已和严阿姨的约定,不禁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小心害人不成反害己喔!”
白浩延安静地站在一旁,听他们两人继续抬杠,树荫下凉风阵阵,让他身上的汗水逐渐蒸发,也让他发现自己还活著。活著,就是这样吗?他还在寻找答案。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自从初见的那天起,白浩廷天天都会碰到雨蓝,不是被她押著去做“苦力”就是陪她上山下海去冒险。
雨蓝的快递业务繁忙,而且内容包罗万象,像是送匾额、油饭、鲜花、奠仪等都不稀奇,有时还得帮人挂号领藥、排队买票、收帐存款。
这些白浩廷都不介意,既然他都放弃了自己,那他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他只有一件事不懂“你应该有很多朋友的,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雨蓝回答得很爽快“相逢自是有缘,罗唆那么多干嘛?”
或许真是有缘吧!不论他走到哪里,总会被她的“雷达”扫描到,有时他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期待那声“喂”!
至于他要自杀的决定呢?他想,那也不急在一时,就留给这世界多几天时间,又有什么差别?趁此假期,他也可以多想想办法,跳海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日,又是个热死人不偿命的艳阳天,雨蓝车上载了个大铁箱,一找到白浩廷就兴奋的问:“喂!要不要去浮潜?我有整套配备喔!”
浩廷摇摇头“我不会游泳,而且我怕水。”因为儿时的一次溺水意外,让他从此对水上活动敬而远之。
“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她做出不可原谅的表情“这里可是三面环海的恒春半岛耶!你不会游泳简直就是对不起大海!”
“我很抱歉。”他说得毫无诚意,心想,如果学会游泳,他可就很难溺死了。
“算了算了,改天有空再调教你。”她知道自己最没耐性了,要教她当游泳教练,只怕她会把学生先装进水泥筒,直接丢向海底深处。
方案a行不通,还有方案b可行,在垦丁是不愁没处玩耍的。
于是,两人出发前往大尖山,虽然海拔才318公尺,却是傲视群雄,突立于四周平缓的坡地上。山下有垦丁牧场和大片草原,许多放牧的牛马在其中徜徉,仿佛天底下没什么比吃草和休息更重要的事。
“怎么样?羡不羡慕?”雨蓝跳下车,取了一捆牧草喂马。
“嗯”他几乎无话可说,原来做牛做马这么惬意。
想爬上大尖山,大约要一个半小时,先循著草坡走到山脚,穿过纠结的树根、奇险的坡度,靠近山顶时还得用麻绳来攀岩。
登高一望,整个曲折的海岸线就在脚下,空中的白云彷佛一伸手就碰得到,山下的草原有如绿色地毯,随风起伏。
雨蓝咕噜噜喝了半瓶水,随手递给浩廷,根本没想到那是间接接吻,而他也早就渴得没空胡思乱想了。
凉风吹来,满腔爽快,她突然有所感叹,拍拍他的肩膀“我说老兄啊!我们能活著可真是不错呢!”
“嗯”他不得不点头,若不是因为活著,又怎能领略这份美丽?
或许,这片海天一线的宽阔蓝色能治好他的忧郁,或许或许
下山后,雨蓝开车送白浩廷回去,才没几天的工夫,她就从送他到饭店门口“升级”成送他到房间门口,甚至堂而皇之的走进他的房间。
“你真的要进我房间?”他微微犹豫,难道她一点都没想到他是个男人,一旦冲动起来,可是不会客气的。
正如他所预料的,她对于男女之防毫无感觉,一把抢过钥匙就自动打开了门“借看一下嘛!我在凯撒混这么久,就是没看过豪华套房,别那么小家子气!”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从落地窗可以看到海面霞光四射,天空红云朵朵,有如最后一个日落,凄艳动人之至。
暖暖馀晖包围住他们两人,要说这是永恒的一刻也不为过。
“哇噢”雨蓝只用了一声惊呼来表达她的感受。但他懂,毋需言语、毋需文字,只要用心去听。
“喂!住这边真的很过瘾,对吧?”她推推他的手臂,吹了声口哨。
“还好。”尽管美景如画,当他独处在房里的时候,常常想的却是如何结束生命,要是说出来,可能会把她吓著。
“什么叫还好?真是不知好歹!”当雨蓝转过身,看到桌上那瓶藥,想也没想就问:“你在吃藥?你怎么了?”
白浩廷心中一凛,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对眼前这个率直的女孩,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说谎,于是,他深吸口气,紧闭双眼,硬挤出那几个字“我我有忧郁症。”
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这是第一次,他能对别人坦承自己的疾病,但她会有什么反应呢?惊慌失措?同情怜悯?还是故作镇定!
“哦!”她点点头“那又不算什么,干嘛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
不算什么?他睁开眼,恼怒地道:“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当然不算什么。”
相对于他的激动反应,雨蓝却显得非常平静“事情没发生在我身上,但发生在我珍惜的人身上。我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国中时她得了忧郁症,却不愿意告诉我们这群死党,高二那年她跳楼自杀了,我们才知道她已经痛苦了好久好久。”
“是吗?”他能了解,因为他自己也快活不下去了,或者该说,他根本不知为何而活。
往日痛楚再次涌现,她语重心长地道:“那时候我怪自己没有用心去感受、去了解,所以我找了一些资料研究,也跑去相关单位当过义工,虽然不算是专家,但至少我知道,忧郁症不是绝症,只要经过藥物和心理治疗!一定会有改善的。”
“你说话的口气还真像个医生。”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理智建议“无所谓,我不在乎,就这样下去吧!”
雨蓝马上瞪住他,质问道:“你有没有定时吃藥?”
“你说呢?”他耸耸肩,不把那当一回事。
她看那藥瓶还是满满的一罐,这家伙根本就是欠人痛扁嘛!
“你没吃?这怎么行?你的脑袋就像座城堡,现在被忧郁症打倒了,藥物就是你请来的佣兵,可以帮你收复城池啊!”“够了,我不想听了。”他走到门口,替她开了门“你回去吧!”
她冷笑一声,迅速锁上每道门锁,怒视著他宣布道:“我偏不!除非你答应我乖乖吃藥,否则我绝对不走!”
他叹口气,就知道她会这么做“你一个女孩子留在男人的房里不怕危险?”
她抬起下巴,提高音量“会怕的话就不是我赵雨蓝了!”
她想当救世主尽管去当,但他可不领这个情“反正我也不是你的谁,你何必多管闲事?这世界少了我一个人,还是会照常运转下去,又有什么差别?”
哼哼哼!听听他说这是什么混帐话?生命如此美好,怎能不知珍惜?亏他还长得一脸聪明样,竟然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妈的!你以为你是悲剧男主角啊?少在那边自艾自怜好不好?”
她一开骂,他突然也火大了“我就是自艾自怜,怎么样?”
对此,她的反应是翻翻白眼,还故意吐舌道:“胆小表!没用的家伙!”
“你以为你自己多伟大?红毛丫头一个,哼!”“拜托,我这可是模仿清秀佳人安妮才染的耶!”她最恨别人污辱她的头发,这下子她真的被惹毛了“你这猪头、乌龟、鸡蛋糕、史上超级无聊变态男子!”
“你才三八、阿花、神经兮兮兼无理取闹!”他从未对人如此开骂,一骂出口却发现自己挺有天分的。
炳!这男人竟敢回嘴?雨蓝嘿嘿笑了几声,继续使出高段骂招“你没人要,你性无能!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高潮!”
什么!竟然有这种女人,骂人骂得这么缺德?那他也不客气了!“你走路会跌倒,你煮饭会烧房子,你开车会让全台湾交通崩溃!”
“你可恶!”
“你可恶加可耻!”
“你可恶加可耻加可恨!”
“你可恶加可耻加可恨加可笑!”
“你可恶加可耻加可恨加可笑加可吐!”
如此骂法已退化成七岁小孩的口吻,完全于事无补,只是纯粹的人身攻击。
两人对骂到最后,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只能气喘吁吁的瞪著对方,接著,也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他们就那样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哇哈哈你这小人笑什么笑?”
“你你这白痴还不是一直在笑?啊哈哈”
“不不准笑了!”
“有本事你就先停下来啊!哈哈”
仿佛中了什么咒语似的,笑声不断在房里迥荡,好几分钟过去后,雨蓝才全身无力的躺到床上,一边摸著疼痛的肚子、一边擦掉眼角的泪水,这种激烈笑法实在厉害,才没多久就快要了她的命。
白浩廷也没好到哪儿去,靠在墙边拚命喘气,感觉头晕得不得了。
突然,某个念头从雨蓝脑中闪过,让她猛然从床上爬起,瞪大了双眼指著他问:“你你笑了?”
“嗯好像是吧!”他捏捏自己的脸颊,因为大笑还隐隐作疼著。
“ya!太棒了,奇迹终于发生了!”她彷佛中了头奖,冲上前抱住他,发狂般的乱叫乱吼乱跳。
白浩廷先是呆呆的任她拥抱,没多久,他意识到她柔软的胸部就贴在他怀里,那触觉又甜蜜又尖锐,让他全身都酥麻了起来。
之前他把她当作一个小丫头,一个没有性别的小天使,但就从这一刻起,他发现自己实在错得厉害,她确确实实是个完整的女人!
雨蓝对他的反应毫无所知,稍微放开了他一些,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喂!你再笑一个好不好?”
“干嘛要我笑?”他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当时她也是这么要求他,但他又不是一笑倾城的美人,笑起来也没有比别人牙齿白,她到底为什么会如此在乎呢?
“不笑就算了,希罕啊?”她转了转眼珠子,故意不说原因,反而转移了话题“你一定要乖乖吃藥,从现在起,我会天逃冖著你的!”
“不吃又怎么样?”突然他想逗逗她,看她有什么反应。
原本他以为她会义正辞严,或是大骂特骂,没想到她还有另外的法宝。
只见她眼眶一红,吸了吸鼻子,泪水汪汪的打转,哽咽道:“你做人不要太过分喔!我我不想不想再因此失去我的朋友了,”
朋友?他们算是朋友吗?看到她泪眼迷离的模样,他就算有千百种疑问也都消失了,就为了这串晶莹的泪水,他确定他们真的是朋友。
“好好好,我吃就是了。”他妥协的速度之快,连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也未免太没原则、太没个性了吧?但比起看她强忍泪水的模样,他却宁愿做个超没原则、超没个性的家伙。
“真的!你不是唬我的吧?”她擦擦眼角,假装自己没哭过。
“不吃的话,我怕你的大嗓门会把饭店都给哭倒了。”他开始相信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故事了,女人的眼泪可真是致命武器。
她脸一红,握起拳头就要打他“你敢糗我?我才没哭呢!”
天真的好痛!这女人说哭就哭、说打就打,那小拳头的力量可不小,他赶紧绕著房间逃走,两个人嘻嘻哈哈、你追我跑的,像是刚刚才交到朋友的小孩。
“白浩廷,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专职看护,你胆敢不吃藥的话,我就揍你!”
“赵雨蓝,你有本事就来啊!”不知不觉的,笑意又爬上他的嘴角,他发现,这远比想像中的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