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称赞说:“挺好吃的。不比我爸煮的差。”
听她这么说,纪远东忽然放下筷子,很言情地伸手撩拨她垂着耳际旁的头发。
王印加震一下,差点把汤打翻,抬头瞪他一眼说:“你不要突然这么莫名其妙好不好吧?”
“吓到你了?”纪远东笑。
他居然还有心情笑!王印加有些不满。
她好像越来越往他设的棋局里走了。如果她没脑筋一点,就这么栽下去可能也没关系。偏偏她聪明,想得特别多,忌讳也就特别多。
怎么想,她都觉得她跟纪远东是不可能的。魏晋的那套“九品中正制度”一直以来,阴魂始终不散。上上的豪门士族跟下下的百姓寒家,怎么配,都像土蛋配绿豆,怎么也搭不了轧。
她忍不住望向纪远东,神情古怪地。
“怎么了?这样看我?”纪远东又伸手过去。
她侧头痹篇。他有些恼,又伸手过去,她又痹篇。
他恼了,呼地站起来,整个身体越过桌面,双臂一伸,捧起她的脸颊。
“看你怎么躲!”
王印加躲不了,突然冒出一句:“你知道‘九品中正制度’吧?”
纪远东一愣,放开手。“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低头继续吃她的汤面。
倒是纪远东,胃口全坏了,抱着双臂,若有所思,阴沉地盯着她。
*****
上午天气还好好的,下午就刮起大风。强风狂扫,报纸、垃圾、塑胶袋满天飞;走没几步就给风刮了起来,跟着垃圾在强风中卷。
在路口和邱怡颖分开后,王印加盘算着,找个地方吃饭,顺便痹篇这阵莫名风。刚过马路,抬头看,前面竟然是纪家的饭店。她心想不好,下意识转个方向想痹篇,大风刮得她不能随心所欲,像烂报纸一样,整个人拔了起来,再栽下去,栽撞向迎面过来的一团黑影。
“是你。”黑影扶住她,倒不显得惊奇,七情六欲喜怒哀乐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滴水不穿透。
“是我。”老天实在、未免、真的太“好心”了,这样教她撞上纪远东。
“风这么大,你要去哪?”他刚从饭店出来。奇怪,风这么大,他又要去哪?
“我找地方躲风。”只有听人家躲雨的,只有她王印加躲风。
风真的很大,纪远东的头发张扬个不停。当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散发乱飘,狼狈透了。
“跟我来。”纪远东立该将她拉进饭店,穿过大厅,带她上二楼的餐厅。
下午茶时间,人不少。纪远东迳带她到靠窗的角落,要厨房送一些广式小点心上来。
烧卖、虾饺、珍珠丸子、水晶饺满满放了半个桌子,腾腾地发着热气。
“吃吧。”他帮她倒了一热茶。
可以感觉到四周好奇的眼光。王印加很不自在。
“你还不吃?要我喂吗?”纪远东用很平静无事的表情口气,说着暧昧十分的话。
王印加只好拿起筷子,纪远东说他对她有意思,看他又帮她倒茶,又殷勤卫护的,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
一大堆的东西,她一一吃了,吃完之后,累得要死。
“好了。”她吐了一口气。纪远东一直看着她吃,这才满意地说:“你这么听话,这是个好现象。”
王印加白他一眼,放低声音说:“纪远东,你到底在打算什么?你我那是不可能。这种游戏不好玩。”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她时时可以感到那些虎视眈眈、在一旁窥探的目光。
她知道,那些人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她。饭店老板大少爷纪远东突然带了一个女孩进来,当然引人疑窦。
这消息,只怕过不了明天不,这个晚上,就传开。
“你知道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想再重复。”纪远东一点都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扫了四周一眼,说:“从现在起,你要开始习惯周围投来的眼光。很多人会看着你、注意你的一举一动。你不必在意,像平常一样就可以,久了自然会习惯。”
“那怎么可能!”说得简单!“我才不要像熊猫一样随时被人盯着瞧。”
“那由不得你。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学会习惯。”“纪远东,你我”
“别担心,那些眼光吃不了你。以后你跟着我多参加一些宴会,出席一些活动,很快就会习惯。”
“啊!”王印加听得傻眼。“为什么我要”
纪远东打断她:“我会安排好时间,带你出国到各地看看。你英文程度如何?我会找人加强你的外语能力。有时间,我会抽空陪你欣赏音乐会,参观一些博物美术馆。”
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把王印加拉升到和他同一个界面。先出书拱出她,然后带她到世界各国增长见闻,参观自然广。这同时,加强她的外文能力;带她出席各种大小宴会,让她习惯公共的注视。然后,再然后,由内到外,她会慢慢琢出精光,变成凤凰。
就是这样!
“你到底在说什么?”王印加直觉地皱眉。
纪远东答非所问:“我们说好了,书出版后,如果我的看法对,你一切都得听我的。没忘吧?”
“那就等着瞧吧。你早点把另一个版本完成,让我看过到时候,我可不许你反悔。”
“我知道。你是生意人,有你的算计。反正到时如果如你估量的,我认了就是,大不了以后都照你的要求去写,迎合市场需求罢了。”
“没那么简单。你没听我刚刚说过的?”
王印加直望他,恍然了,猛然站起来。
“你在开玩笑!”
扁这样一站,就引起大大的侧目,她自己先困窘,讪讪地坐回去;反倒纪远东,一副没事人的从容笃定。
“对,就像这样。你做得很好,要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说过,你要开始习惯别人注视的眼光,学习怎么应付。宴会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你这些年应该看了不少,很快就会习惯。”
王印加简直不晓得该怒还是该笑。她总算有些明白了纪远东是什么意思。他要反“灰姑娘”变“公主”先学习拥有“公主”的气质学养风度,然后往板头一站,就是如假包换的“公主”了。
她应不应该感动呢?
他煞费周章,又所求为何?
“纪远东,”不,她不能太陶醉。“你把这些话对你爸妈说一遍,我保证,他们一定会认为你疯了。”
“大概。不过,还不到最后,结果很难说。”
这是什么意思?王印加又纳闷了。
她瞧着纪远东,瞧不出他眼里的意思。
他忽地对她笑一下,看住她不放。她心头冷不防一惊,第一次在他的注视下脸红。
他伸手去握她,她一怔,竟没躲。她在思索她印象中的纪远东,那个冷静理智、喜怒少形于色,不多笑(至少在佣人面前),来往对象一定要门当户对,跟他们底下人不超过三句话,只维持最低限度文明的“冷礼节”的纪远东,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对她殷殷笑的纪远东连在一起。
究竟是哪里出现误差了?怎么
他们的关系太奇怪了。不是情侣,却这样坐在一起,她还让他握着她
想到这里,她自然缩了一下,缩回手。
“怎么了?害羞?”语气像调侃,但眼里在冒火。
“不,受宠若惊。”王印加冷静笑起来。
心不跳了。
幸亏这处处被监控的场合,神经时时紧绷着,意乱情迷不起来。
可真的只有这句话可形容。忽然,王印加想到了一个问题灰姑娘是否真的爱王子?尊贵、高高在上的王子看上她,她高兴得都疯了,还想得到其它吗?
啊!这可是个大问题。童话里没有告诉这答案。
期望白马王子看上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们,是否真的爱王子?
想到这里,她晕眩了起来。迷蒙间,看见纪远东朝她脸颊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