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题太多了。”唐伯夫似乎很不愿提起这件事,冷淡的将她的问题挡回去。换个问题说:“我问你,你那天怎么不参加舞会?我到处看不到你,还以为你躲到哪里去了!”
“去做甚么?”谢阿蛮悻悻然反问:“去了也只是当壁花,看人和被人看,有甚么意思?”
“壁花?为甚么?你可以邀请你乐队那群朋友参加啊!”“邀请他们?那岂不天下大乱!我才不会没事找自己麻烦。再说,我对舞会根本不感兴趣。”
“怎么会?女孩子不是都对舞会很感兴趣,你怎么会没兴趣呢?”唐伯夫似乎兴味盎然,意外且好奇。
“并不是只要是女孩子就一定会对舞会感兴趣”谢阿蛮冷眼斜眺,对唐伯夫的自以为是很不以为然。
“好吧!算我失言。你自粕以说说你为甚么不感兴趣吧?”
只是个芝麻小问题而已,谢阿蛮却死不肯说,更加引起唐伯夫的好奇,坚持要她说出原因,固执的惊人。谢阿蛮抵抗不过,很不情愿的说:“我不会跳舞,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舞会,所以不感兴趣。”
“你不会跳舞?”唐伯夫像听到天方夜谭,先是意想不到的愣了一下,而后失声笑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谢阿蛮有些恼羞成怒,更多的是窘迫,她就知道唐伯共听了一定会取笑她。
“来!我请你跳舞”唐伯夫起身离开沙发。
他牵住谢阿蛮的双手,将她拉近身前;谢阿蛮受他牵引,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起身。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她,轻轻执起她的手,搭放在自己肩膀;然后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轻柔的揽住她的腰。
“不必担心,你只要放松心情,我会带你的。”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旋腰一带,带着谢阿蛮滑入梦幻的黑海。
谢阿蛮红着脸,不敢抬头,心跳得好厉害。起初,她笨拙的踩错舞步,总是跟不上唐伯夫的步调;一次又一次慢慢地,她终于能配合上他的步伐,感受到了舞旋的魔力。
在无声的黑暗中,他们静静的起舞,感觉像融为一体,回旋在梦幻的黑海,交荡出了震撼、新奇的感受。谢阿蛮几乎无力抬起头,搭在唐伯夫肩上的手软软地垂放着。
“跳舞很简单吧?”唐伯夫停下舞步,手却没有放开,仍然揽着谢阿蛮的腰。
“啊?”谢阿蛮困窘的抬头,手忙脚乱想收回手。
唐伯夫握住她的手不放,低问:“再跳一曲好吗?”
低得带柔,柔得不可抵抗,谢阿蛮如受催眠的点头,怯怯地将手重又搭在他的肩上。
那种融为一体,如回旋在梦幻的黑海的感觉,又袭上心田了。那滋味醇甜得让人恍惚,谢阿蛮怀疑她是不是喝醉了,她心慌得不敢抬头。
舞着舞着,唐伯夫轻揽在她腰际的手突然伸到她腰后,用力将她带向怀里,另只手跟着搂住她,两手交迭在她腰后,整个将她包在怀中。
突然的举动,让谢阿蛮不知所措。她整个人几乎全靠在唐伯夫身上,贴着他的身体,紧紧与他相偎;心慌得像两只手突然长出来似的,不知该往哪里放,悬在半空中,显得有点拙。
“慢舞应该是这样跳的。”唐伯夫俯脸抵着她凌乱的发丝,整个身体更加贴靠住她,缓缓的带着她起舞。
谢阿蛮意乱心慌,先有几分狠狙踉跄,僵硬的跟着舞动;随后,她怯怯地搂住唐伯夫的腰,但仍然僵硬得像木条,无法放松神经,毫无负担的放松身体与他沉醉的相偎。
她觉得呼吸困难,心悸发烧。黑暗中传来一股微热,唐伯夫的脸,缓缓地贴住她的脸。
她真的真的无法呼吸了。今晚这一切,真的太反常了!
夜仍旧长着。在无声的黑暗中,他们跳着无声的舞步。一曲终于终了,唐伯夫犹带依恋的放开谢阿蛮。
这一刻万分尴尬。谢阿蛮丝毫没有勇气抬眼去看唐伯夫。她低着头,火速的逃回沙发。
“谢谢你的邀请。”她假装困倦,逃避说:“已经很晚了,我觉得有点困,想休息一下,晚安!”
“晚安。”唐伯夫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来,追着她的身影。
谢阿蛮背向他,闭上眼假装入眠,却分秒提心着背后的动静。大概过了半小时,她小心地转身,偷偷查看唐伯夫的情形。心念一转,记起挂心的事。
唐伯夫临沙发的扶手坐着,一手搁在腿上,一手搁在扶手上,头朝外斜倾,身体也稍微歪斜的靠着沙发背,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谢阿蛮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唐伯夫跟前,弯身确定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半小时前发生的事,还鲜明的印在她脑里。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还为那复杂的感觉心悸鼓动,即便此刻,她还是没有勇气面对那一切。
还好有黑暗的遮掩。她壮大胆子,仔细观看唐伯夫,见他闭着眼,沉沉地如在梦乡。
她悄悄伸手向他的口袋,企图掏出钥匙,才刚摸到钥匙的柄环,他突然动了一下,她微微一惊,赶紧缩手。等了片刻,她再度伸手过去,尚未碰到他的衣服,他就又睡不安稳似的翻身转动。
她吓一跳,怕他突然醒来,蹑手蹑脚的退开。
她想,等他睡得更熟、更沉的时候再拿走钥匙,这时候下手太冒险,他也许随时会醒来。
整个黑暗,重又陷入静寂悄悄。在深沉的黑夜中“等待”显得孤寂难熬。伏伺在沙发一角的谢阿蛮,渐次被疲倦与困顿侵蚀;她努力地想睁开眼,撑到最后关头,感觉却越来越蒙眬,眼皮沉重得不听使唤,身体也沉重得彷佛不断下坠,而与意识剥离。
她的意识越来越蒙眬模糊,终于沉沉的进入梦乡,划进梦的黑海
夜的刻度悄悄挪移着。沙发另一边,原疑该在梦乡的唐伯夫,静默的睁开双眼。他静静看着沉睡中的谢阿蛮,将身子挪移过去,靠近她,为她盖上毛毯,伸手轻触她的脸庞,温柔的拨开垂散在她颊旁的凌乱发丝。
他那样凝视她好一会,目光在她沉睡的脸容流连不去。看她身体蜷缩着,睡得很是辛苦,伸手过去,经心而温柔的将她轻拥进怀里,让她靠着他的胸膛沉静的安睡。
而他,就那样低头望着她。这又长又短的夜啊,让他情感如此的騒动!他缓缓地俯下脸,深深,深深的吻盖住她的唇。
黑夜让一切不该发生的发生;这个夜,如此的迷离!他轻拥住她,两颗心交跳,一夜为她守护。
隔天中午,谢阿蛮方才醒来。她并不是马上清醒的,懒赖了一会,惊心的发现自己居然枕在唐伯夫的怀中,唐伯夫眼底含笑,正静静的看着她。
“早啊!”唐伯夫表情意外的柔。
她马上涨红了脸,尴尬的逃开,腼腆又羞赧,吶吶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会”
天啊!她怎么会躺在唐伯夫怀中的?她就那样枕在他胸膛一夜吗?而他一直就那样看着她吗?
“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没叫醒你。”唐伯夫若无其事,起身打开门说:已经中午了,来吧,我送你回去。”
这话提醒了谢阿蛮,她跳起来叫说:“中午了?完了,来不及了!”
“维瓦第”离国际会议中心有半个地球那么远,现在就算她有四双翅膀,也是赶不上参加复赛的。
“你还不死心啊?”这本来就是唐伯夫的目的,所以他一点也不同情谢阿蛮的着急。
谢阿蛮哭丧着脸,极度的懊恼沮丧。“我不懂,你这算是为我着想吗?”
唐伯夫看她一眼,笑笑的没说话。他走到外厅场,打开了大门,金灿的阳光马上洒进来,乍然一片光亮。
“走吧!”他回头叫唤拖着懊恼脚步的谢阿蛮。
谢阿蛮慢吞吞的跟上来,出了“维瓦第”才想起身上还是昨晚那一身的盛装,低头看看说:“这衣服我还是把它换掉好还给你”“不必了,你就穿着,本来就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唐伯夫轻描淡写的说着,从口袋掏出那管朱橙色的口红,递给她说:“这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颜色果然很适合你,你收着。”
特地为她挑选的?谢阿蛮困惑的接过来。管盖上那两个英文“c”字反向交切的图案,扩张成了一圈迷团。
“伯夫!”突然传来一声细柔的叫声。
声音近在咫尺,唐伯夫和谢阿蛮不约而同的抬头。
“曼云?”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佟曼云甚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佟曼云走上前,她在那里等了很久了,久到足以看到唐伯夫和谢阿蛮同时由“维瓦第”出来。
“你昨晚没回家,我想大概是留在店里,就过来看看。”她露出温柔解人的笑容。甜甜的转向谢阿蛮说:“你好,阿蛮。我难得来这里。很巧就又遇见你。我们真的很有缘!”
谢阿蛮尴尬的微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丝微笑;下意识的握紧唇膏,将它包裹在掌中。也许是她敏感,她感觉得佟曼云温柔的笑容,甜得有些牵强,有些不自然。就像她也有“隐藏。”
“你其实不必特地来接我的,曼云。”唐伯夫说:“你身子弱,应该在家里多休息,别太劳累。”
“我没关系。”佟曼云亲密依赖的挽住他,侧过脸仰看着他的脸,眉目含情。“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安心、很幸福。昨晚你没回去,我觉得很不安,所以就过来了,能多待在你身旁片刻,也是很好。你累了吧?我们一起回去。”
“嗯。”唐伯共点头。佟曼云的要求,他从来不会拒绝。他转向谢阿蛮说:“你自己会回去吧?”
“啊?”谢阿蛮怔了一下,回神说:“我没问题,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伯夫,你真是的,阿蛮又不是小孩。”佟曼云轻笑,对谢阿蛮柔柔展颜“再见,阿蛮。”
“再见”谢阿蛮喃喃说着。
直到唐伯夫和佟曼云的背影走远了,她才摊开手,神情怔忡地望着那管朱橙色的唇膏。